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兵荒馬亂
也不知在病房外面到底等了多久，等得她手腳冰涼。
私人病房外面的走廊空蕩蕩的，連保鏢那一聲輕咳都顯得無比清晰，彷彿成倍擴大了聲音。
窗外映入眼帘的是枯枝，上面有一片枯萎的黃葉掙扎在風裏，最後還是被風從枝頭拽了下來，悠悠飄零下墜。這根枯枝徹底光禿禿的，無限蒼涼。和現在灰濛濛的天空一樣蒼涼得讓人心寒。
岳天星始終懸着心，現在後知后覺地想起她和林依玥就這樣招呼都不打地翹掉了考試，還不知道之後回學校了要怎麼解釋才好……
病房裏走出來一位護士，神色複雜地看着岳天星說：“病人醒了，情緒很低落，你進去陪陪她吧。”
“她會有生命危險嗎？”岳天星緊張地問。
護士像看白痴一樣看了眼岳天星，稍微有些不耐煩地說：“她懷孕還不足兩個月，現在流產問題不大。”
岳天星稍微鬆了口氣，這才推開病房門走進去。
“依玥，”岳天星給她把被子蓋好，輕聲問：“要不要喝水？”
林依玥不說話，整個人病怏怏地縮在被子裏，她此刻的心境，岳天星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
那種恥辱，沒有人能理解。
林依玥有些厭棄自己，她甚至不知道這個孩子是龔定的還是宋炎強的，她也不知道這件事會不會被宋炎強知道……腦海里亂成一團，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的身軀，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一樣嫌自己骯髒。
可岳天星的眼神卻滿是關懷，絲毫沒有對她的鄙夷與嫌棄，更沒有開口問她為什麼會流產之類的八卦問題。
無聲地陪伴，卻能給予林依玥溫暖。
“我想吃紅豆小湯圓……”林依玥像個三歲孩子一樣抓着岳天星的衣袖，又無助又可憐，岳天星沒忍住，突然就哭出來了。
在學校洗手間那會兒一直忍着沒有哭，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處理這件事。現在看到林依玥這模樣，心中的酸楚陣陣翻湧。
“我去給你買……”岳天星難為情地胡亂抹了把眼淚，後知後覺地問：“等等，你現在能吃紅豆小湯圓嗎？”
“可以的……”林依玥拉着岳天星不放手，輕輕說：“你真好，你要是我的親生姐妹就好了……”
岳天星讓林依玥好好休息一會兒，離開了病房匆匆跑下樓，醫院附近一般都有小餐館和早餐店，便利店，應該會有賣紅豆小湯圓的。
結果跑了幾家店都沒有，只有一家便利店賣紅豆沙熱飲，還有一家早餐店有賣水煮餛飩和湯圓。
早餐店老闆正準備關門來着，岳天星喘着氣跑過去，攔住那個正在關門的大嬸：“等等，能不能、能不能再幫我做一份湯圓……”
早餐店大嬸有些不情願：“我都要關門了，現在再開火燒水多麻煩。”
“拜託了，”岳天星說：“我出兩倍的錢，麻煩您了。”
“算了算了，”大嬸看岳天星跑的氣喘吁吁也不忍心讓她失望，說：“不用兩倍的錢，我們在醫院旁邊賣東西的本來就比普通早餐店貴。我去給你做一份吧。”
“太謝謝您了！”岳天星幾乎要九十度鞠躬。
大嬸一邊煮着湯圓，一邊閑聊：“看你穿着校服啊，怎麼今天上學的時間還來醫院了？家人病了？”
“是我的朋友病了。”岳天星回答。
“唔，病的嚴重不？”
“好像……還好。”
過了幾分鐘，大嬸把浮起來的圓滾滾的湯圓撈到塑料碗裏遞給岳天星：“小心燙。”
岳天星把湯水倒掉，又把剛剛在便利店買的紅豆沙熱飲倒入塑料碗裏。
早餐店大嬸咋舌：“你這是要做紅豆煮湯圓啊？真是…有創意。”
“額……”岳天星不知該說什麼。
等把那碗創意的“紅豆湯圓”裝好了以後，岳天星再次感謝了早餐店大嬸后離開。
醫院裏人潮洶湧，充斥着嘈雜聲，有小孩的哇哇大哭，有家屬們的談話聲，也有醫生正要做緊急手術通知着助手準備器材。
岳天星捧着那一碗燙手的紅豆湯圓在人群里穿梭。
鞋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她走着走着就踩到了自己的鞋帶，猝不及防地撲倒前面，那碗紅豆湯圓也連帶着灑出來不少。
“好疼……”岳天星正準備自己站起來，卻已經被人扶起來。
那雙修長的帶着薄繭的手太過於熟悉。
岳天星愣愣地看着扶她起來的人，問：“你…怎麼也來了？”
回應她的是一聲輕嘆，摸了摸她的頭：“走路都不會，怎麼這麼笨？”
霍彥庭忽然有種恍若隔世的錯覺，當初去醫院接她，也是看到這丫頭正匆匆地跑着就摔了一大跤。
幸好那碗辛辛苦苦弄來的紅豆湯圓只潑了一點出來，岳天星捧寶貝似的捧着那碗紅豆湯圓，和霍彥庭一起坐電梯。
“你…會替她保密吧？”岳天星問的有點不確定。
霍彥庭低聲“嗯”算是回應。
“那就好。”
“這件事過後，離她遠一點。”霍彥庭看了看這個傻兮兮捧着碗的笨丫頭，感到很頭疼。
岳天星似乎還想問什麼，但一直欲言又止，偷偷打量站在她旁邊的霍彥庭，想着什麼時候才比較適合問那個問題。
“想問什麼？”
岳天星鼓足了勇氣，踮起腳尖湊到霍彥庭耳邊，蚊子哼哼似的問：“我…會懷孕嗎？”
她今天真的嚇壞了，看到林依玥那駭人的血跡，她甚至覺得過不久自己也會經歷這種痛苦的事。
而且……霍彥庭那一次以後沒有給她吃避孕藥。
岳天星問完這個問題就臉色通紅，不敢抬頭看霍彥庭。
霍彥庭牽緊了她的小手，回答她：“不會。”
“可是我沒……沒吃那種葯。”岳天星低着頭小聲提醒。
霍彥庭快被她這種傻樣逗笑了，俯身在她耳邊說：“我沒射.進去。放心。”
他的氣息溫溫熱熱地吹拂在岳天星白白凈凈的脖頸，微微有些癢。
岳天星的耳根都紅了，不再和霍彥庭說話。
把岳天星送到了林依玥的病房，霍彥庭才說：“給你十分鐘陪她，等會送你回學校。”
“啊？”岳天星有點沒反應過來。
“你不是今天期末考試嗎？”霍彥庭看着這個獃獃的丫頭說話：“複習了那麼久，錯過的話不可惜嗎？”
“……我今天還是留在醫院陪她吧。”岳天星又問：“你不會是專程來送我回學校考試的吧？”
“當然不是，”霍彥庭扶額：“等一會龔定也會趕到醫院來，我不想要你見他。”
“……”岳天星沉默。
他這……對她的控制欲也太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