第二十八章 再見，東海

“峰哥，醒一醒！”李靜搖晃着我的身體。

我睜開眼睛，看到李靜半蹲在我的身邊。她眼含淚水，看到我睜開雙眼，忽然喜極而泣：“你終於回來了。”

原來剛才在直升機上面由於太累睡著了，李靜看到我被那個衛兵背出直升機，加上滿身血漬，她以為我受傷了。我將李靜的雙手從我身上拿開，看着她問道：“徐倩呢？”

“在這，”李靜說著，從身後拉出徐倩，“她受到了驚嚇到現在什麼也不肯說！”

我看着眼前呆呆傻傻的徐倩，明白她這一路走來所受的恐懼和折磨，於是將她摟在懷裏，安慰她道：“沒事了，雯雯姐說讓我好好照顧你！”

“不，不，你騙人，雯雯姐死了！她，她不可能告訴你！”徐倩有點情緒失控，驚恐的從我懷裏掙開。

我想知道雯雯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喝問道：“說，你是怎麼知道雯雯死了，我明明在信號塔看到了雯雯。”

“她，她是和楊教授一起跳的樓”徐倩被我的樣子嚇到了，斷斷續續說著她和雯雯分開之前的事情，“我們當時走到那座高塔，楊教授說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下。她就一個人去了高塔，過了很久，雯雯姐看她沒有回來，就去高塔找她——結果我們聽到那邊傳來了打鬥聲，我和郭老師趕到時就看到雯雯姐和楊教授從樓上跳了下來！”我努力從她的之言片語中編織着一幅畫面：那個信號塔就是楊教授發現她丈夫藏匿的地方，就在她看到她所愛着的人正是這場災難的幕後黑手時，她的人生觀徹底崩塌了。或許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楊教授選擇了跳樓，但是雯雯為什麼也跟着跳下來，可能她們不是自殺的，是被某些人推下去。門口那些中槍的士兵應該能說明那裏曾經發生過戰鬥！

只是雯雯的屍體在哪裏，那個小女孩呢，徐倩的話並不能打消我的疑惑，在沒看到雯雯的屍體之前，我是不會相信雯雯已經死了！

我想繼續追問，看到徐倩失控的情緒好不容易被李靜安撫下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李靜帶着徐倩走到了休息室內，身邊那個衛兵走了過來，此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他說：“明天就是約定撤退的最後時刻，到時會有輪船將這裏的人全部帶走！你也要跟我走！”

他聲音不大，但是語氣強硬！

我沒有說話，抬起頭向四周觀察了一圈，不遠處韓上校帶隊巡邏。我突然想到什麼，問了一句：“體育館的士兵撤退到港口了嗎？”

那人答道：“到了，在外面佈防！”

佈防？我聽他這麼一說，感覺港口也不安全，向大門望去，果然看到一排防守的士兵。

“陳先生，你現在隨我返回北京，這件事就這麼結束可以嗎？”那是士兵似乎只關心我要不要離開這裏，其他事情一概不問！

“等到了明天，他們全都上了船，我們再離開！”我推開那個士兵鑽進休息室。

李靜看我一臉沮喪，也知道了403從直升機上面墜落的事情，她沒敢說話，更沒敢繼續追問關於雯雯的下落，只是在我身邊端茶倒水伺候。我斜躺在床上，閉着眼睛問道：“你以後什麼打算？”

李靜被我的話問的一愣，許久她從嘴裏擠出來幾個字：“我，我不知道！”

我接著說道：“門口那個士兵說要帶我去北京。”

“那，你是怎麼想的？”李靜斜着腦袋問道

“我不知道，只是現在一個人去哪裏都無所謂！”

“那，你說這場災難算是結束了嗎？”李靜繼續問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現在雯雯不在了，對我來說算是剛開始吧！”

“病毒爆發以來，每天死那麼多人，他們不算災難的開始嗎？”李靜有些生氣，“你把我從辦公室救出來的那一刻起，我的災難就開始了。”

我沒有搭話。

休息室內一片沉默，李靜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良久。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跟你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李靜兩眼直勾勾盯着我問道，我明白她這個眼神的含義，她想問我是不是因為失去了雯雯，才找她做的替代品！她知道是因為雯雯現在不在了，我才這麼問她；也知道假如雯雯沒有失蹤，和我去北京就是雯雯。此刻我這樣說，她反而有點不高興。

我也知道這些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說給她聽，但明天就是要做決斷的時刻，我心煩意亂，不想身邊熟悉的人一個個的消失。終於，我站起身平靜地直視着李靜：“我帶你出來時就說過，只要這災難不結束，我們就不分開！當時在基地分別時，我選擇了你陪在我身邊，我想我那時已經有了答案吧。現在雯雯走了，或許就是最好的結果，我說了這麼多，你應該明白我怎麼想的了吧，你會跟我一起走嗎?”

