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窮人的滋味
這個麻桿少年和黃知軒年齡一般大，叫馮樹亮，乳名叫亮亮，但黃知軒和黑娃從來不叫他小名，兩人都叫他猴子，和黑娃一樣，也是黃知軒的死黨加發小。
黃知軒半路上就碰見了老娘，老娘手上提着小半袋黍米，一臉凄苦和可惜，看見黃知軒風一般的跑來，眼中閃過一抹欣慰，但緊接着又被怒火填滿了，也不理會黃知軒後面的黑娃和猴子，伸手揪着黃知軒耳朵就往家裏走：“你個孽子，還敢來見我。”
黃知軒一臉鬱悶，被老娘揪着耳朵，斜着身子一邊往前走，一邊嚷道：“娘，你輕點啊！黑娃和猴子還在旁邊呢！”
黑娃和猴子正衝著黃知軒擠眉弄眼，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老娘突然沖兩小子喊道：“你們三個小子一起廝混，是不是你們兩小子擠兌着這孽子跑去劉家招惹人家閨女的？”
黑娃和猴子連忙擺手嚷着說道：“這不管我們的事。”
說著話，兩人衝著黃知軒做了一個鬼臉，便跑着離開了。
看兩小子離開，老娘牽着黃知軒耳朵邊走邊喝罵道：“你個孽子，老娘什麼時候吵架輸過，今天理虧啊！雖然事沒有成，但人家張家嫂子是出了力的，收我們一袋黍米報酬本是應該的，更何況這事沒成，都是你這個孽子一手造成的，害得老娘我丟人現眼跑去跟人吵架，要回了一半黍米。”
黃知軒心中長嘆了口氣，一臉的愧疚，不再掙扎，跟着老娘乖乖回家。
……
……
黃知軒的老娘姓曹，名叫曹韻寒，一聽這個名字，再加上老娘能夠教他讀書識字，黃知軒前幾天禁不住暗自胡思亂想，腦補了一個富家千金小姐和一個窮當兵的私定終身的凄苦愛情故事。
然後夢想着姥姥和姥爺派人四處打聽他們，終於找到了他們，將他們娘倆接回去享受榮華富貴，從此過上身邊有漂亮可人小丫鬟伺候的沒羞沒臊的美妙日子。
就在昨天，他偷偷去找劉家閨女之前，還鼓起勇氣問了老娘，結果老娘摸着他的額頭，一臉擔心的說道：“我兒十天前從樹上摔下來，莫非還沒有好，得了癔症？”
老娘的這個回答瞬間粉碎了黃知軒來到這個時代之後的第一個美好夢想，也告訴他一個事實——想要過上沒羞沒臊的美妙日子，只能靠自己努力，不要再瞎想了……
……
……
在這個並不是很太平的世道中，一個外來的寡婦，獨自拉扯一個兒子過活，能夠不餓死，不被別人迫害，已經相當不容易，足以看出曹韻寒的心智，但也僅僅如此，這個家雖然不至於家徒四壁，但真的很窮，吃着今天的飯，便要考慮明天口食的着落。
這也是曹韻寒寧願丟人現眼，也要從張家那裏討回一半黍米的原因，比起填飽肚子，個人尊嚴又算得了什麼。
看着這個家，黃知軒真對之前的他感到害臊，十五歲的小子完全能夠給老娘分擔一些壓力了，可這小子倒好，一天好吃懶做不說，和黑娃、猴子在鎮子上盡做一些偷雞摸狗、坑蒙拐騙的事情。
偷看春香樓的小姐姐洗澡也就算了，這畢竟是每個男人在少年時期……不，一輩子都想做的事情，可是你哄騙鐵匠家四歲小女兒的冰糖葫蘆，這種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畜生啊！
……
……
吃着老娘做的粥飯，黃知軒已經習慣了粥飯裏面的餿味，不餿不行啊！黍米沒有淘洗，直接做的粥飯，能不餿嗎？
曹韻寒當然不是懶惰之人，更不是不講衛生的人，在這鎮子上若是來一場衛生評比，他們家至少能夠評進前三。
可是不敢淘洗啊！做過飯淘過米的人都知道，淘米會讓黍米那薄薄的外層脫落，無形中少了一些，這是缺糧吃不飽飯的窮人絕不允許發生的事情，所以寧願吃着有餿味，也不能淘洗。
曹韻寒的氣還沒有消，不跟黃知軒說話，皺着眉頭想着明天在哪裏找活去，而黃知軒心中卻也想着如何改變現狀。
在後世的時候，在黨的光輝領導下，早在爺爺那一輩就解決了溫飽問題，不管當警察，還是當痞子，從來沒有為吃不飽肚子的事情發過愁，可是穿越到這個時代，他遇到了糧食危機。
餓肚子是窮人最恐懼的一件事情，黃知軒這幾天每天兩頓飯，沒有一頓是乾的不說，十天時間沒吃過一塊肉，甚至連一點葷腥都沒有見過。
“窮人的滋味果然不好受啊！”黃知軒心中暗忖道，他已經打定注意要儘快改變現狀，先解決溫飽問題，然後直奔小康，最終成為有丫鬟伺候，有僕從使喚的那種人上人。
