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龍捲】第一百九十五章【暴雨】(中)
對藍循的慷慨陳詞,趙銳虎無言以對,他不敢輕易自己的話又會將他觸怒,默默跪在藍循面前。(讀者吧dz88.com)
藍循嘆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銳虎,起來,陪我走走!”
趙銳虎應了一聲,起身陪着藍循走下點將台,校場之上空空蕩蕩,雨不停的下,淋濕了他們的底衣,盔甲顯得越發沉重,可是藍循卻仍然沒有避雨的意思,他不說話,趙銳虎只能默默跟着,一直走到校場的盡頭,藍循方才回過頭去,從這裏望向點將台,風雨中的點將台顯得一場模糊,如同他腦海中的影像,他想要記起當初站在台上點將的情景,可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藍循道:“銳虎,你老老實實把心中的話告訴我,這次我們和胡人對敵,有幾分把握可以取勝?”
趙銳虎抿起嘴唇,這個問題他實在無法回答,現在的藍氏戰鬥力仍在,可是糧草已經成為困擾整個大軍的莫大問題,戰鬥的初始階段或許不會處於劣勢之中,可是隨着戰爭的進行,己方的劣勢必將完全顯現出來,按照他的估計藍氏的糧草最多只能支撐半個月,假如這段時間內無法順利結束戰鬥,藍氏將會面臨空前的危機,而更讓他擔心的是,背後還有蕭牧野虎視眈眈,北線戰事一旦爆發,蕭牧野必然攻擊他們的後方,藍氏會陷入首尾不能兼顧的窘境之中。
藍循道:“你只管直說,不必有任何的顧忌。”
趙銳虎低聲道:“將軍,我看這次藍氏的危機恐怕大了,除非龍淵一方肯出兵支援……”說完又搖了搖頭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龍淵願意支援,也未必能夠撼動胡國大軍,更何況他若是藉此機會進入關中,只怕再也不肯退出去了。”
藍循頹然嘆了口氣道:“你……”
趙銳虎不無心道:“將軍!”
藍循揮了揮手,緩步走到自己的之前,翻身上馬,揚起馬鞭猛然在馬臀之上抽了一記,黑色駿馬宛如一道離弦利箭般穿透密密匝匝的雨幕。
趙銳虎望着藍循在雨中然模糊的背影,不由得熱淚盈眶,在他的記憶之中藍循還從未流露過如此的無助和凄涼,難道真的是天亡藍氏?他不覺想到了已經投奔龍淵的趙無涯,在他心中這位兄弟的眼光和智謀應當算得上是藍氏第一人,上次也是因為他留下的計策才讓他躲過了殺身之禍,趙銳虎暗暗道,若是無涯還在,也許一切會好得多。
藍;衝出校場。在天水城大街之上恣意狂奔。前方行人漸多。他一顆悲涼狂亂地內心也終於漸漸平靜下來。卻看到前方避雨長廊前圍着一群人。雖然風雨很大可是那幫人仍然圍在那裏不願散去。藍循心中大感好奇。翻身下了坐騎。將馬兒拴在長廊之上。緩步走了過去。卻見人群之中跪着兩個小孩兒。女孩稍大七八歲年紀。那男孩兒也就是四五歲地樣子。他們地身後躺着一個女人地屍首。
孩兒凄然道:“各位鄉親父老。我爹在今夏已經病死了。我娘含辛茹苦地帶着我們兩個。可如今也餓死了……如今這世上只剩下我和弟弟。我弟弟只有四歲。求你們可憐可憐他。把他領養了。我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們。”她在青石路面上連連磕頭。竟然連額頭都磕出血來。路人無不動容。那男孩兒緊緊抓住姐姐地手臂。哭道:“姐姐。我們就算餓死也要在一起。我不會和你分開。”姐弟兩人抱頭痛哭。
其中一人道:“孩子。快去避雨吧。我們不是不想幫你。只是大伙兒有心無力啊。孩子……藍氏昏庸無能。連老天都降罪關中。咱們只有等死地份兒了……”一句話引來一片嘆息之聲。
倘若是在原來。藍循一怒之下或許會一刀要了他地性命。可是現在這種時候。藍循居然沒有動怒。只是默默垂下頭去。
那幫老百姓道:“孩子。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不如我們幫你把你娘給埋了。其他地事情我們真是愛莫能助了。”
那女孩兒叩首致謝道:“多謝父老鄉親了!”她從人群中忽然瞥到身穿甲冑的藍循,在這女孩看來,身穿盔甲的必然是當官之人,當官的肯定就是大富大貴,她拉着弟弟向藍循奔去,跪倒在藍循面前:“軍爺,求求你,收留我弟弟吧,你看看他長得可愛伶俐,只要你把他養大,日後跟着你上戰場也行。”
藍循默然無語,伸出大手,充滿歉疚的撫摸着那男孩兒的頭頂。
其中一人竟然認出了藍循,驚聲道:“藍大將軍!”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嚇了一跳,一個個惶恐不安的跪了下去,須知藍循在關中素有殘暴冷血之名,剛才他們聚在一起評論,只怕已經被藍循聽去,禍從口出,看來在場所有人都逃脫不了責罰了。
藍循抿起嘴唇,望着嚇得魂不附體的百姓,他心中更感到無法形容的愧疚,百姓是他的衣食父母,而今他才真正體會到百姓的重要,他低聲道:“都起來吧,不要嚇着孩子!”