“我跟着你，算是愛情還是相柔以沫？”李靜語氣很堅決，或許是因為她很想知道答案，所以擺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勢。

我往後退了幾步，頓了一會兒：“這個問題我回答不了你。我現在很亂，只是覺得如果你不在我身邊我會很難過，哪怕雯雯還在我也不想你離開！”

李靜聽到這話，也同樣往後退了幾步：“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和你在一起是為了讓你心安嗎？“

我沒說話愣在那裏

她繼續問道：“只是為了心安？”

我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心裏思緒萬千，嘴角抽動了幾下，原本想要說的話也咽了下去，回身往床上一躺，不再說話。

時間過了很久，只聽見李靜說道：“要我陪着你也可以，你得讓我把徐倩帶上！”

我輕聲“嗯”了一句，眼角一片滾燙，隨即恢復了平靜。

此時此刻，我身邊也只剩下李靜了。

等我漸漸睡去，隱約中聽到李靜和徐倩在收拾東西，她或許早有打算和我一起去北京，剛才只是想從我口中得到些什麼，也或許是徐倩需要好好療養，荒島上面沒有這樣的條件，總之李靜答應我了，我心裏也好受了一些。就這樣過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那個士兵破門而入，衝著我們大喊：“快，快—走！”

我睜開睡眼看了一下，只見那名士兵面色慘白，神情恐懼，喘着的粗氣讓他一句話中的三個字相隔了一段時間。

我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麼，不過從他的表情中看我也能猜到。於是立馬跳下床，拉起休息室另一頭的李靜向外跑了出去，剛衝出門口，就看到遠處一群人手忙腳亂往輪船上面跑，中間還夾雜着幾個士兵模樣的人。

“徐倩還在裏面！”李靜掙脫掉我的手，沖我喊到！

原來剛才我一時着急只顧着把李靜拉出了休息室，忘記床上還有徐倩！我頓時新生悶氣：這個拖油瓶子！我們剛想返回休息室去把徐倩帶出來，那名士兵一把把我拽住，吼道：“哪裏去！外面殭屍群正在往這裏趕！”

我下意識往碼頭外面望了望，外圍一排防守的士兵個個神色慌張。雖然相隔甚遠，但看到他們全部背朝我們，圍城一圈，將我和倖存者包圍在碼頭裏面！不時，頭頂幾架直升機飛過，呼嘯的聲音正提醒着每一個人：一場惡戰即將爆發！

“發什麼呆？趕緊很我走！”那士兵一邊說著，一邊拉着我往一架正要起飛的直升機走去。

“李靜，”我大聲喊了一聲，隨即掙開那士兵的手說：“你tm不帶上李靜，老子死也不去！”

那士兵見狀一把拎過來李靜，大步朝飛機走去。他很聰明，我力氣大，他執拗不過，但是李靜卻如同小雞一般被他提溜到直升機旁，他回頭得意的看着我，心想我這下肯定會自己跑過來！

“曉峰！”李靜沖我喊到

我反身往休息室跑去！那士兵頓時傻了眼，大聲呼喊：“來人，抓住他！”

可是，其他的士兵哪裏肯聽，他們全都扛着彈藥跑去外面的陣線。隨着一聲槍響，外面頓時亂成一團！

我順着聲音向外望去，只見防線外面是黑壓壓一片殭屍，正欲往碼頭裏面進攻，為首的是幾個頭戴金屬頭盔的殭屍，它們手持鐵鏈，向士兵們的陣線猛衝！韓上校帶隊邊打邊退，防衛圈也越來越小。我知道憑他們這點人根本抵擋不住，再加上我知道那些鐵鏈殭屍的戰鬥力，於是加快步伐往屋裏衝去！

“md，你瘋了嗎？”那士兵從直升機上跳下來沖我大罵，然後飛奔過來！

我看到李靜也要下來，於是沖她喊到：“你在上面等着，我去帶徐倩出來！”

李靜很欣慰，用手擠掉眼角的淚水，破涕為笑。

那士兵動作快，三兩步就趕上我，拖拽着就往直升機走去！我大聲向休息室裏面喊叫：“徐倩！徐倩！”

幸好徐倩不是傻瓜，在聽到外面這麼大的動靜后，她從裏面沖了出來，手裏還拿着昨天她和李靜整理的背包，說到：“東，東西忘帶了！”

我差點沒有罵出口：都tm什麼時候了，還拿背包，腦子有病吧！好在我看她已經出來，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說到：“快上飛機，這裏危險！”

