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物是人非
順統三年，中秋節，皇城之內一派喜慶，宮中更是熱鬧非凡，凡是中上等官員皆在宮中宴飲狂歡，駙馬府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時光向來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總是想辦法溜走，在你的不經意間，又亦或是在你的小心翼翼之下。
三年了，趙毅已然習慣了如今的日子，白日裏虛與委蛇，夜晚裏把自己關起來，與孤獨為伴。他本以為自己漫長的一生就要如此度過，卻不想，突如其來的變故，改變了他的一生。
一個月前！
“恭喜駙馬，賀喜駙馬，公主如今已經身孕月余，故而受不了暑熱而昏了過去。”
一時間，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說著吉祥如意的話。
“恭喜主君喜得貴子！”
趙毅無法言釋自己的心情，只覺得耳邊似有響雷驟起，聽不見任何聲音。
幾年的時光過去了，他與塔娜的日子一年如一日，感情更是相敬如賓，甚至說，就連同房都是屈指可數。因為在他的心中，那個人兒還未曾離去，依然佔據了一席之地。
他的心太小，裝不下太多人，唯有一個，卻已然是滿滿的。他不曾奢求還能夠舊事重提，卻也不能夠不了了之。
如今，這個孩子的到來，無疑是將自己與孟七之間的距離又拉開了很多，本就是慾壑難填，如今更是咫尺天涯。
“你下去吧，記得找賬房領賞。”趙毅臉上強掛着一抹微笑，算是詮釋了初為人父的心情。
所有人退下，屋子裏變得安靜極了，床上的塔娜還在沉睡着，塔還未曾知曉自己已經是一個母親了。若是她醒來，她應該是開心的吧，畢竟，她……那麼愛他。
他不能夠矢口否認，塔娜是一個好的妻子，知道他心中別有他人，卻還是願意陪在他的身邊。這樣的愛情很宏偉，他自問，如若是換做他自己，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她總是人前人後的維護着他的尊嚴，更是想方設法的保障他的安危，她做任何事情都是為他着想。是他虧欠她太多。
這一生，他辜負了三個女人，一個是他的母后，為子不孝，護不住家國天下，一個是孟七，縱使情深似海卻是無緣相守，還有一個便是塔娜，辜負了塔娜對他的一往情深。
“在想什麼？”
不知何時，塔娜已經悠悠轉醒，看着趙毅心思沉重，遂開口問到。
聽到塔娜的聲音，趙毅猛然的回過神來，然後看着塔娜，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表情迎合！
“你醒啦！”趙毅勉強一笑。
“嗯，我怎麼了？”塔娜微微用着力道，揉着太陽穴，覺得頭昏昏沉沉的，難受的緊。
“你懷孕了！”趙毅思來想去，直言不諱。
“什麼？”塔娜猛的坐起身子，可又因為起的太急，頓時眼前發黑，要看着要栽下床去。幸而趙毅及時伸手扶住，方才穩穩的落在了趙毅的懷中。
過了一會兒，塔娜方才恢復正常，卻還是沒有力氣離開趙毅的懷抱。
猶記得上次的同房是六月十九，那晚趙毅喝的很多，所以兩人將錯就錯。
三年了，她知道，他沒有一日忘記過那個姑娘，她也不奢求他能忘記，只要他還陪在她的身邊就好。
兩人僅有的幾次同房也都是不得已，她知道，他心裏其實是不願的。
六月十九，是他們初相逢的日子，每年的那日，他都會異常的情緒低落，每次都會去永福禪寺，但她知道，他們之間從來都是發乎情止於禮，未曾逾矩。
若不是如今趙毅的身份特殊，她倒是真的想過放手，讓他和孟七雙宿雙飛，那他一定不會過得那麼憂傷。
一千多個日夜，他的眉頭大多都是皺起的，極少能夠看到他的笑容。
塔娜緩緩撫上自己的小腹，這裏已然是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生長，而她也終成為了一個母親。這種感覺很奇妙，讓她有說不出的感覺，是幸福？是擔憂？是歡喜？亦或是慌亂？
耳邊是趙毅的心跳聲，他雖擁着自己，卻無關情愛，他的溫柔和愛，終究都是吝嗇的很。
“你……會喜歡他嗎？”沉默了許久，塔娜緩緩開口問到。
“嗯？”趙毅正糾結在自己的思緒里，未曾聽清楚塔娜說了什麼。
“我說，你喜歡這個孩子嗎？我們的孩子。”塔娜緩緩脫離了趙毅的懷抱，滿心期待着趙毅的回答。
“我……我不知道……”趙毅只覺得此時此刻他的內心是慌亂的，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是好。
“如若你真的不喜歡，不若我……”塔娜終究是說不出口。
她本欲說想要將孩子打掉，可是，這是一條生命，他是何其無辜，還未曾看到這個世界，便命喪於此，她不忍。
“不，不可！我只是……我只是還沒有做好一個成為父親的準備。”趙毅知道，塔娜是喜歡孩子的，他不能那麼自私，他已經很對不起塔娜了，他不可以再做任何對不起她得事情。他可以自私的不愛她，卻不能再剝奪了她做母親的權利。
塔娜從來都是無辜的，孩子更是無辜，只是他還沒有做好心裏準備。不知該如何去迎接他的到來，如何去面對以後有他的日子。
如今他雖不算水深火熱，卻也是眾矢之的，他知道，他自己終究是皇上的眼中釘肉中刺，早晚有一日，他會將他拔除，只是早晚而已。
“趙毅，謝謝你！”塔娜不知為何，眼中蓄滿了淚水。
她多害怕他會說讓她把孩子打掉，用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拒絕這個意外，還好，他沒有，還好，他不介意。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是你保住了我短暫的安寧。如果沒有你，我必然早已經被除之而後快了。”趙毅發自肺腑的說到。
“那……我們一起等待他的到來好嗎？”塔娜顫抖的去拉起趙毅的手，然後緩緩的放到了自己的小腹，讓他親自感受這個生命的存在。
趙毅看着她得小腹，手中似乎真的感受到了跳動，這是生命的力量，讓他發自內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