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慘勝

第281章 慘勝

送走白憐后,趙將軍鏖戰一日一夜,戰死於城門前。

殘部棄城而逃,往冷泉關而去。

不過二三日時間,冷泉關已換了天地。

叛軍首領吳將軍忽染怪病,不過三五個時辰便一命嗚呼。

叛軍群龍無首時,其中一名副將忽然背叛吳將軍,改旗易幟,向大周官軍臣服。

趙將軍殘部順利逃進冷泉關,並在兩日後迎來了馳援的大軍。

回援的部隊由李銳率領,一路快馬加鞭趕至,冷泉關局勢很快穩定下來。

如今不過七月,中原還是伏里天,但冷泉關卻是陰雨連綿,風生寒意。

李銳褪去冷硬鎧甲,走到一座破落的院子前,臉上看不出表情。

姚寒玉,就是背叛姓吳的、拿下冷泉關的那個副將,站在院門前攔住了李銳。

“白姑娘的屍身不能碰,碰到的人無一例外都染上了怪病,不治而亡。”

李銳沒有說話,他身邊的護衛章渝面色一變,看向姚寒玉旁邊的人——章校尉。

他聽說了,白憐死時,章校尉正好在身邊。

“父親,到底是怎麼回事?”

章校尉人過中年,飽嘗風雨,此刻被人一問,卻也深覺不忍。

他也是後來才從姚寒玉這裏知曉所有的真相。

一切都是姓趙的設下的局。

雖然身在陰地關,但他第一時間仍察覺到了冷泉關的異狀,隨後連派好幾撥人前來打探消息,並碰巧和假意叛變的姚寒玉搭上了線。

趙將軍把白憐送進冷泉關,只是為了牽住姓吳那人的視線。他的實際目的是用自己兒子取信於姚寒玉,說服姚寒玉配合他裏應外合。

趙將軍的計劃可以說是成功的。

明裡,他率部下死戰殉城,拖住了虎視眈眈的定難軍;暗裏,另一部分軍士護送大批百姓及時躲進了冷泉關,盡最大可能保護了陰地關軍民。

白憐是他計劃中的一環,而這不起眼的一環發揮了出人意料的作用。

尤其是她最後飲下的那杯不知道是什麼的劇毒……

姚寒玉憐憫地看李銳一眼,“白姑娘是個了不起的人,將軍節哀。”

章校尉嘴唇也動了動,到底沒忍心說出更戳心扎肺的事情,“少將軍,節哀。”

李銳未應聲。

點墨一樣的天又開始啪嗒啪嗒落雨。

他動作強硬地推開姚寒玉三人,大步走進院門所對的屋子,靠近正中央的黑色木棺。

棺蓋未封,白憐素衣遮面,安靜長眠。

這是她與他今生最後一次見面。

前十餘年的荒唐糾葛。

俱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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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銳伸手,想要觸碰一下她,手卻被突然出現的一柄暗青色紙傘拂開。視線順着紙傘上移,對上一張冷漠到極點的臉。

姚寒玉站在不遠處解釋道:“這位顧大夫說是有辦法解決白姑娘屍身上的異毒。”

李銳面色一白,手僵在半空,不是因為姚寒玉的話,而是因為他認出了面前的男人。

顧清川的容顏十年未變,哪怕只是有過一面之緣,此刻也很容易認出他來。

顧清川低頭,單手抱起白憐,未發一言,轉身離開。

李銳怔愣片刻,下意識地抬腳跟上,卻冷不丁地被前方那柄紙傘頂端的暗刃一刀刺進心口上方。

顧清川略微側過一點角度,餘光看他一眼,“你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

言罷,一步步遠去。

姚寒玉和章渝欲攔,被李銳揮開。

“將軍,此人是……”

“神醫穀穀主,白憐的親舅舅。”

“什……”

李銳捂着心口的傷,目送傘下兩人的身影消失,一動未動。

--

翌日,李銳如常走上城樓,詢問陰地關情勢。他似乎已消化了昨日重重情緒,又恢復成戰場上那個果敢強勢的虎將。

他做好了陰地關失守的準備,孰料,陰地關竟未完全淪陷。

“趙將軍戰死之時,高節帥恰好趕到。定難軍未曾料到高節帥會出現,陣腳大亂,被高節帥趁機奪回了陣地。”

“但高節帥到底部眾少,時間一長,定難軍反應過來了,便頹勢漸顯。姚寒玉將軍昨夜已率先遣軍前去支援。”

“嗯,定難軍南征北戰,不同一般軍隊,陰地關未必能撐住。”李銳思考片刻,安排好守關事宜,也帶上人手往陰地關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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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另一邊的郭知宜,正好遇上南下的顧清川。

他身披蓑衣,頭戴箬笠,孤身駕着一輛馬車緩緩停在路邊,遠遠避開浩蕩的部隊。

但出於某種直覺,郭知宜還是一眼注意到了他。

大軍繼續前行,郭知宜獨自離隊,停在顧清川身邊,施了一禮。

顧清川一動不動,視線隔着細密的雨簾望向遠方,像是沒看見郭知宜。

“我可以看小憐一眼嗎?”

