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跑
短短几個字,讓雲珏和郭廷豁然開朗,現在下不去,從背面走。
雲珏當機立斷,就這樣走,並把無空這個小尼姑也一起帶上了。
走院子時認真看過四周,這裏的整套院子都在佛塔,卧房背面是觀民寺的後山,山不高,確有一定的坡度,角度好,正朝北,越過山一路奔波,可到阜陽求助。
呼呼的風聲吹過,只有風聲。
雲珏站在郭氏身邊,聽着彼此的呼吸。
這也是她多年逃命的經驗,若不然從一些危險的地方逃出來。
雲珏想都不用想,殺人滅口。
今日不僅是觀民寺上下,連我們這些香客也難逃。
雲珏蹙眉,眼底擔憂的神情漣漪,抿着下唇。
“..大凶之事...。”
身份是最要不得,無妄之災。
雲珏和齊叔一來一往的交談,讓郭氏和其他人從驚恐中清醒了幾許。
今晚過後,當場見過雲珏判斷抉擇樣子的人,會對這個沐府四小姐有個新的認識。
.....
眾人皆丟下不必要的東西,急忙從卧房翻窗而出。
一個接一個,為活命而逃。
護衛隨從,能做戰鬥力不出三十,郭家身經百戰地就更少了。
分成兩批,一路在前開路偵探,其他在後保護斷後,把女眷圍在中間,雲珏和郭氏更是在最中間。
郭廷提劍,上半身微微前屈,站在雲珏和郭氏前保護。
護在郭廷和郭士身旁地時齊叔和幾個身手最好的護衛。
他們腳步穩健,眼耳觀聽,注意四周。
雲珏緊緊地抓着郭氏的手,神情嚴肅。
猜測一下,那群悍匪此時至少發現觀民寺沖了進去,觀民寺里一片狼藉,定是會發現有人逃跑,雲珏臉色更加是肅然。
觀民寺後山山頂樹林林立,籠罩其中的是黑夜持續襲來,一群像螞蟻一樣的黑點在挪動,是雲珏一干人等。
一大波的人,快速移動,向前方山頂坡下跑動,數了數,人比之前更少了。
體力的奔跑,是那些在沐府養着的丫頭隨從無法跟上的,漸漸地他們脫落在後面,殘酷點......
是被拋棄....
既不是心腹,又不是重要的人,自然沒人想在自己身上綁個負擔。
第一個脫隊的人一開始,就有不少人緊跟着一起落後在身後,速度慢下來,汗水喘息不斷,可是郭廷一行人看都沒看,只是一昧地繼續跑着。
幸好,速度並不快,像秋雨和阿珠這樣還能跟上,這都是以往跟着雲珏練出來的,但也是被落在雲珏後面一點點,可還能跟得上。
對方人比我們多,這次路途也就兩日,郭家的好手只帶了八個。
這要怎麼打,最後要是死傷慘重。
雲珏被郭廷背在背上,穩穩噹噹,郭氏也被齊叔背在身上,顧不得什麼了。
齊叔是外祖父身邊的老人,許多年了,後來特意來教導郭廷武藝的,也算是看着郭氏長大。
雲珏和郭廷,一上一下都不作聲,空氣中傳入耳畔寂默的喘氣聲,汗水早就浸透了眾人的衣裳,汗珠從郭廷的額間流到鼻尖彙集滴落,雲珏身子較小,時不時給郭廷擦汗。
此時,郭廷對雲珏一點的爭執早就沒有了,同仇敵愾的,只是為了彼此着想。
親人之間的羈絆。
雲珏直看着前方,黑夜中樹林的影子被放大,彷彿所有的樹木都化成影子向他們襲來,沙沙地踏步與草邊的摩擦聲,風聲伴隨着腳步聲緩慢地流動在空氣中。
雲珏的眼中只有黑黑的一片,黑暗無情地剝奪着光亮。
或許是黑夜的緣由,也或許是判斷的問題,甚是其它什麼原因...雲珏他們很快就到後山后的半山腰了,再拖一會就能到山下周圍有人煙的地方,想也不會太放肆。
寂靜無煙的山上,冷凄、緊張、逼仄的氣息,蔓延開來,無異於壓制在這些人身上,讓雲珏郭廷等人身子一僵。
齊叔,原名齊二,因家裏排第二取名,郭家人尊稱一聲齊叔,老家東南福建,倭寇侵擾,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在當時還在東南地區抗倭的郭闊救助,成了郭闊手下一員,廝殺多年,老了才跟着郭闊一起退了下來守着昌北侯府。
經驗豐富地老人從身後飄來的嗤啦嗤啦聲,大概能知距離。
此時,齊叔眼睛耷拉下來,讓人摸不着頭腦,嘴唇抿動。
“停下來,找個地方,你跟小姐她們繼續跑着。”郭氏就是齊叔口中的小姐,是他看着長大的。
還有雲珏,這個小丫頭,他也很喜歡。
“找幾個人,得把腳步痕迹做掉。”
齊叔眼神淡漠,看向郭廷說道。
郭廷額頭青筋暴起,背着雲珏的手加重了力道。
他抬眸,迸起雙目圓睜,張口。
“——齊叔....”
