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回想今晚上一幕幕,歸晚突然發現,原來他也有溫柔的一面啊,撩起人來,手段也不差嗎!
「將軍,你這般貼心,可也對其他姑娘好過?」
歸晚不過打趣,卻不成想江珝的臉當即凝了下來,面色深沉。
難不成自己說到他痛處了?歸晚恍然想起來,他可不是還有個青梅,蘇慕君啊!本來是他的未婚妻,結果卻嫁給了自己的兄長,任誰提到如此經歷臉上還掛得住。
「我說笑而已,軍將別忘心裏去。」歸晚討好似的笑笑。
江珝沉默須臾,轉頭平靜道:「沒有。」
沒有還那麼緊張?歸晚撇嘴,忽而想起什麼,她試探着問道:「將軍,我昨個帶沛兒去書房,拿書的時候從架子上掉了個香囊,綉着蘭花蜻蜓的那隻,瞧着像個姑娘用的。」不僅如此,雲錦蘇綉,還不是一般的姑娘,必是哪家千金吧。
話一出,江珝動作登時捏緊了她的教,轉頭,雙目炯然威懾地盯她問:「東西呢?」
歸晚被他嚇了一跳,顧不得被捏痛的腳,怯怯道:「我又放回去了。」
許是意識到自己手重了,江珝給她揉了揉,目光恢復了平靜,緩聲道:「日後會給你講的。」說著,他又想起曾經她吃醋那幕,勾唇淺笑道:「你不要誤會。」
歸晚含笑點頭,可她心裏知道,這可不是一句「誤會」解釋得清的,提到蘇慕君,他都未曾激動半分,可這個香囊,或者說是這個香囊背後的姑娘,卻讓他內心不平靜了。
江珝不是傳說中的冷血,或許他心裏真的藏了個人呢?如此,自己算什麼呢?
歸晚心裏是說不清的滋味,趁着江珝放鬆那刻,她倏地抽回了腳,起身跪坐在他身邊,一臉的凝重。
「將軍,放才的話還沒說完,我有事瞞了你……」
「哦?」江珝也面對她,不驚不詫,淡淡道:「何事?」
話總要吐出來的,可這不等於她沒有壓力,她越是緊張,胃裏越是不舒服,一張小臉忍得煞白。就在她開口那刻,蓯蓉進來了,端着備好的湯。
蓯蓉捧着食盤上前,還未靠近,一隻大手直接端起了上面的暖湯。接着,江珝試試溫度,揀起勺子吹了吹,送到了歸晚唇邊。
一切都那麼自然,包括那張俊朗的臉,雖還是冷清清,卻透着讓人安心的寧和。歸晚居然有了絲暖意,比入口的湯還暖,這種暖意激起了她人性深處的本能意識,她想自私一把,沉溺在對面人給她帶來的這種溫馨中,久一些,久一些,再久一些……
就這般,他耐心地喂着,她乖巧地喝着,不多時便喝完了。江珝遞碗,一旁驚呆的蓯蓉才反應過來,欣喜地接過來,掩不住喜悅地帶着房中清理的下人出去了。
江珝再次將歸晚抱回了稍間,這次歸晚沒拒絕,躺下的那刻把他也拉了下來,抱住了他。
這一舉突然,看着臂彎間的小姑娘,江珝怔了片刻,隨即笑着回手,把人扣入懷裏,抱着她睡了……
一夜酣眠,然醒來后,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清早見歸晚精神頗好,胃口也不錯,江珝應她要求沒再請大夫來。然後他一走,歸晚立刻回房休息了。
事實上她並不好,昨日驚嚇,似乎動了胎氣,她一早起來肚子便隱隱作痛。眼下林嬤嬤休養中,歸晚只能找蓯蓉來了。這些日子,歸晚品出了蓯蓉的性子,她穩妥可靠,便將這一切告之她。其實蓯蓉又何嘗察覺不出呢,從侯府陪嫁到公府,所經所看,她早便瞧出蹊蹺了,只是主子不說,她便看了也當沒看到罷了。
