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在陰霾里見過你①

四點鐘的天還是烏蒙蒙的黑，月亮在濃霧裏發出暗黃色的光芒，女孩趴在窗台上想：其實月亮一點也不孤單，它有星星還有無窮無盡的悲涼陪着它。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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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還是下午，天色就黯淡下去了，好像有一張血盆大口吞掉了一整個太陽，連同着月亮也一併的吞噬掉了，留下了一片暗藍色發黑髮紫的天空

不知道什麼冰涼的東西從樹葉的縫隙里滴落下來，剛好滴進了江婼的衣領里，江婼毫無防備的背後一涼，好像有一雙手伸了進去，她用力擦着因為哭過而紅腫的眼睛，像是被畫上了眼影，卻怎麼擦也擦不幹凈。江婼在門口換好了鞋子，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發抖着，本着一種排斥想要逃離這個地方。

“刺啦”門被裏面的人打開，江婼還沒看清是誰就本能反應的想要逃跑，她想有一天能離開這個全是陰霾的地方，找到一片陽光，不，哪怕是一絲也好。

“你去哪裏？”裏面傳來疲憊的聲音，沉悶悶的，還有一絲隱藏在深處聽不出來的心疼。

“我……”江婼又折了回去，但全身都在用力的排斥着，江婼快哭了，她抽搐着身子，“求求你，幫我說說話，求求你了。”

江婼紅腫的眼睛望着面前的那個女人，眼睛和眉毛都擰到一塊去了，女人瞥過了頭不再看江婼的眼睛。“你爸找你，在客廳。”

“啪”玻璃從十七樓的高度墜落，牽引着陽光在腳下的草坪里摔得稀巴爛，陽光反射在碎片上照的刺眼，可是玻璃碎成了幾百塊，毫無生還的可能性。

絕望的感覺。

“我知道了。”江婼放棄了，陽光還是要自己給啊。

江婼行屍走肉般的往客廳走着，好像腳下的拖鞋有千金重，門口到客廳的距離大概幾米遠，可她卻如走了一個世紀般。

客廳只開了一個小燈，濃烈的酒味還有暗黃色的燈光，這是花朵凋零的顏色。江國海坐在上個星期剛買的嶄新的牛皮沙發上，手裏的煙抵着乳白茶几上的煙灰缸。煙灰缸里一攤灰色的粉末，剛抵下去還帶着一星半點的火花，看樣子，已經抽了很多根了。

“你坐過來點。”江國海一手拿着煙一手對着江婼招了招。

江婼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江國海的旁邊，用腳指頭也能想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事情。

“啪”，江婼還沒坐穩就被江國海突如其來的那一巴掌打到了地上，不知道這次又用了幾成的力，只是好像沒有上次那麼疼了，可能是習慣了吧。

溫熱的液體從眼角和嘴角留下，江婼顫抖的手摸向嘴角，是紅色的，鮮紅鮮紅的顏色。眼角的沒有顏色，不過聞起來是鹹味的。

江國海又點燃了一根煙，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後白色的煙霧一圈一圈的擴散開來，江國海的臉在煙霧裏若隱若現，露出來的半邊臉抽搐着，他抖了抖煙頭上面燒完的地方，“有你這個女兒真讓我感到丟臉，跟你那個廢物媽一樣沒用。”

“爸，是學校有人欺負我，不是我招惹的她。”

“啪”，又是一巴掌，聲音迴響在空蕩的房間裏，一聲接着一聲，悠遠而漫長，好像是時鐘打在了時光上。還是那個地方，止了的血又重新流出，江婼的整個臉都在發麻，或許是太疼了，疼到感覺不到疼痛的地步了。

“我管你是被欺負還是欺負別人，就算是被人打也要忍着，鬧到警察局你丟不丟人，還好這次只是被你吳叔看到了，要是被我那些生意上的人看到了，我以後還怎麼在外面混。”

江婼蹲在地上抽搐着，靈魂好像要從身體裏抽離出來，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勇氣，她把眼淚擦了乾淨，對上了江國海傳來的目光，“你要是應酬不帶我去，不使勁誇我不就好了，那些人不是就不知道你有女兒了，不是就不知道你女兒的優秀全部都是假的了。”江婼輕飄飄的說著，嘴角扯出了一抹若有若無的苦笑。

江國海停住剛準備往嘴裏放煙的手，隨之而來的是驚訝，不過只有一秒鐘的時間就被憤怒代替。沒有理智的任何動物都是極度可怕的，江國海像風一樣快速衝到鞋櫃那裏拽來了一根褲帶，然後扔掉了手中的煙，血壓上升衝擊着他，一下都沒有思考，褲帶直接甩在了江婼的背上。

猝不及防的又一道疼痛，使得江婼叫了出來，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如泉水般往眼眶外涌去。

外面黑壓壓的天空裏看不見太陽也看不見月亮，空中劃過一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天空，連同周圍的樓房也隨着閃電顯出了它們的輪廓。

那個叫徐燕的女人躲在卧室里不敢發出聲音，她用力的蜷縮在角落裏，堵起耳朵不聽外面混雜的聲音。

雷聲和鞭子聲相互應和着，與之而來的還有江婼的慘叫聲，藍白色的校服上被打的全是血，江婼趴在地上，用着最後一絲力氣說：“江國海，你會後悔的，你的那些破事遲早會讓你蹲一輩子的牢。”

更用力的向自己打去，眼淚已經流盡了，或者已經感受不到眼淚掉下來的感覺了，真的是…太疼了啊。

聽不見聲音了，也好像看不見東西了，腦子是混亂的。迷迷糊糊中好像看見了爸爸帶自己去遊樂場坐旋轉木馬，又看見爸媽吵架，爸爸擰着箱子走遠了。自己走出了陰霾卻把她留在了陰霾里。

“不要……走，要走……帶我走吧……”

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向自己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