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飛魂密語
第二天,彭鏗開始給他們講飛魂密語。飛魂密語是獵魂師的一種記錄方式,有點像是特殊的日記。但這種密語十分神奇,它能把巨大的信息量用很少的字畫隱藏起來。越是功力高深的獵魂師,就能用越少的筆畫隱藏更多的信息。這種密語普通人是看不懂的,只有獵魂師才能看懂。
說是看,其實是閱讀者將自己的飛魂融入飛魂密語中,就像一個獵魂師向另一個獵魂師講述自己的感受,只是這種對話可能相隔千年。
孔丘學的很快,他很快就能簡單的寫下一張紙的飛魂密語了。當然,彭鏗閱讀時只看到了他對一頓午飯的記憶,而且菜還有點偏差,應該是葫蘆片燉肉,他記成了葫蘆條燉肉。但即使如此,他也是第一個寫出飛魂密語的。
卯寫了一頁紙,彭鏗進入后只看到了模糊的記憶,像煙霧一樣看不清楚。彭玉兒寫的,彭鏗壓根就沒能進入其中。他苦笑着對玉兒說:“掌握飛魂密語不單單是記住如何書寫,更重要的是在寫下每一筆的時候,都將自己的魂力傾注其中。所以,孔丘之所以比你們掌握的都快,是因為他的飛魂之力比你們都強大。”
如果平時卯聽見彭鏗誇獎孔丘,總是一副不服氣的樣子,但今天他卻沒有這種表情。
深夜,孔丘毫無睡意,他靜靜的等待着,彭玉兒的房間最先熄燈了,然後是卯的,最後,師父也熄燈了。又等了一會兒,他估計大家都睡著了,才小心翼翼的從包袱里翻出紗衣。
他不想讓其他人發現這件事。不單單是那個牛倌對他的叮囑,還因為紗衣上的飛魂密語帶給他的感覺。他已經知道那是誰了,卻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他進入的是一個充滿悲傷、瘋狂和無奈的記憶。而記憶的主人,是一個被後世人唾罵,而且很有可能永遠被世世代代唾罵下去的女人。
他想了解她,想知道她為什麼留下這件紗衣,為什麼牛倌那麼想得到她的記憶。
他的飛魂彌散開來,覆蓋在那血跡斑斑的紗衣上。
商兵班師回朝,這是帝辛出征,唯一一次沒有破城的戰役。朝歌的百姓早已聽說帝辛帶回一位絕色美人,在大路兩旁等滿了一睹風采的人們。對朝歌百姓來說,帝辛是最好的天子。他能征善戰,這幾年朝歌的奴隸越來越多,艱苦的勞作幾乎都被奴隸們承擔了。朝歌百姓的生活越來越富庶,幾乎家家都有幹活的奴隸。他們對帝辛的崇敬是發自內心的,他們想看看是什麼樣的美女讓他們的大王能放過一個國家。
商兵浩浩蕩蕩的開過來了。帝辛的車駕在最中間,據說那個絕色美人也在那輛車裏。百姓們等待着帝辛從車中站出來,向大家揮手致意。這是每次帝辛都會做的事,他也經常在車裏帶着美女回來,他出來的時候,大家就能看到美女站在他身邊了。
車馬開過來了,帝辛從車中站了出來,他對着大家揮手,然後,百姓都看到了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眾人驚訝於世上有如此美麗的女子,一時間竟然鴉雀無聲。然後,一個青年像着了魔一樣,向帝辛的車駕走去。
車架旁的甲兵大聲喝止,但那青年竟恍若未聞,加快腳步向車駕撲去,目光狂亂,嘴裏喊叫着:“美人,美人!”