那名士兵冷笑一聲：“你小子好色到連命都不要了！”我沒有搭理他，抱起徐倩飛奔着往直升機跑去，來到直升機旁，我將徐倩仍在飛機的地板上。

就在這時，韓上校建立起的防線退無可退，順勢被鐵頭殭屍衝破，大批殭屍像決堤的洪水，涌了過來！被衝散的士兵瞬間成了殭屍口中的食物，其他士兵見狀立刻丟失鬥志，他們中有很多人扔下槍支混在人群里往輪船的方向跑去。我心知防線潰敗，他們大部分人都不可能走掉！韓上校在那群士兵後面開槍連斃兩人，可是仍舊抑制不住敗退的人群。韓上校絕望的看着大家，拿起手槍放進自己嘴巴里，我大呼不妙！扔下徐倩逆着人流就往韓上校的方向跑去。

“上校，不要做傻事！”我沖他呼喊，既然我帶走了李靜和徐倩，也想要拉他也坐上直升機。誰知，沒跑兩步我就被那士兵按到在地：“這麼多人，你能救得了幾個？”

“砰”的一聲，韓上校隨之到地！

望着輪船周圍的人群，在生命面前理應平等，但此刻輪船卻緩緩駛離碼頭。我從地上爬起來，隨手撿起一挺機槍，衝著朝我們撲來的殭屍“邦邦”兩槍，殭屍應聲倒地，只是搶聲吸引了更多殭屍的注意力，它們齊刷刷向我看來，為首的幾個鐵鏈殭屍也挪動步子朝我走來，我心生恐懼，和那名士兵相互對視了一下，他好像再說：你tm惹怒了他們！

我後退着朝直升機跑去，那士兵也逃出手槍衝著後面的殭屍開槍！但是殭屍太多，不一會兒就淹沒了他，我好後悔，心想又是我自己的衝動害死了別人！想着自己一個人去北京也無顏面，就反身衝進殭屍群，還不忘對直升機大喊：“趕緊起飛！”

就在我想拼個魚死網破的時候，一隊士兵自覺撿起槍支將我們團團圍住！

我心裏大喜，跑到那名士兵身邊，和他們並立向前。

“你回來幹嘛！自己坐上直升機去北京啊！”那士兵不解道

我沒有搭話，想和這十幾重新撿起武器的士兵一起抵擋殭屍！這時直升機起飛，繞到輪船前面，從上面扔下來一隻繩梯。

“峰哥，快上來！”

是李靜，那名士兵抓起繩梯的一頭將我綁住，他抓住其他部分，揮了揮手，飛機緩緩升起，將我們從其他士兵的中間提起。整個動作流暢，迅速，沒有半點遲疑。

我看着下面十幾名士兵，被殭屍逐漸攻破，彈盡糧絕後紛紛自殺！我有點於心不忍。

“陳曉峰，你救不了他們，他們知道自己做什麼！和我回到北京你才能救更多的人！”是那個衛兵的聲音

我點了點頭，和他一起沿着繩梯往上爬。“

等我們爬上直升機后，向下看了看。不遠處是輪船駛離碼頭的場景，我四下巡視，想找到韓上校和那群士兵的身影，只是直升機越升越高，碼頭逐漸和大海連成一片。

李靜看到我爬上飛機，激動的抱住我：“曉峰，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雙手緊緊抱住李靜，徐倩在一旁看着我倆，有些尷尬，她咳了兩聲，李靜瞬間從我懷裏掙開，臉色通紅，像極了當日她從辦公室下來的情形。

我一把把她重新拉回懷裏，輕撫着她的頭髮：“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耳旁轟炸機呼嘯而過，它們向我們後方飛去，我回頭看了看東海，這是我曾經生活過，奮鬥過的城市，也是我厭倦和討厭的城市！在經歷了生死之後我對它多了一絲不舍。當初是雯雯說喜歡南方的天氣我們才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如今我離開了，她卻永遠留下來了。隨着一聲聲轟鳴的爆炸聲，下面頓時一片火海。嗯，他們扔的不是*，而是*，403曾經說過，他們想把東海市變成一片廢墟，今天看來，他們確實做到了。可憐碼頭那些沒有登船的人群，怕是陷入這火海般的地獄了吧。

算了，不去再想，我坐在一旁，懶散的斜靠着李靜。

直升機越飛越高，高到可以把東海市盡收眼底。它三面環海，一面與大陸相連，連接大陸的大橋也早已炸斷，就在一個月之前，我們差一點就隨着這個城市一同付之一炬。時間過了一個月，東海仍然沒有逃過被摧毀的命運，而我卻逃了出來，帶着李靜和徐倩。

坐在直升機裏面，我們三人相依而偎，爆炸掀起的巨大氣流衝擊着飛機。直升機搖搖晃晃載着我們朝着北面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