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這只是望京傳過來的消息,皇上有這方面的意思,聖旨還沒下。早跟你說過,在家說話謹慎點!」蕭榮聽她說得這般不像話,臉色有些發白,瞪了她一眼。
蕭瑾瑜不以為意,「怕什麽,這是在燕北王府,放個屁你都知道了,怎麽可能傳到望京去。」
「不是怕傳到皇上耳朵里,而是怕你太大聲嚇到你爹那顆玻璃心。」白雯不緊不慢地道。
「娘子,你看我都白疼她了,一點都不懂得體諒大人的辛苦。」蕭榮捂着胸口,一臉痛苦。
白雯立刻抬手,輕輕地給他揉胸口,低聲安撫道:「沒關係,有我疼你就夠了。改明兒把她嫁了,自有你女婿治她呢。」
「對,四郎能製得住她。哎,多好的孩子啊,來我家的時候不白吃白住,還給我端茶倒水揉背捶肩的,比貼身小廝都有眼色,一看就是個聰明孩子。」蕭榮邊說邊往白雯懷裏擠。
白雯雖是俠女,但無奈個子嬌小,蕭瑾瑜也繼承了這一點,哪怕蕭榮把自己縮成一團了,也沒能成功擠進她懷裏。
反而一個高大偉岸男子漢,黏黏糊糊的往嬌弱小娘子懷裏擠的場面,簡直太過傷眼睛,讓人不忍直視。
「四郎四郎,他敢來,我就讓他死!你們等着,我這個月一定把自己嫁出去!」蕭瑾瑜惡狠狠地咬了咬牙,她是跟着娘親學過拳腳功夫的,這回她肯定能把他踹到爆蛋,而不是只瘸了幾天而已。
小混蛋,這輩子最好祈禱別再相見,否則見一次打一次。
「娘子,我的胸口還有點痛欸。」
「那我陪你出去轉轉,最近桃花盛開,配你剛剛好,人若桃李。」
可惜她雖有雄心壯志,她爹娘卻忙着談情說愛,根本無暇顧及,兩人手挽手離開了,邊走還邊說情話,黏得跟兩根麥芽糖似的,根本分不開。
蕭瑾瑜看得更加氣呼呼,她一定不找她爹這種小白臉,長得好看有個屁用,天天嚶嚶嚶,哼哼唧唧的,不知道的還以為養了狗和豬的結合體,不是朝她娘搖尾巴,就是扒着她娘的腰撒嬌。
蕭瑾瑜說要一個月內把自己嫁出去,並不是隨便說說的。
她廣發賞花會帖子到燕北各家豪門貴胄,當然這些帖子並不是發給爺們的,一律都到了姑娘們的手中。
不過等宴會那日,依然各種出色的男男女女並肩而來,顯然大家都明白了郡主發帖的真正含義,這場宴會雖打着賞花的名義,實際上就是郡主挑男人的一場宴席。
只不過這場宴會比之前那種直白的男侍參選宴要好聽的多,至少有一件華麗的外衣,因此不少世家大族的翩翩貴公子也都來參加了。
蕭瑾瑜一身赤紅廣袖羅裙,腰間墜一塊蝴蝶美玉,長長的拖下來壓着裙角,八片式的裙擺上綉着盛放的金蓮,端的是一個美艷異常,震驚全場的效果。
她手執美人扇,頭戴小鳳冠,四角流蘇垂下,富貴雍容,讓人不敢直視,眉間一點紅色硃砂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哪怕在一群爭奇鬥豔的美人之中,也能一眼就認出她。
鳳陽郡主總是艷光四射的,無論談吐還是氣質,都是天生鶴立雞群。
「那位是禮部侍郎家二公子,長得極好,而且性子好,談吐不凡。站他左邊的是戶部尚書的么弟,雖有些紈褲,不過精通馬球,想必能與郡主玩兒到一處去……」
圍在她身邊的世家大族姑娘們都在一一為蕭瑾瑜介紹這些貴公子,之前參選男侍的,雖有世家子弟,不過大多為庶出,哪像這次還有嫡出,更別提這種官員家裏的,甚至還有翰林清貴也來了。
蕭瑾瑜唇角帶着禮貌的笑意,似乎一直在認真地聽着,不過她對場內的男子皆是一視同仁的架勢,並沒有特別表現出有興趣的姿態,這就讓其他人猜不透了。
她在燕北相當於公主的存在,高貴異常,卻甚愛騎射功夫,且不比尋常大家閨秀,總是關在內宅里,相反玩得很開,外加年年選男侍,也算是閱人無數了,實際上不用她們介紹,這賞花宴來的男子究竟是什麽貨色,她心裏一清二楚。
呵,禮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長得是不錯,但一次賽馬時馬匹出了問題,等到馬夫過去救下他時,他都嚇得尿褲子了,比她爹都不如的小白臉,有屁用!再說戶部尚書的么弟,沉迷溫柔鄉,欺軟怕硬,一看就是一人拖累全家那種,傻子才要他。
