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滅族

卓瑪的錢很多。

銀行的小姐姐說，黑卡是一份信託基金，裏面有多少錢，她看不出了。

但是，卓瑪現在能用的並不多。

信託基金規定，卓瑪十五歲之前，每月能支取的最高額度是兩萬華幣；十五到十八歲，每月的支取額度是五萬華幣。

任何情況下，都不得超額支取。

卓瑪的臉，與她開心的笑，是唯一的密碼。她只能在銀行取錢，不能使用任何社交賬戶。

十分鐘后，卓瑪取出了第一個兩萬。

下一個兩萬，要兩周后才能支取。

錢啊……無空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是返回無人區，尕爾曲河畔，挖蟲草。

一支兩百，十支兩千，一百支兩萬……

夜子和路易各找卓瑪借了兩千華幣，說是去香格里拉藥材市場外的C@TSW（千語云）旗艦店，購買一套基本版的C視界。

路易拉住卓瑪一起去，說是他自己看不住夜子。

夜子已經瘋了，搞不好又跑去賭石館……

夜子冷冷地看着路易：剛離開試煉場，這小子就變了啊。

他憑什麼以為，卓瑪可以管住她的？

無空回到病房，愛麗絲還沒有醒。

半小時后，夜子、路易和卓瑪回來了。

夜子兩眼通紅，她在哭，哭的很痛。

無空問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又賭輸了？

路易說，夜子沒有賭，她家裏出事了。

三天前，御虹國的酒井家族，一個牧場，三處莊園，同時遭遇恐怖襲擊，夜子的百多族人，包括父母和哥哥，都死了。

更讓夜子悲傷的是，她沒有收到到任何與遺產分配有關的信息。

不只沒有遺產，夜子好容易積攢私人賬戶里的私房錢，也沒有了。

御虹國政府正在處理酒井家族善後事宜，在酒井家族的唯一的繼承人，夜子的二叔酒井英雄出現之前，酒井家族的所有財產，都被政府凍結了。

夜子只收到一條信息，來自二叔酒井英雄。

二叔說，酒井家族，被出賣了。

如果她能活着走出試煉場，馬上藏起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她還活着，不要回御虹國。

整個酒井家族，只剩他們倆了，即便是兩人遇到，也要裝作不認識。

卓瑪不知該怎麼安慰夜子……好好的，怎麼會被滅族了呢？

酒井夜子，太可憐了。

她想到了自己的媽媽，想到了無魚大叔。

卓瑪也想買一套C視界，但是，大叔說，在到達蘇京，見到無空的媽媽之前，不能使用任何電子裝備。

卓瑪接下銅錢，丟來丟去……

阿媽很好，很好很好；大叔很好，很好很好……大叔和阿媽沒有在一起……還是沒有在一起……

他們沒有在一起，為什麼？

路易拉着無空說，和一位家族兄長取得聯繫了。他也在華國，是法國軍營的軍官，駐紮在距離拉薩一千多公里的地方。

過幾天，他會派人來接路易。

路易說，他有兩萬西元的私房錢，可以先給愛麗絲用……千萬不要讓夜子知道！

兩萬西元……無空不知道匯率，以為和華幣差不多。

護士說，愛麗絲醒了，找哥哥。

無空進入病房。

愛麗絲看到無空，唇邊綻出個微笑：“哥哥，我的手不疼，動不了。”

“很快就會好的。”無空撫摸着她被夾在半空的雙手；“剛做完手術，過兩天就能動了。”

卓瑪拉着夜子進來了。

她湊到愛麗絲耳邊，低聲問道：“妹妹，他們要給你個黑眼珠……”

“我不要，我只要哥哥的銅眼珠。”愛麗絲生氣了。

無空安慰她道：“不要黑眼珠，不會有人取出你的銅眼珠。”

夜子冷冷地看着愛麗絲，她忽然感覺不怕這個女魔頭了。

愛麗絲盯着夜子看了會兒，說道：“出去！”

