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我的名字叫元蘊？

許顏別過臉，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下，隨即讓自己的情緒高漲起來，“小蘊，進桶子裏啰，娘親給你洗澡。”

也不知道是熱氣蒸的，還是小孩子害羞，元蘊的臉慢慢的紅了，她張了張嘴巴，本想問一句，“我也可以叫你娘親嗎？”但最後她還是沒問出來。

在雜技班子裏生活久了，元蘊已經學會了用厚厚的殼來保護自己。能吃一口飽飯對她來說就是最大的幸運，至於其他的，元蘊不敢去想，她怕自己太貪心。

元蘊的身上髒的很，她的頭髮也不知道多久沒洗了，結了成了一縷一縷的，身上也能搓出泥來。

許顏向來脾氣好有耐心，但她也被元蘊這一頭雜亂的頭髮搞的沒了脾氣。小孩沒吃過什麼有營養的東西，頭髮乾枯的跟田裏剛收過的稻草茬子一樣，許顏手上稍微用點勁，好些頭髮都被她扯斷了。

實在是沒了法子，許顏兩隻食指湊在一塊點了點，用商量的口吻問道，“小蘊，你介不介意我把你的頭髮剪了，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弄一個特別可愛的髮型，美美噠！”

元蘊低着頭，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許顏還以為她是捨不得這一腦袋的長發，不知道元蘊在心裏想的是，“她怎麼會那麼溫柔，娘親就是這樣的嗎？”

折騰了好一會，總算是把這泥孩子給洗乾淨了。許顏把她從水桶里抱了出來，一邊給她穿衣服還一邊解釋道，“這衣服是元休穿過的，你的個子小，只有舊衣服合適，不過布料還是挺舒服的，等明天娘親去買布料，給你做幾件新的。小蘊喜歡什麼顏色呢？紅的好不好呀……”

元蘊只在自己需要回答的時候，悶聲應個“嗯”字，就是跟性子害羞元休比起來，她都太過沉靜了。

許顏把孩子抱回了床上，也隨手把干布巾塞進了元君羨的手裏，說道，“元哥，幫忙把小蘊的頭髮擦一下吧。”

元君羨應了聲，手慢慢的抬起摸到了元蘊的腦袋，手勁並不輕的擦了起來。

許顏則是又回到了廚房，她之前燒完水之後，藉著灶里的餘溫在鍋里煨了一大碗肉粥。看着鍋裏頭星星點點的肉沫，許顏掰着手指頭算着家裏的開銷。

好不容易攢下的錢，為了救出元蘊又把家底給掏空了，還欠了外債。不過許顏並不喪氣，錢沒了可以再賺，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粥煮的差不多了，許顏把灶膛里的火撲滅，把粥分成了兩碗，端進屋子裏。

聞着肉粥的香味，元蘊的肚子沒出息的叫出了聲，還是連響炮的那一種。

“吃吧，一人一碗，晚上吃多了容易積食，墊墊肚子就好。”許顏分別放了兩柄木勺子在碗裏，這勺子還是元君羨親手做的呢。

從兩小孩喝粥的動作，就能看到他們之間的性格差別。

元休是小口小口的把粥舀到嘴巴里，他的動作很慢，注意到許顏在看自己的時候，還會抬頭沖許顏咧嘴笑。

而元蘊則要生猛的多，她碗裏的粥分量還多上一點，卻被她三兩口仰着脖子吞了下去。要不是許顏細心，在端上來之前把粥晾涼了一些，說不準會被燙到喉嚨。

等元休把粥也喝完了，許顏則催促着他們去漱口，之後四個人躺在一張床上，許顏哼着歌，哄着兩個孩子進入夢鄉。

元休沒心沒肺的，四肢攤開眼一閉就睡了過去。

元蘊卻是一直睜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睡不着嗎？”許顏操着鼻音，把她摟在了懷裏。

元蘊眨了眨她那蒲扇似的眼睫毛，突然問道，“我的名字叫元蘊？”

以前她在雜技班子裏的時候，大家只會叫她臭丫頭，突然有一天，自個有了家人，還有了名字，元蘊這一天過的好似做夢一般，她怕睡一覺醒了，一切恢復了原樣，她還是得在街頭巷口頂大缸。

許顏翻了個身，把臉對着元蘊，認真的說道，“對，你就是元蘊。”

說著，許顏拉着元蘊的手，在上頭寫下了她的名字，“蘊這個字呢，是‘藏’的意思，剡溪蘊秀異，欲罷不能忘，給你取名字的人，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靈秀的人呢。”

“是、是嗎？”元蘊的臉漸漸的紅了，她縮了縮脖子，害羞的把頭鑽進了被子裏。

雖然她聽不大懂許顏說的話，但大概能聽出，都是在誇獎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