正是因為她的安分,贏得了歸晚的信任,眼下歸晚能靠的也只有她了。
蓯蓉領了任務,打着回侯府探小公子消息的名義,去了鄭大夫的仁濟堂,給歸晚開了些保胎葯回來。因着林嬤嬤也在服藥,蓯蓉便一起在檀湲院后罩房熬,躲人視線……
可人一旦被盯上,有些事還真不是躲得開的。
睦西院西廂房裏,蘇慕君捏緊了帕子,兩眼晶亮,盯着丫鬟紫鳶低聲道:「你可瞧清了?真的是她身邊的丫頭?」
紫鳶忙點頭。「瞧清了,是檀湲院的蓯蓉。」
「好,真好。」蘇慕君冷笑,陰測道。
昨個紫鳶告假回家去探望生病的父親,返回時途徑東角樓,正瞧到了從霓裳坊匆匆而出的二少夫人和林嬤嬤。
自從胡泰一事,蘇慕君和余歸晚結怨,紫鳶也對這位二少夫人生了怨意,故而被好奇心驅使,跟了上去,直到二人進了仁濟堂。她蹲守在仁濟堂外,見二人不多時便出來,她又返身跟了上去,然不料二人並未走回去的路線,轉着轉着,她竟把人給轉丟了。於是也顧不得在尋,趕緊跑回了公府,將一切告之了少夫人。
家中有府醫,她還偏去外面的葯堂,蘇慕君覺出蹊蹺,便讓紫鳶一直盯着檀湲院,直到今兒蓯蓉又去了……
「你可打聽了她買的何葯?」蘇慕君問道。
紫鳶撇嘴。「問了,可人家咬死不肯說,如何求都不行,尤其是那大夫,便說這是客人私隱,隻字不吐。」說著,她喪氣地嘆了聲,忽而想起什麼又補道,「不過,少夫人,昨個盯着檀湲院的柳兒說,正房半夜折騰起來,好似二少夫人吐了,蓯蓉還給她熬了醒酒湯。」
「吐了?」
「是。」
這便又意思了,嘔吐,偷偷看病,開藥……蘇慕君思索,然一瞬間想到什麼,表情突然凝住。余歸晚第一次來睦西院吃飯,林嬤嬤截了她的桂圓米仁粥……桂圓……
所有的線索連在一起,蘇慕君恍然明白了,心裏有了個大膽的推測——難不成,她是有孕了?
眼下不知,可新婚那幾日,蘇慕君可是知道他們根本沒有同房的,怎麼可能一月不到便懷上了?所以說,這孩子便是她帶來的——
蘇慕君心狂跳不止,她突然興奮起來,乾脆從椅子上起身,激動得在房中徘徊。
不行,不行,這僅僅是猜測,她沒有證據,若是她挑明卻鬧了烏龍,那麼倒霉得反倒是她。
江珝一定也不知道,不然檀湲院早就該鬧起來了……
蘇慕君駐足,望着暮色四合的窗外,突然笑了。她想到該如何了……
江珝接下來的幾日都沒有回來,一直在衙署。因為雁門戰事膠着,還有三日他便要出發了。這調令出得急,歸晚略有不安,一來他的傷雖在恢復但尚未痊癒,再者她也擔心自己的事。
是日傍晚,她帶着食盒去了衙署。
江珝正在和一眾副將商議出征事宜,乍然聽下人報夫人到了,他先是一愣,隨即抱歉地對諸位笑笑,便放下手裏的事務去了衙署後院的廂房。
冒然而來,歸晚心裏還是有點小忐忑的,正想着如何解釋,不料他來的這麼快。
「你如何來了?」江珝問道,語氣里沒有半分的不悅,倒是輕鬆得很。
歸晚鬆了口氣,嫣然笑道:「好幾日不見你,怕你吃不好,來給你送些吃食,都是小廚房今兒特地準備的。而且,還有這個啊!」說著,她打開了食盒最下面那層,是他平時上的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