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見傾心

又一個月過去了，母親的身體情況還算穩定，黃阿姨和晴阿姨還是老樣子，需要繼續化療。雖然，她們的身體每天都要注入大量的冰冷藥水，但是病房不再冷冰冰了，有了更多的生機。父親真的非常用心，是他的行動讓母親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每當護士來給母親輸液，父親都會提前打好開水，裝進熱水袋，好讓母親輸液的時候身體不至於發冷；每天飯點都會細緻地給母親準備營養餐食，而自己就是簡單的快餐或者稀飯饅頭就小菜；每天晚上撫摸母親的頭髮，好讓她舒舒服服地入睡；除了無微不至的照顧，還有每天的精神激勵......父親為母親做的一切，就連很細微的小事，兩位阿姨都看在眼裏，越是作為旁觀者，其實越是能感受到父親對母親的那份愛是多麼的深刻。晴阿姨對父母親的相遇很是好奇，終於有一天趁父親回家整理東西和給母親帶新的換洗衣物的時候，晴阿姨向母親問起了她與父親相遇的故事。女人，是天生擁有八卦體質，黃阿姨本來已經躺下準備午休的，一聽見晴阿姨的話題，一下子來勁了，也開始湊活起來。母親看着兩位朋友期待的且迫切的眼神，噗呲一聲，笑了，臉上帶了點害羞，回憶起了當年遇見父親的時候。

......

1984年夏天，母親剛結束工作，從染廠車間出來，在附近的洗手池洗她的手帕，女人也許對美麗的事物有特別的感知能力吧，就在母親認真洗手帕的時候，她突然間看向不遠處的幾個人，那是廠里剛應招進來的青年，母親的目光一直落在一位文質彬彬的男青年身上，是的，那個就是我的父親。洗手池的水一直開着，母親手上的手帕就那樣被流水沖洗着，直到父親那行人拐彎走後，母親這下才反應過來，趕緊關了水龍頭，擰了擰手帕，飛快的奔向父親走去的方向。功夫不負有心人，轉了幾個轉角，還是被母親找到了父親一行人，母親悄悄地跟在他們後面，就看着他們去哪裏去做些什麼，她也不上去搭訕，就這樣子悄無聲息的跟着，還好母親是個女人，跟蹤的還是一群男人，才沒有讓路人覺得母親是個變態跟蹤狼或者好色之徒之類的。

第二天，母親特意打扮的比往常精緻，但也沒有濃妝艷抹，乾淨素雅的妝容，剛剛好。母親所在的車間隊長帶着昨天父親他們一行人來到車間，隊長先是清了清嗓子，擺出了一副裝模作樣的領導姿態，然後才開始給大夥介紹父親他們，讓大家多多幫助新來的工友。這意味着什麼？那就是母親每天都能看見那位文質彬彬的帥小伙，母親那花痴的樣子是十足的可愛。父親在車間負責機器的維護和維修，母親負責的是製作布料色卡。

“鈴鈴鈴！”

午飯時間到了，工人們陸陸續續從工作崗位下來，成群結隊向食堂走去。母親平時也有要好的工友一起去食堂吃飯的，萍姐興高采烈地跑向母親，墊着腳丫在人群中向母親招手，母親看見萍姐了，但是卻假裝沒注意。萍姐是母親的好朋友，在染廠的工作也是萍姐給介紹進來的，萍姐是個情商特別高，眼力勁特別特別好的人，她瞧母親那裝模作樣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有點兒不對勁。她沒有繼續招呼母親，而是悄悄地混在人群中走到了母親的背後，靜靜地觀察着。父親從樓上機房下來了，同行還有3個工友，這不，父親剛出現就被萍姐抓了個現行，只見母親立馬用手順了順頭髮，拍了拍衣服，趁着人少的空檔，走向父親，假裝巧遇。可能還是太緊張了吧，畢竟母親沒有過戀愛經歷，她結結巴巴地跟父親打了聲招呼，父親禮貌地回應了，萍姐在角落後邊滋滋地偷笑，因為母親打完招呼臉蛋瞬間紅透了，把頭埋得很低。父親是個很實在的人，他問母親要不要一起去吃飯，畢竟剛到廠里，多結實點人也是好的，更何況是主動跟自己打招呼的人，肯定也是個好相處的人。母親還沒反應過來，頭還一直低着，沒有回應父親的話，父親有點不知所措，心想，這是咋回事？剛打完招呼怎麼就不理人了？這時候，萍姐待不住了，趕緊跑了過去，拉起母親的手對父親他們幾個說，走！