夜子腿一軟，乖乖地離開了病房。

天快黑的時候，琳達來了。

她換了套衣服，米色的長風衣，淺藍色女仔褲，原色皮靴，好像變了個人。

無空覺得，她的身上有殺氣。

琳達提出去外面的餐廳好好吃一頓，以慶祝他們能順利逃出無人區。

沒人響應她的建議，無空和卓瑪要照顧愛麗絲，夜子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初生的明月發獃。

路易有點想去，看大家都沒那個意思，也沒說話。

琳達笑着說，既然都不想出去，就在這裏吃吧。

她帶上一副黑框眼鏡，在T視界內點餐。

半小時后，一份份拉薩美食陸續送上門來。

主要是肉，氂牛肉和羊肉，最受歡迎的是石鍋雞和格式青菜。

琳達拿來了兩瓶青稞酒，把夜子給灌醉了。

她什麼都吃不下，看到肉要吐，看到石鍋雞也要吐，喝了好多酒。

吃完飯，琳達問夜子怎麼了？路易含糊地說，她家裏出了點事。

琳達問無空考慮好了沒有，愛麗絲選哪種套餐？

無空說，一百零八萬的套餐不考慮，愛麗絲不需要眼球。

去除掉最貴的，只有五十八萬和三十八萬兩種套餐了。

琳達說，女孩子愛美，選五十八萬的套餐好了。錢的問題，不要太擔心。

她剛把從無人區背出來的隕石賣了，掙了一大筆錢。

無空說，不用你的錢，我們自己想辦法。

卓瑪也說，她有錢，有很多錢，只是取不出來，每月只能取兩萬。

琳達說，華商.香格里拉醫院不允許欠款。

愛麗絲頭部的傷已經耽擱一段時間了，越拖下去越不好治。

如果不好意思，可以算是借她的。以後慢慢還。

無空和卓瑪沒什麼好說的，同意了琳達的建議，為愛麗絲選五十八萬的套餐。

無空跟着琳達再次去到醫生辦公室，敲定了愛麗絲的套餐。

算上植髮的九萬八，總價六十八萬。

琳達支付了七十萬。

培養皮膚需要十天的時間，愛麗絲雙手的後續治療也需要錢。

七十萬，肯定不夠。

晚十點，琳達走了，說明天再來。

路易背起帳篷，要去花園裏陪伴老黑。

無空送他下樓，在黑駿馬旁邊支好帳篷，鋪上睡袋。

路易說，琳達的表現的很奇怪。很少有人會像她那樣，為了一個不認識的女孩，表現的如此熱情。

七十萬華幣，不是七十，也不是七百。

無空說，愛麗絲說琳達是壞人，他原本也不想用琳達的錢。

回到VIP病房，卓瑪在客廳里鋪好睡袋，把醉醺醺的夜子塞了進去。

夜深了。

無空坐在愛麗絲的病床邊，以白色細沙描繪出一座門，門下，是一架銀魚蹺蹺板。

“叮！”一聲脆響，點點細沙浮起，無空浸入寧靜世界。

愛麗絲的笑着跳上蹺蹺板，無空看到，魚頭處的數字，變成了1.13。

上一次，愛麗絲踩過銀魚蹺蹺板時，魚頭處顯示的數字，是1.03。

無空踏上蹺蹺板，魚頭上的數字，變成了1.81。

這是什麼意思？

愛麗絲的靈跑進無瑕之光花園。

無空又看得了三個靈。

他們，被擋在五彩光弧外，似乎急着想進來。

無空走出五彩光弧，拉住一隻靈，送進無瑕之光。

“噗”地一聲，花園正中的加薩女神像頭頂，閃出一道亮光。

無空本能地感覺到，無瑕之光花園中，似乎多了一朵花兒……

另外兩隻靈被嚇跑了。

無空又看到一隻靈，夜子的靈！

她在哭，哭的很痛。

無空拉起她的手，走進無瑕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