兩個甲兵長矛齊出,刺穿了青年的身體,青年兩手緊緊抓着刺穿了自己的長矛,渾然不覺疼痛,流着鮮血的嘴裏仍然在大喊着:“美人,美人!”百姓們慌亂的向後退着。
帝辛把驚慌的妲己抱回車內,命令車駕不停,直接入宮。待大隊人馬過去后,路上的煙塵漸漸散去,百姓們慢慢聚攏回來,看着大路中間躺在血泊中的屍體。一個白髮老者驚恐的喃喃自語,只有離他最近的人才能聽見他說的是:“妖物,妖物。”
深夜,朝歌,王宮內寢。
帝辛將妲己壓在身下,恨不得將她的全身都包裹在自己的身體裏。妲己輕輕扭動着,發出不情願但是卻因此更加誘人的喘息聲。帝辛弄不明白,其他帶回來的女子,他在第一次后興趣就減弱了,最多三次之後,他就會視若平常女子。但這一次,這已經是一個月了,他無數次在妲己身上獲得巨大的滿足,興緻卻是越來越強烈。
他渴望能獲得妲己的全部,他在瘋狂的運動同時,侵入了她的神堂中宮。
那是一個毫無威脅的世界,也是一個好無慾望的世界,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中,什麼也看不見。他不甘心的搜尋着,在這個世界裏橫衝直撞,終於,他找到了一間木屋,他打開木屋,裏面有一個火坑,火坑裏燃燒着熊熊的火焰,讓這個冰天雪地里的屋子無比溫暖。火坑周圍,鋪着厚厚的白色皮毛,看不出是什麼動物的,但腳踩上去柔軟無比。在皮毛上,仰躺着一個美人,身無寸縷,似在熟睡。
天啊,她看起來比妲己還要美,他快步上前,要把她抱在懷裏,但若有若無的一觸之後,她就消失了。然後在不遠處的皮毛上,又出現了她。他追上去,繼續擁抱,繼續消失。就像永遠在眼前的美食,卻總是無法吃到嘴裏一樣。他的浴火變得更旺,身體的劇烈反應讓他的飛魂無法再停留了,他像被猛地拉回到自己的身體裏,眼前的妲己面色緋紅,呻吟聲已經無法再掩飾了,主魂無法得到的滿足使現實中的他更加亢奮,在一聲低吼中,他的內心一片空白。這也是多年來的第一次,自從他獲得獵魂術后,他第一次能全身心的獲得滿足。和其他女子在一起時,無論如何興奮,他的主魂都是清醒的。作為獲得力量的代價,他再也沒能享受那種純粹的慾望,但妲己拯救了他。
狂熱過後,帝辛沉沉入睡了。妲己卻睜開了眼睛,她的心裏十分迷惑,從那天在城頭上看見帝辛起,她就一直如在夢中。她好像早就見過他,十分熟悉。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他,她告訴自己,自己是祭品,是拯救蘇國的祭品。但她覺得跟帝辛走,並不僅僅為此,她覺得自己別無選擇。
從小她就比別人更能看懂人心,雖然她不常常表現出來,但別人都說她聰慧。她自己也一直以為那只是聰慧,但從站在城頭上,感覺一種力量鑽入自己的內心時,她本能的反抗了。而她發現包括父親在內的其他人都沒有反抗,她知道,那不是聰慧,儘管她還不知道那是什麼。
帝辛在第一次佔有她后,曾告訴過她,自己會獵魂術。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卻覺得特別熟悉,就好像,很久以前就聽說過一樣,只是忘記了。帝辛每一次試圖入侵她的內心時,她都能感覺到,而且她似乎天生有一種躲避的技巧,讓帝辛無法徹底征服她。
今天是她第一次冒險進入帝辛的神堂,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她準備了很久,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極度危險,而且沒有意義,但她還是做了,似乎只是為了確認一下自己能夠做到。好像這件事無比重要。