食堂里人排隊的人特多，剛開始排隊的時候，氣氛還是蠻尷尬的，因為母親本來是個話癆，可是從剛才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萍姐看不下去了，心裏可能默念着，這傢伙平時唧唧咋咋的，到關鍵時候卻掉鏈子，真是個笨蛋！萍姐轉過身去嘆了嘆氣，然後再轉過身來，問大夥喜歡吃點啥，還給父親他們介紹了廠里食堂最好吃的素菜是油渣炒豆角，最好吃的葷菜是鹹菜蒸五花肉，還特意提醒他們，要是想吃食堂這兩道經典美食，必須要一開飯就跑過來，因為這兩道菜吃的人最多，每天都是最早被打完，像他們現在這個時候是肯定吃不了的了，可以說汁都不剩。父親他們像是聽領導講話一樣認真，萍姐是個隨性的人，講完話后笑了笑，隨手就用力拍了下父親旁邊的小夥子，好傢夥的一下子沒站穩直接就坐在了地上，母親這下沒憋住，哈哈大笑了起來，萍姐見狀趕緊去把這個小夥子扶了起來。小夥子拍了拍屁股，害羞地摸摸頭，低頭嬉笑了起來。父親順勢也給母親她們介紹了下這個小夥子，他叫李銘，是父親的一個老鄉，兩人是一起從鄉下出城來工作的。這下子，幾人的互相介紹終於把母親這個話癆子啟動了，就排隊打飯的這短短的十分鐘時間，她就得知了父親是從永義村出來的，家裏一共6個兄弟姐妹，父親排行第5，我爺爺也在父親很小的時候去世了，他們都是奶奶辛苦帶大的，因為爺爺留下了一些地，家裏的兄弟都留在村子裏務農了，父親卻更嚮往外面的世界，所以毅然而然跑到城裏來，他覺得年輕人就應該多拼搏。在這十分鐘的排隊打飯的聊天時間裏，母親對眼前這個帥小伙更滿意了，當然，我們萍姐的暗中觀察可是收穫了不少的八卦情報。

端着打好的飯，父母親他們6人走到一張大長桌，圍坐了下來，有說有笑地享用着與平時不一樣的午餐。

午飯後，母親與父親分別去往自己工作崗位上，萍姐趁上崗鈴打響之前，緊緊挽着母親的手臂，把頭湊到我母親的耳邊，把她看穿的一切告訴了母親，不忘挑逗母親一番，特別是那一句‘我知道你看上了小芹那小夥子’！說完把母親急的跺腳捂臉的，萍姐越是看母親這個樣子越是來勁，不停地小聲起鬨着，說母親把‘喜歡’兩字都寫臉上了，這下更是把母親急的哇哇叫，還想法設法要捂住萍姐的嘴巴。最後萍姐也玩夠了，連連點頭向母親承諾不會向其他人泄露她的小秘密，特別是父親。母親害羞的笑了笑，萍姐也高興的用食指點了點母親的頭，叮囑母親，遇到喜歡的人就要把握好，小心好東西被人搶了。母親乖巧的點了點頭，兩人道了聲，放工一起走，然後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

年輕的母親，留着一把烏黑的長發，在微風的吹動下，更顯得青澀、美麗，那期待愛情的背影像是籠罩了一層粉色迷霧，一場甜蜜風暴似乎即將要悄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