看着老娘緊緊蹙着眉頭，一臉愁眉苦臉的樣子，黃知軒心中莫名的一陣心疼，說道：“娘，我今晚上好好想想，明天想個辦法弄一些錢糧。”
“哼！你要是再敢去干偷雞摸狗的事情，我一定打斷你的腿。”曹韻寒愣了一下，恨恨的說道。
黃知軒：“………”
“黃知軒這小子原來得有多不懂事，多操蛋，有多少前科，才讓自己的老娘如此不相信自己的親兒子啊！”黃知軒嘴上無語，心中更是無語，低着頭沒有說話，他準備用行動證明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好孩子，而且是那種開了掛的好孩子。
黃知軒擺出一臉萌萌的可愛乖巧樣子，說道：“娘啊!那個……”
曹韻寒愣了一下，跟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說道：“別煩娘，煩着呢！”
黃知軒：“……”
……
……
深夜，向陽鎮一片寂靜。
這個時代對普通人來說，晚上除了兩口子玩一下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外，實在是沒有其他的夜間娛樂活動，所以早早滅燈睡下了。
唯一還亮着的就是鎮子上僅有的一家青樓——春香樓，不過那是有錢人才玩得起的地方，如黃知軒這樣的小痞子，最多就是冒着被春香樓護院打斷腿的風險，翻牆到後院偷看一下小姐姐洗澡，話說這風險和代價有點大啊！
“我還是個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造孽啊！”
晚飯只吃了一碗粥飯的黃知軒躺在床上，輕輕的揉着咕咕叫的肚子，腦海裏面籌劃着如何脫貧，解決自己和老娘溫飽問題。
在後世習慣了晚上豐富的夜生活，直至十二點之後才睡覺，再加上此時滿腦子想着如何脫貧的事情，黃知軒根本睡不着。
“這樣空想着不行，去那春香樓看看，或許能找到門路。”黃知軒喃喃自語，這個時代的青樓也不過是後世的會所和夜場綜合體，他當卧底時曾經替老大打理過一家夜場，對其中的門路很清楚。
說做就做，黃知軒翻身爬起來，穿上短褂袍和母親一針一線縫製的布鞋，放輕腳步，出了房門。
他沒有去開小院的大門，因為那大門年久未修，只要一動彈就會發出很大的響聲，會將老娘驚醒。
翻過圍牆，順着巷子往街上走去，突然旁邊牆上走出一個人，黃知軒微微一驚，然後便聽到這個人發出一聲驚叫，但驚叫剛起，黃知軒就捂住了他的嘴。
“黑娃，不要叫，是我……看你膽子小的跟老鼠似的。”黃知軒低聲說道。
旁邊就是黑娃家，他們家的茅廁是對着巷子的，進出要經過巷子，這小子剛從茅廁出來，突然看見眼前一個人影，差點就嚇尿了，主要是因為黃知軒走路很有技巧，幾乎沒有發出聲音，黑娃事先沒有絲毫察覺。
“黑娃，你鬼叫啥？”黑娃家院子裏面傳來黑娃他老爹的聲音。
“爹，我沒事，一隻老鼠。”黑娃將黃知軒手掰開，隨口說道。
“你個慫娃，屁膽子，一個老鼠鬼叫啥。”黑娃爹聽起來很不開心，黃知軒估計是因為正在做某種不可描述的事情，被黑娃一聲鬼叫給打斷了，而且還直接嚇軟了，沒法繼續了。
果然，和黑娃往巷子外走的時候，黃知軒隱隱聽見黑娃娘的抱怨聲了。
“阿軒，你去春香樓啊！也不叫我和猴子。”黑娃埋怨道。
黃知軒嘆了口氣，說道：“我哪有錢去春香樓啊！就是睡不着，準備轉一轉，尋找一下靈感。”
“靈感是什麼東西，你就說想偷看春香樓小姐姐洗澡不就行了，還尋找靈感。”黑娃一臉的鄙視。
“好吧！我去偷看小姐姐洗澡，你去不去，你去的話，我給你望風。”黃知軒有些無語。
黑娃頓時一臉驚喜：“說好了，這次是你給我望風，走！”
春香樓距離黃知軒和黑娃所在的巷子並不遠，兩人走了三四百步便到了。
春香樓門面是一幢兩層木樓，樓後有一個院子，這裏有一個澡堂，黃知軒、黑娃和猴子三個人以前就是翻牆進後院，偷看小姐姐們洗澡的。
向陽鎮是從南邊往京城去的官路必經之處，除了鎮子上一些常客之外，過路的客人也不少，所以春香樓的規模不小，生意也紅火。幾個護院晚上都在前樓，黃知軒找了個風小的地方望風之後，黑娃便興奮的翻牆進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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