意識到自己也能飛魂是在回朝歌的路上,不知為什麼,似乎離朝歌越近,她體內的感覺復蘇的就越強烈。她看着路邊的人,似乎能看到他們身上燃燒的慾望,她選擇了一個慾望最強烈的男人,進入了他的神堂里。那是個普通的男人,由於他的亢奮,神堂世界裏的男女都在瘋狂的親熱,不管是田野里,還是王宮裏。她輕易的就進入了王宮,讓王者撕掉袍袖,扔掉王冠,赤身裸體的追逐她,在田野里瘋狂的奔跑。
等她回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被兩個衛兵插在了長矛上。她嚇得面無人色,帝辛完全被那男人的瘋狂和她的驚慌吸引了注意力,根本沒注意到她曾飛魂離體過,只是匆忙把她抱進車裏,再也沒讓她露面。
她在帝辛高潮的時候進入了他的神堂里,即使以飛魂的速度,帝辛給她留的時間也太短。她只來得及匆匆一瞥,他看見了帝辛中宮裏那無比宏偉的王宮,那是真正的王宮,接天連地,手可摘星,極致奢華,極致宏偉。一隻巨大的靈龜守在王宮前面,一條巨龍在王宮牆外盤旋,頭接着尾,尾連着頭,把王宮整個守護在裏面。王宮外面的曠野上,是一座又一座的瞭望台,每個瞭望台上都有身着金甲的弓箭手,警惕的俯視着整個神堂世界。其中一個凌厲的眼神已經看到了遠在世界邊緣的她,她立刻離開了。
她回來的正是時候,帝辛從那極短的大腦空白中正在恢復,剛好趕上她裝出來的呻吟和狂喊,她知道,這會讓他認為自己已經完全征服了她。
第二天,帝辛上朝之前,捏捏她的臉蛋:“美人,你想要什麼,就跟宮女們說,她們都會聽你的。”
妲己抬起臉,內心中一個逐漸復蘇的聲音在對着她狂喊,最終衝破了她的嘴:“大王,我在蘇國時聽說過軒轅墳就在朝歌附近,父親說那是各國共祖,我們在家裏都祭拜的。如今到了朝歌,我想去看看。”
帝辛想了想:“這不難,我派人護送你去。還有,已經沒有蘇國了,只有冀州。”
妲己順從的低下頭:“是,大王。”
一種警惕感讓孔丘清醒過來,他似乎感到有一種很強的飛魂之力在附近。他迅速收起紗衣,看向窗外。窗外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飛魂之力也消失了,他覺得自己未免有些疑神疑鬼了。
閱讀飛魂密語是很累的事,既然中斷了,他決定今天就此打住,躺在床上,他仍在為剛才的回憶而為難。他不明白,妲己明明可以省略掉不願意被人看見的事,可她卻完整的展示了紂王和她的親密舉動。
孔丘剛才在回憶里十分尷尬,以他的人品,他根本就不想看下去。可在飛魂密語裏,他是沒法不看的。即使他閉上眼睛,也無非是光線略暗一點,根本就不會影響太多。後來他想,也許妲己是想讓閱讀者明白,男女歡好時,在那片刻的極樂狀態下,是獵魂師最薄弱的時候。而顯然,在這方面,女性獵魂師有天然的優勢。
明白這一點對自己有什麼用處嗎?孔丘還沒想明白,他眼角忽然閃過一個黑影。孔丘條件反射的坐了起來。黑暗中,他看見一個身影從師父的房間裏偷偷溜了出來。
是牛倌回來了嗎?孔丘躡手躡腳的下床,趴在窗戶向外看。月光下,那人四下張望一下,孔丘看見了他的臉,卻懷疑自己看錯了。卯這麼晚去師父房間幹什麼?師父不是不讓別人進他房間的嗎?
卯躡手躡腳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輕輕推門進屋,也沒點燈,估計直接睡了。孔丘忽然想到,昨天卯的臉上露出狂喜的表情時,自己問他話,他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也許那時,是師父用飛魂在跟他說話吧。
孔丘躺回床上,不知道心裏是什麼滋味。他替卯高興,但又不可避免的想到一個問題:傳承師父衣缽的弟子,是不是也可以照顧玉兒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