“不怕死,隨意。”

“多謝。”郭知宜扶着車楹,鑽進馬車,一眼看見車廂中央平躺的白憐,以及身側兩個年級相仿的女孩子。

全都輕輕閉着眼。

像早春凋落的桃花,被人安放在佈滿青苔的石板。

寧靜地睡去。

郭知宜倚住車壁,後仰起頭,遮住眼深深呼吸。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砸在馬車上的聲音很有規律,像白噪音。

不知過了多久。

郭知宜跳下馬車,行禮,作別顧清川。

顧清川沒回頭,揚鞭離開,留下兩個字被風雨吹散:“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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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地關,於趙將軍戰死後失守,而後高行周趁亂奪回。

一日之內三易其主,城內已是殘垣斷壁,屍橫街頭。

高行周來不及整頓,便又匆匆迎上瘋狗一樣的定難軍。

廝殺聲從早到晚,晝夜不停。

“鄭束本來就是個瘋子。”高行周抹了把臉,丟掉被血染透的帕子,“傷亡如何?”

鄭束,是定難軍的首領。

“十分慘重,我軍死傷過半,撐不過一日了。”

高行周咧嘴一笑,滲着野獸似的狠勁,“一日,看是他鄭束死,還是我高行周死。”

言罷,躍馬挑槍,身先士卒,殺得無人敢靠近他。

殺得上頭,但理智不失,即使處在戰場中央,他還是第一時間注意到敵軍陣勢發生了變化。渾身熱血翻騰,腦子也比平時活絡,他很快反應過來,渾身一個激靈,立即大吼着下令中隊後撤,側翼步兵結成方陣斷後。

幾乎是命令下達的同時,密集的箭矢便如流星一樣飛來。

箭矢每每落下,便有點點殷紅濺開。

一叢一叢,像是古老傳說中的黃泉之花。

也許是遍地的紅映入了眼帘,也許是溫熱的血噴濺到眼周圍,高行周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鮮紅色——無垠的天幕,遼闊的荒野和張牙舞爪的魑魅魍魎。

高行周怒目而視,大喝一聲,率一排衛隊逆箭雨而上,如一把孤刀,直直劈向洶湧的灰甲洪流。

——脫去平日裏精心偽裝的貴公子的皮,高行周是個真正的瘋子。

郭知宜率軍趕到時,恰好目睹這一幕,結結實實地被震驚到。

滿身滿臉的血,侵略性十足的眼神,高行周宛如一頭被解放天性的猛虎。

郭知宜遙立馬上,本有些疲憊的眼,被瞬間引燃點亮,迸射出張揚尖銳的色彩。

一聲令下,萬軍齊發。

浩蕩聲浪在低曠荒野中猛烈地拍擊一切阻礙的礁石,捲起千重紅雪。

“我們的援兵來了,沖啊!”高行周越過大半個戰場,一眼看見郭知宜,心口一定,笑着吼着鼓舞士氣。

周軍士氣大漲,定難軍被前後包夾,首尾難顧,緩緩出現潰敗之勢。首領鄭束果斷下令撤退。

郭知宜率軍進駐陰地關。

連日趕路,軍士已很疲憊,故雖險勝,她並未乘勝追擊。

安排好軍中事宜,她第一時間調查清楚白憐的事情,心中大慟。

雖不喜白憐行事,但不得不說,白憐是她在這裏遇到的最真性情的女子。

鬱郁許久,郭知宜提筆給皇宮遞了封信。她力排眾議,給白憐爭了一個謚號,和等同公主身份的哀榮。

不過這是后話。

她當下的精力,還是放在陰地、冷泉兩關上。

鄭束雖然暫避鋒芒,但休整兩日後,再次捲土重來。

郭知宜和高行周可以調動的軍隊約莫萬人,定難軍人數是他們的二倍,所以這場戰鬥打得格外艱難。

前期士氣振奮,形勢還看得過去,越拖到後來,越處於下風。

直到姚寒玉和李銳率援軍趕至,憑藉先鋒勇猛和指揮得當,周軍才漸漸得勢。

郭知宜不是第一次見李銳打仗,但這次不知為什麼,李銳在戰場上的表現比過去還要兇悍。

殺人如麻,悍不畏死,像一隻沒有理智的野獸,彷彿為了殺戮和戰爭而生。

讓同陣營的人看了都頭皮發麻。

在城頭指揮的姚寒玉“嘶”了聲,搖着頭收回視線。

說來也是奇景,高行周、郭知宜、李銳,哪個都比他來頭大,結果一個比一個往陣前沖的快,倒讓他這個不起眼的人安安穩穩地躲在了後方。

不過……

躲在後方就躲在後方了。

姚寒玉俯視戰場上最顯眼的三個人,心說這幾人的兇殘勁他還真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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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戰半個月,這場慘烈的戰鬥以周軍獲勝為終。

鄭束眼看定難軍潰敗,毫不猶豫地拋下部下,帶着三兩心腹跑了。

但郭知宜早就盯准了他,親自帶着一隊人馬,追出百餘里地,在大周西北邊境附近將他截殺。

其實,郭知宜本想捉活的,審出他的背後主使,但是一路上,頻頻有人暗中阻撓她,甚至不乏伏擊和暗殺。

眼看鄭束即將跑掉,郭知宜不再保留,直接下了殺手。

鄭束的頭顱被連夜送往京城,陰地關和冷泉關的危機暫時消失。

一切向好,郭知宜卻高興不起來。

這次追擊,使她深刻意識到,大周境內並不太平,其間隱患比她預料的還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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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個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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