齊叔緘默,並沒有做出任何回答,眼神中有着不容拒絕的意味。
郭廷的牙齒死死地咬着下嘴唇,無法選擇,倔強地僵在那。
雲珏低頭垂下眼皮,眼神裏帶有旁人難懂的內容。
郭廷壓抑着心中的悲痛,盯着齊叔。
“我們就在不遠處等着,您一定要來。”
郭廷深深地看了眼齊叔,胸口有種灼燒感,他還小,並不太懂,可是從小聽祖父、郭家老人將戰場的事情,他自己認為....斷舍別離的苦痛。
郭廷猶豫地轉過身,慢慢地背着雲珏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郭氏也被齊叔托到另一個郭家護衛背上,並從這行人力挑了兩個人,一個靈活一個身手好。
郭氏眉眼觸動,眼眶蘊含淚水,淚珠像斷了線的風箏不斷地掉落下來,止不住悲傷,讓郭氏眉眼間添一份柔弱。
郭氏小聲地啜泣着,秀髮因奔跑和不停地搖頭,幾縷頭髮散落了下來。
在齊叔讓她下來時,郭氏默默地牽着齊叔的衣角,默聲地表達着自己。
或許只有在父親和齊叔面前,她才永遠是那個活潑嬌羞的郭家大小姐。
相對於郭廷,郭氏對齊叔的情感有增不減,她說不出什麼道理,她只是不想齊叔去,若是有個萬一,她寧願不走。
雲珏把一切都看在眼裏,郭氏其實愛自己愛的人,比愛自己多。
如同對她一樣,齊叔在她心裏也十分重要。
她捨不得。
觀民寺正好離着官道不遠,這已有一個時辰左右,救援官兵還沒來,裏面到底是什麼,讓人不禁思索下去,驚人冷澀的疑問就越多,疑惑的結果難以分辨。
時間不多了,幾個呼吸里,齊叔平靜地看着郭氏,溫柔地摸着她的頭頂,就像她八歲那年弄污了父親的兵書,齊叔也是這樣摸自己頭,說著........沒事,一切都會過去的。
郭氏依舊像個淚人,哭得像個孩子。
——突然
雲珏地視線中,郭氏向下倒去。
輕輕一下,齊叔神情一變,溫柔和藹變成冷冽肅然。
一旁的人眼疾手快,扶住了郭氏,將其背在身上,隨即轉身離開。
這個過程沒有一句話,彷彿早就商量好了一樣。
雲珏想哭,可是摸了摸眼角......並沒有淚水。
雲珏自嘲地冷笑了笑。
她其實很喜歡那個老人,齊叔是個樸實又有安全感的人,他知道自己不喜歡呆在府里,總是會帶自己出去。
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雲珏有點不舍,悲傷。
她待在郭廷背上,並沒有跟齊叔說些什麼話,只是在過程中,頻頻回頭。
她不想忘記齊叔的臉。
雲珏躺在郭廷的背上,明顯能感覺到郭廷心中的顫動和悲傷,已經出賣了郭廷心中真實想法.....擔憂,不安。
雲珏低頭,不解地看着自己的手也在抖動。
眼中像是在肯定着什麼,自己已經適應了這些人......感情。
她靜靜地貼在郭廷的身上,不說話,和郭廷一起感受着彼此的顫動。
等着齊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