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卉菊不懂李皇后究竟在等什麼,又做了這麼一齣戲究竟是為了什麼,越發不解。
“太后,奴婢不明白皇後為何要一等再等,李家明明就是想要除掉郡主,程家小公子昨兒夜裏去了,會不會是李家想要把責任推給程家?”
端詠太后一剪子將一朵綻放最妖嬈的牡丹剪下,笑了笑,“不是程家,是秦家。”
“秦家?”
“這件事秦家也摻和其中,一筆寫不出兩個秦字,苒姐兒終究是秦家的骨肉,把秦家拽下水,也是想讓哀家投鼠忌器罷了。”端詠太后忽然臉上笑意收起,搖了搖頭,“這一盆姚黃開的太過艷麗,擋住了其他花蕾,還要時不時替她修剪花枝,雖是名貴花,卻偏看不清自己的身份,日日瞧着也覺得膩歪。”
卉菊明白這是在說李皇后呢,仗着皇上的寵愛有恃無恐,根本就沒有把魏家放在眼裏。
端詠太后一點也不失望,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苒姐兒現在怎麼樣?”
“回太后話,奴婢聽長公主府傳來消息,郡主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長公主府還有兩位小主子陪着郡主,氣色也比之前好了許多。”
聽見這話,端詠太后臉上的笑意才漸漸濃了,“這孩子從小命途多舛,如今又遭了無妄之災,和瑜沁一樣,都是不爭不奪的性子。”
提起魏瑜沁,端詠太后愧疚又遺憾,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加倍給秦苒。
“太後放心,在長公主府上郡主一定沒事兒。”卉菊見端詠太后黯然神傷,立即挑了一些其他話題,轉移端詠太后的注意力,端詠太后沒好氣道,“梓珠的性子風風火火這麼多年了,楊家又縱着她,整個府上就她說了算,誰敢給苒姐兒氣受,罷了,苒姐兒跟着梓珠也好,性子開闊一些,安安靜靜太乖巧,我瞧着就心疼。”
……
被人念叨的魏梓珠,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尖,楊彥立即問,“是不是着涼了,要不要請個太醫過來瞧瞧?”
“哪就這麼嬌貴了,沒事!”魏梓珠擺擺手,在楊彥的注視下喝了一大杯薑茶,又嘗了好幾口蜜餞,嘴巴的苦澀味道才散了。
“長公主,秦老夫人和李老夫人來了。”
魏梓珠眉頭緊皺,“都來我府上做什麼?”
“肯定不是來看你的,是看苒姐兒的。”楊彥按住了魏梓珠的肩,“再怎麼說李老夫人也是李皇后的母親,你收斂下脾氣,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什麼話好好說。”
魏梓珠哭笑不得,“我雖然討厭李家,也不至於見人就打,逢人就罵,豈不是成了潑婦了?”
“那是為夫想錯了,娘子極好。”楊彥連連道歉,親自扶着魏梓珠站起身,“無論秦家老夫人還是李家老夫人,你都不必放在心上,不讓她們見着苒姐兒,周旋便是,上面還有皇后等着呢。”
“放心,這事兒我明白!”魏梓珠下巴一抬,單手提着裙子緩緩離開,擺足了長公主的款兒,走了一半低着頭看了眼衣裳,轉了個彎又回去了。
足足讓兩人等了一個多時辰。
李老夫人是上門認錯,有些底氣不足,連喝了三盞茶,頻頻探過腦袋看向門外,卻是一個人影都沒瞧見。
秦老夫人就更不敢說話了,在邊關呆了幾年,早已經將她渾身的傲氣給磨滅沒了,多了份卑微和拘謹。
又等了半個時辰,李老夫人心中不由得多了三分怒火,將一盞茶重重的搭在了桌子上,按奈不住問,“敢問長公主人在何處,可否通傳一聲?”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魏梓珠一襲明艷動人的淡紫色珠紗裙,珠釵輕晃,邁着步子進來,睡眼鬆懈一看就是剛睡醒的,直徑坐在了椅子上,丫鬟上茶喝了半盞潤了潤嗓子。
全程忽略了兩人,秦老夫人尷尬的看了一眼李老夫人,李老夫人不動神色的笑,“長公主終於來了。”
魏梓珠放下茶盞,挑眉看了一眼李老夫人,“不知兩位老夫人前來,本宮素來有午睡的習慣,若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丫鬟們是萬萬不敢驚擾的。”
李老夫人被噎了一下,這麼說她就是魏梓珠口中不要緊的事?