蕭瑾瑜心裏十分不滿意,總覺得自己一個月內要出嫁的決心可能要被打敗。
舉行賞花宴的園子外,是彎彎曲曲的巷子,一個面如冠玉的青年,快步往前走着。
他的眉頭輕蹙,耳邊傳來幾道細微的聲響,讓他立刻停下腳步回望,但巷子裏空空如也,一個人都沒有。
等他再把視線移回前方,再次往前走的時候,幾道黑色身影快速地閃動着,憑藉周圍的圍牆隱藏着身影,慢慢地靠近他。
一個個黑色人影手中都拿着匕首,在陽光的照射下,冒着銀晃晃的光亮,森冷逼人。
俊朗青年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鷙,冷哼一聲,顯然對於目前的狀況,已經心中有數。
他直接往人來人往的賞花宴地點走去,舉行賞花宴的地方叫做臨川閣,匾額上的字是燕北王親自題的,屋宇樓台非常大氣磅礡,風景美不勝收,四季皆有花卉,專門給燕北高門大戶宴請賓客時租用的。
這回就被蕭瑾瑜包下了,門口車水馬龍,各家馬車路過,有無數眉目俊朗的青年進入,一時之間冠蓋雲集。
他直奔臨川閣而來,臉上猙獰的表情已經收得一乾二凈,反而帶着幾分笑,走過來之前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嘴唇和臉頰,原本因失血過多而過分蒼白的臉,就顯得白裏透紅,異常好看。
前面進去的人都是掏出拜帖而進,他自然是沒有拜帖的,被看門的侍衛攔下時,他朝着人家溫和一笑,眼睛眨了眨,活脫脫一個好脾氣的小白臉。
「聽聞鳳陽郡主開賞花宴,我沒有拜帖,慕名而來,不知可否要通傳才能進?」他的聲音刻意掐了幾分,聽着那是溫柔至極。
幾個侍衛從上至下地打量了他一眼,雖說眼神不屑,卻還是爽快的放行了,「算你小子走運,只要長得好的男人都能進。」
「謝謝幾位大哥。」他又是溫柔一笑,還朝他們作揖,才慢吞吞地走進去。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圍牆後,躲着幾個蒙臉黑衣人,眼睜睜地看着他騷包的進去,卻毫無辦法。
「老大,怎麽辦?好不容易趕上他獨自出門,這是最有機會殺了他的,錯過了就不知道還有沒有下次了!」其中一個不甘心地道。
「那能怎麽辦?上頭吩咐把他逼到燕北來,趁機殺了他,嫁禍給燕北王,一箭雙鵰,可若是我們現在動手,不一定能殺了他,反而會引起燕北王的注意,到時候偷雞不成蝕把米,得不償失。」領頭的語氣不太好。
「啊,難怪這狗東西當了這麽多天的縮頭烏龜,今天突然收拾得人模狗樣,穿得那麽顯眼,還大大方方出來送死。原來是早就挑好了日子,就等着混進郡主賞花宴里去,若是引起糾紛,我們就打草驚蛇了,還能為他提供和燕北王合作的機會。這小子太賤了。」
領頭的咬了咬牙,方才一路跟上來,這小子專挑人多的地方走,他們不好動手,結果就被他成功混進了賞花宴里,也導致他們錯失良機。
最終他只能說:「先等等看。」
蕭瑾瑜看來看去,入眼的都是大熟人,頓覺了無趣味。
她從小就在這個圈子裏混出來的,沒一個新鮮的,沒勁,難不成她在燕北真的嫁不出去了?還要去外地找?異地戀是不是沒有未來啊?
她正胡思亂想間,忽然感到頭上有什麽東西輕飄飄的落下,帶着淡淡的花香。
蕭瑾瑜下意識地抬頭,就見粉白相間的桃花瓣如雨紛紛揚揚而下,在這落英繽紛的間隙,她看見一個身穿深藍色曳撒的青年坐在樹枝上,手裏捧着桃花瓣慢慢地撒下來。
周圍幾個姑娘也紛紛抬頭,顯然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花瓣雨給弄懵了。
蕭瑾瑜初次對上他的視線時,只覺得這人的眼眸真黑,暗沉沉的像是夜晚深潭,一眼望不到邊,只是深深的被他吸引。
等認真打量過他之後,才發現這男人長得真好,膚白如瓷,比個尋常女子還要白上幾分,睫毛捲曲又濃密,唇偏薄卻又泛着紅。
她被他這俊朗的模樣給驚了一下,緊接着又撇撇嘴,一臉興緻缺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