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人間擺渡(3)

陷戰人間幾回合，讓我錯過了你，可錯過便是錯過，那是用盡一生都無法挽回的錯誤。

“王者，也很累啊。”慕流年嘆息道，世人只道皇帝有百般好，不知其中是多心酸，若是可以，他寧願不是生在帝王家，只是人生，他選擇不來。

“這世間，誰活着不累啊。”冷曦敏早便淡看了雲煙，笑看了人世無常，這一切，太較真的人，便活得不快樂，那她又何必較真呢？

這一切都如她所料，百年前，這裏有一鮫人名喚蒹葭，有一僧人名喚悟清，僧人普渡世人，渡了世人，卻未曾渡她。

他與她的初遇，始於一場大雨，她被風浪沖刷到岸，渾身醜陋，被人嫌棄，那年，她還是一個初入人世的小鮫人，以為這世間的一切都如海底般單純寧靜。

世人棄她如敝履，卻因鮫人之淚，可化為珍珠而被人關進囚牢，為其生產珍珠，日日鞭笞，使之落淚成珠，蒹葭看透了人性之丑，可這一切她無力改變。

悟清遊歷於此，見狀，欲救蒹葭於水火之中，被人們所阻，貪婪的人們，怎麼可能會放棄如此之好的生財之寶呢？

悟清極力的阻止，最後卻被人們一棍子打暈在地，拋於荒郊野外，使其自生自滅，僧人命硬的很，活下來之後，設法救走鮫人，使其回歸大海，鮫人感恩，三年後，修鍊圓滿，化為女子前來找悟清。

“恩人，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那年都小鮫人啊！”少女甜甜微笑，如春風拂過他的臉頰，如暖陽溫暖了這一片寒冷。

“是你啊。”悟清微笑回應，“怎麼又回來了？這裏太危險了，回到你的大海里吧。”這也不怪他，這小鮫人着實變化太大，以前一身的粘稠物，長的難看極了，如今幻化成了一個小嬌娘，有着翻天覆地的變化。

“恩人，你這是在趕我走嗎？”小鮫人淚眼汪汪，她的恩人，對她最好的人，在趕她走?

“這裏很危險，人心險惡，你不是沒有經歷過。”已經經歷過了，為什麼又要跑回來呢？那年的苦，還沒有嘗過嗎？但是，悟清又不想小鮫人走，他不想他的暖陽，剛剛出現便又要離開。

“可這世間還有像恩人這般的人存在啊，人心並不都是險惡的，有你的地方，怎麼能算得上危險呢？”險惡的是他們，有恩人的地方就是她最渴望的天堂，為此，她這三年不眠不休的修鍊，只是為了有朝一日，化成一個正常的模樣，出現在恩人的身邊報恩。

“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單純善良，這人世間啊，不像你所想像的那樣，你還是得提防着，回到大海里吧，這裏不適合你。”這般的單純，遲早又會回到那年那般，到時候，他也不知道他還在不在。

“不，我不要回去，我好不容易才修鍊幻化人形出來，怎麼能夠回去，我要跟着恩人，恩人去哪我便去哪，恩人，讓我跟着你可好？”小鮫人跑上前去，抓着悟清的手，微微搖動，大眼睛水靈靈的，着實讓人難以拒絕。

思考良久，悟清點了點頭，“那你自己還需提防些，有時候我也管不了你。”悟清微笑看着小小的人兒，心裏滿是慈悲之情，他本就是心軟之人，於她，他更是心軟。

“謝謝恩人，恩人我還沒有名字呢？你可願幫我取一個?”鮫人一族都是沒有名字的，那年，他把她放回大海的時候，她便想讓他給她取一個，只是當時情況緊急，沒有時間。

“蒹葭可好？”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蒹葭，聽着極好，可有什麼寓意?”小鮫人重複着這兩個字，那般的好聽。

“沒有。”悟清回的乾脆。

蒹葭有些小失落，但還是沉浸在悟清給她取名字的喜悅之中，她終於有名字了，不再只是鮫人為名了，少女高興的跳了起來，無論時光如何逝去，她還是當年那個單純的女孩，人世間的險惡，她雖經歷過，但只要有悟清在，她便不願去想。

她來人間這須臾數年，悟清，便是她所有的美好，這些年，她把這份美好深埋於心，成了她努力的動力。

悟清在蒹葭身上設下法術，只有他自己可以看見她，一來可以保護她的安全，二來可以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走了。”蒹葭還在開心的跳着，而悟清一句話把她拉回現實，不過眨眼間，悟清也是數里之外，蒹葭快步跟上，“恩人，你等等蒹葭啊，蒹葭快要追不上了。”

“若是跟不上，那便回你的大海里去。”悟清沒有轉身，還在繼續的前進着，但腳步卻明顯點放慢了。

蒹葭看出來，心下歡喜，恩人，還是以前的那個恩人，最是嘴硬，但動作卻很真實。

“不嘛，蒹葭不回嘛。”蒹葭撒着嬌，追上悟清，“蒹葭想跟着恩人，恩人不許不要蒹葭，否則……”

“否則什麼?”悟清好奇的問道。

“嗯……蒹葭會賴你一輩子，否則蒹葭賴上你了，恩人你上躲不了的。”蒹葭說的認真，都把悟清給逗笑了，看迷了蒹葭，恩人笑起來真好看，比她好看多了。

“跟上。”悟清回了兩字，快步的離開。

小鮫人快步跟上，時不時的在他耳邊說話，悟清不覺着煩，倒覺着多了些樂趣，這漫漫長路的，有這麼一個人在身邊，也不是什麼不好之事。

夕陽下，兩人肩並肩的走着，一切那麼美好。唯一不足的是，他是僧人，而她是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