魏梓珠又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道,“兩位老夫人第一次來楊家吧,可有什麼事兒?”
這態度分明就是不把兩人放在眼裏,李老夫人的怒火被挑起五分,壓這聲音,“長公主,我是來探望郡主的,聽聞郡主的病已經好了許多,所以想過來瞧瞧。”
“聽聞?”魏梓珠忽然坐直了身子,嘴角翹起一抹弧度,“不知道李老夫人是從哪裏聽聞的消息,苒姐兒明明還病着,不見生人,就連本宮這個嫡親姨母靠近都戒備,本宮可是花費了不少時間才和苒姐兒緩和關係了,除此之外,誰也無法靠近苒姐兒,不如李老夫人說說,也讓本宮知曉究竟是誰亂嚼舌根編排這事兒。”
李老夫人又被魏梓珠給噎了下,之前去魏婉寧府上時,都是以禮相待,就是魏婉寧本人也是客客氣氣,哪像魏梓珠這般,跟個潑婦似的,傲慢無禮,目中無人。
一句話能把人噎死,李老夫人花了好一會功夫才順了氣,要不是秦苒在魏梓珠這裏,李老夫人一輩子都不見得想來一趟楊家。
連李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給,更別說秦老夫人了,秦老夫人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懊悔不已,若是二兒媳還在,也是嫡長公主,秦家就是皇親國戚,哪像如今這般夾縫中生存。
“長公主,秦老夫人這次來也是探望孫女的,知道郡主病了,秦老夫人日夜不得安寧,秦老夫人可是郡主的嫡親祖母,郡主不會連秦老夫人都不認了吧?”
李老夫人話題一轉,將秦老夫人推了出來,被人點了名,秦老夫人也不好裝聾作啞,衝著魏梓珠訕訕一笑,“還請長公主成全。”
“成全?”魏梓珠冷笑,“苒姐兒病了這麼多日了,也不見秦家派人上門打聽打聽,如今連太醫都說苒姐兒得了心悸的毛病,見不得生人,你倒好,偏要本宮做這個惡人,若是攔着倒顯得本宮不近人情了!”
魏梓珠一拍桌子,眸中乍然閃過一抹凌厲,“別提什麼感情不感情,當年苒姐兒是魏家抱回來的,連一個丫鬟都敢作踐苒姐兒,這會子跑到本宮這兒來充什麼血濃於水的親情了,秦氏,你未免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被魏梓珠一頓數落,秦老夫人臉色一陣青白變幻,又氣又怒,張張嘴,卻是一個字都辯駁不出來,求救的看向了李老夫人。
“長公主……”
盼巧忽然端着一碗葯湯進來,衝著魏梓珠眨眨眼,魏梓珠不解,一時還沒恍過神。
“長公主,駙馬爺讓您消消氣,氣壞了身子驚了胎氣可不好。”盼巧聲音很小,魏梓珠倏然就明白了,伸手去端葯湯,手一抖,啪嗒一聲葯碗掉在地上,碎成了數瓣。
魏梓珠努力掐了一把大腿根,疼的眼淚都冒出來了,小臉煞白,一隻手捂着小腹。
“哎呦!本宮……本宮的肚子……”
魏梓珠往地上一坐,驚呆了在場的人,盼巧忙大喊,“快來人吶,長公主一定是動了怒火驚了胎氣!”
盼巧的手探過魏梓珠的裙下,頃刻間,裙子就被鮮血染紅了,魏梓珠都驚呆了。
李老夫人和秦老夫人傻眼了,李老夫人站起身也看見了那一團血,眼皮跳的厲害。
“李家老夫人這可如何是好?”秦老夫人已經慌了神,早知道她就不來了,前頭的事還沒解決,又添了一樁,她是過來人,一看魏梓珠裙下的血跡蔓延,就知道這肯定是小產了,氣的長公主小產這個罪名足矣壓垮了秦家。
“我身邊就帶了大夫,不如……”李老夫人上前,魏梓珠咬着牙撐着身子,“不必了,本宮信不着!”
