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中注定
“師父！”見到善容，空海畢恭畢敬的施了一禮，然後立即退後了些許，將那包裹着的嬰兒顯現在善容的面前。
這女嬰顯然不滿三個月，臉上嬌嫩的肌膚被寒風凌虐的通紅，眼中的熱淚就如同那檐角下的雨簾，一串串的流出。睫毛上的淚珠合著雪花，凍成了極小的冰珠，任人我見猶憐。
善容立即用眼神示意空文，而空文自是明白，立即將孩子抱入懷中。
“快將其抱入暖閣之中。”
“是，師父。”空文抱着孩子，立即走向暖閣的方向。
“找人吩咐廚房做些米湯來，這寒冬臘月，怕是又冷又餓。”看着空文抱着孩子進了暖閣，善容立即有條不紊的吩咐下去。
“是！”空海和念安便紛紛應承，立即轉身各自奔波去了。
善容安排好一切，便也立即走進了暖閣之中，看着空文懷中的嬰孩，不禁有些惋惜。
那嬰孩許是在懷中感受到了溫暖，啼哭聲漸漸弱了下來，最後乾脆不哭了，只是眨着眼睛看着善容，一臉的純真。
善容撫摸着她的臉頰，一臉的慈愛，想到了那女子的話，善容的眉宇之間又開始泛起了一絲絲愁容。
若沒錯的話，這便是個女嬰，觀其眉眼，眉清目秀，儼然是個美人胚子，只可嘆自幼便無依無靠。
這寺廟之中，皆是男僧，若是將其贍養在內定是不妥的，可若是將她送出去，又怕遇見壞心腸的歹人，最後反而是害了她。如此一來，究竟該如何安置她才好？
“師父，這孩子可是要養在寺中？”空文看着善容愁容不展，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哎，不可！”善容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然後看着猩紅的炭火，不知如何是好？
“師父，為何？您向來慈善，為何不收下他，這臘月寒冬，又是風雪交加的夜晚，定然是有人故意棄了這孩子，這畢竟是鮮活的生命，師父為何不肯留下他？還是說，師父您心中另有打算？”空文一邊要換着嬰孩，一邊和善容說著話。
只見善容沉默了半晌，終是開了口。
“她是女嬰！”
空文看着善容篤定的神情，遲疑了片刻，然後將孩子放在了床榻之上，打開了包裹，果真是個女嬰，這讓空文更加的覺得驚奇了。
“師父，你怎麼知道她是女嬰？”將孩子重新包裹好后，空文將其抱在懷中，來到了善容的身邊。
“唉~緣也！”說罷，便再一次陷入沉默。
過了些許時辰，空海便端着熱乎的米湯走了進來，直奔着孩子而去，用勺子將米湯舀起，放在唇邊吹拂，直至確定不燙了才送入孩子口中。
這孩子許是餓極，不一會就將一整碗米湯喝了下去，最後靠在空文的臂彎里，漸漸沉睡。待她睡得安穩了，空文方才將她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榻上。看着她純凈的睡顏，不禁想起自己的過往。
他本是孤兒，自是知道這其中的滋味，若非當初師父的恩德，他今時今日怕是早已經化作枯骨了。
當初他身染惡疾，家中無錢醫治，更害怕這惡疾會渡給他們，他們便將他扔置在了郊外。
郊外雜草叢生，鮮少有人經過，他因惡疾纏身，已然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他以為那時的自己即將死去，此後，這世間的種種便不會與他有關了。
若非是那日有餓狼將他當作獵物，從草叢中拖出，師父怕是也不會發現他的吧？當那餓狼的口水滑過他的面頰，他便已經做好了準備，只等待着自己皮開肉綻的那一刻。
就在那時，師父單憑一根火把，便將自己救出，甚至不嫌棄自己的惡疾，將自己帶回來寺院之中，精心照顧，這才讓他撿了一條命。
如今，情景再現，他知道，師父並不是不想收留這個女嬰，他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師父，可是有什麼顧慮？”空文看着閉着眼打坐的善容，悄聲問道。
善容緩緩睜開眼睛，看了一眼空文，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孩子，收起了手中的佛珠，嘆息了口氣。
“師父是顧及她是女嬰，不能與男子相同並論吧？”空文似乎看出了善容的為難之處，開口道出。
“是啊！女孩子名節尤為重要，寺中都是男身，日後難免會讓人詬病。”
“可如今她已經無處可去了啊！”
“空文，你跟我多久了？”善容看着空文問到。
“回師傅，已經二十年有餘了。”
“二十多年了，若是當初你不是被迫無奈，你可願入這清苦的佛門？”善容挑着眉，一臉的慈善。
“這……”空文不知該如何回答，畢竟他也不知自己會如何選擇？
若是有父母疼愛，兄友弟恭的日子，他應是不願入這佛門的吧？
“明日下山為她尋個好人家吧！也算是我不負重託，你辦事，為師還是放心的。”看着空文遲疑的神情，善容笑着說到。
是啊！若非是身不由己，有幾人願做這孤寒的和尚呢？想着那女子不捨得神情，她作為一個母親，應該也是不願讓她入這佛門中來的吧？
“是！”空文雙手合十，行了一禮，目送着他的師父離去。
他看了看床榻的孩子，實在是讓人心疼的緊，但願明日能為她找到一個好人家，從此無憂無慮的長大。
翌日清晨，空文便將孩子放入了背簍中，背着便下山去了。
下了山，來到了市集之上，空文不禁有些嘆息。因着去年的收成不好，街道上有太多的饑寒交迫之人。更有佝僂婦人扯着六七歲的小姑娘，拽着來來往往的行人，詢問是否買人口？
街道的角落之處，還有幾個昏昏欲睡的乞丐，衣衫破爛不堪，身上散發著惡臭。越看，空文就越覺得悲從中來，忍不住雙手合十，默念了幾聲阿彌陀佛。
他心中暗暗祈禱，希望能夠碰見好的人家，能夠收養下這個可憐的女嬰。
他走過來了市集，來到了居住人家，遇見行人便詢問，是否聽聞有人家想要收養孩童？可問了幾次皆是未果，他不禁有些垂頭喪氣。
“老伯，你們這有沒有想要收養孩子的？”空文抓住一個老伯問到。
“你為何如此問？”老伯意味深長的看了看空文身後的背簍。
“昨日風雪夜，寺中發現一名女棄嬰，師父心善，不忍不管，又覺得養在寺中多有不便，遂叫我來詢問，可否替她尋覓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