這時楊彥火速沖了進來,冷着臉一把抱起了魏梓珠,魏梓珠將小腦袋搭在了楊彥懷中,裙下依舊滴滴答答的流着血跡,大廳內一塊上好的富貴花開地毯被浸濕,綻放一朵朵妖嬈紅梅,空氣里還有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秦老夫人險些就吐了,一直強忍着。
“長公主這一胎怕是……”秦老夫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李老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長公主滑胎,與我們有何關係,長公主年紀也不小了,連續多日操勞,只是咱們來的不湊巧罷了。”
秦老夫人也恍然大悟,立即點點頭認同了李老夫人的話。
……
魏梓珠回了房間,立即叫人準備熱水沐浴更衣,換了一身乾淨舒爽的衣裳,坐在軟塔上,下巴一抬,問,“我為何要裝小產?”
“秦老夫人身上有一股寒星草的味道,來之前一定是服用過什麼葯,無端端的來長公主府,必定是有什麼動作,你想想,若是秦老夫人倒在楊家被抬了出去,你可有想過楊家的名聲?”楊彥緩緩開口。
魏梓珠眉頭緊皺,似是想通了什麼,嘴角翹起冷笑,“原來是打起了這個主意,卑鄙!”
“李家本就不是善茬,李家大夫人動不得,只能另想它法了,逼着你妥協進宮向太后求情,李家順着台階下來,難題迎刃而解。”
“呸!”魏梓珠往床上一倒,哼了哼,“本宮今兒大動肝火小產了,哭的昏厥傷了身,立即派人進宮和母后說一聲!”
楊彥居高臨下看了一眼魏梓珠,“這可不像,小產的人沒有你這般中氣十足,臉色紅潤的。”
魏梓珠立馬裝的病懨懨,楊彥笑了笑,指尖輕輕滑過魏梓珠的白皙的臉頰,“我已經派人去找母親了,對付外頭兩個,母親也不遜色。”
想着三個人一台戲,魏梓珠笑的燦爛,“雖然一個多月不能出門,但這口氣我忍了!”
“這才乖。”
……
淮安侯夫人一聽說魏梓珠被氣的小產了,着實驚了一番,忙過來探望,一進門就被屋子裏的血腥味給驚到了,果然瞧見了魏梓珠蒼白着小臉躺在塌上一動不動。
一旁的楊彥更是陰沉着臉色,恨不得要殺人。
“彥哥兒,這……長公主身子可有什麼大礙?”淮安侯夫人是過來人,一看這陣仗就知道這一胎肯定沒有保住。
“娘子小產了,太醫說是極怒所致。”
淮安侯夫人緊抿着唇,整個楊家上下都是把魏梓珠當成瓷器,磕碰不得,還要小心翼翼的照顧着,生怕魏梓珠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今兒被氣的小產了,淮安侯夫人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夫人,李老夫人和秦老夫人……”盼巧話說一半,淮安侯夫人立即接口,“我去會會,日後不必拿這些瑣事勞煩長公主,讓長公主安安心心的休養身子,缺什麼就去庫房拿,不必吝嗇。”
盼巧點頭應了。
淮安侯夫人看了一眼自家兒子,一時半會不知該從何安慰,“這個孩子和楊家無緣,你別往心裏去,若是長公主醒來知道了肯定會難受,你多陪陪長公主,家裏的事就交給母親。”
“是!”
淮安侯夫人怒氣沖沖的出去了,見着了兩位,一個是皇后之母,一個是秦苒的嫡親祖母。
“侯夫人,不知長公主眼下如何?”李老夫人問。
“李老夫人也是生產過的,這般情況如何能保住孩子?”
話音剛落,李老夫人立即說,“這段時間長公主太勞累,雖大意小產了,如今最要緊的還是休養身子,別落下病根,養好了身子將來還會再有子嗣的。”
淮安侯夫人聽着這話有些不對勁,這麼說,李老夫人是把責任推卸了。
“李老夫人可能有所不知,長公主是因為急怒之下才會小產的,太醫明明說過郡主得了心悸的毛病,不許外人探望,兩位貿然登門,一直嚷嚷着要看望郡主,秦老夫人仗着嫡親的長輩,一個孝字壓下來,長公主替郡主擔心,才會着急引起了情緒波動,導致小產!”淮安侯夫人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