聽到藍大將軍的口氣如此溫和,這幫百姓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個個站了起來。藍循環視他們道:“鄉親們,你們受苦了!“
其中一人壯着膽子問道:“藍大將軍,聽說胡人已經派出大軍攻打關中,這件事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
藍循反問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那漢子道:“若是真的,我便要求報名從軍,咱們關中再也禁不起折騰了,這是咱們漢人的家園,說什麼也不能讓胡狗趁虛而入。”無數聲音同聲應和。
藍循強忍住內心的激動道:“可是關中災情仍未緩解,餓着肚子能打嗎?”
一
“餓着肚子也要打,就算是餓死也不能讓胡狗欺負了
藍循虎目發紅,此時他真真正正感受到百姓心中的氣節絲毫不遜色於自己,關中落到今日的境地,跟他的昏庸有着直接的關係,他已經意識到之前搜刮商人的錢糧造成了極大的惡果,正是那招釜底抽薪的做法,讓自己陷入今日的絕境。
一名白髮蒼蒼的老人道:“藍大將軍,我聽說您要放棄關中,不知是否有這件事?”他們看到藍循如此親民和藹方才膽子漸漸大了起來,這樣的話也敢直接問出。
藍循道:“雖說我要放棄關中?關中乃藍氏立足之根本,讓我放棄關中豈不是等於讓我丟掉自己的家人,你們說可能嗎?”
百姓們的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意。
又有人道:“大將,我聽說巴蜀龍淵本是大康天子,既然天子仍在,他總不會看着我們的困境坐視理吧?”
藍循微微一怔,抬起頭卻有找到說話的那一個。
藍循搖了搖道:“你們放心,無論發生任何事,我都會把關中的百姓放在第一位。”
此時一名身穿灰色長袍的中年生從地上女人屍體旁站起身來,他的身邊立着一名身穿青色儒衫的長者,那中年儒生臉上表情嚴峻,走到那女孩兒身邊,看了看她臉色,伸出兩根手指搭在她的脈息之上,那女孩兒微微一怔,不等中年儒生放下手已經劇烈咳嗽了起來,小臉兒漲得通紅。
他嘆了口氣,轉身向那名穿青色儒衫的長者低聲耳語幾句,那長者也是臉色凝重,緩步來到藍循面前,拱手向藍循道:“藍大將軍,老夫謝庸,可否借步說話?”
藍;微微一怔,謝庸名滿天下,早在謝庸輔佐逆天王鐵中豪的時候他就已經聽說過謝庸的豐功偉績,後來也知道謝庸轉而投奔了龍淵,卻想不到竟然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
庸身邊的同伴也非尋常人物,乃是大康御醫柳思變,兩人跟着藍循來到前方風雨亭內,謝庸向柳思變點了點頭。
柳思變道:“藍將軍,剛才我看過那女人的屍體,她感染的應當是瘟疫!”
藍循內心劇震,脫口道:“什麼?”望着那群人仍然聚在女人屍體那裏,他正要去制止,卻聽柳思變道:“將軍千萬不可聲張,否則只會造成城內混亂。”
經他提醒,藍循方才冷靜下來,心中暗嘆,若是柳思變所說屬實,當真可謂是禍不單行。想到瘟疫的可怕,臉上不由得有些變了。
謝庸道:“我和柳先生途經天水城,還未來得及拜會大將軍,就在道路邊看到不少的屍體,經柳先生查驗,他們多數都是因為瘟疫而死,前些日子關中旱災,所以瘟疫並沒有大面積蔓延開來,這場雨後,疫情一定會迅速發展,我看大將軍必須做好準備應對。”
藍循有些無助的看着他們兩人,這個消息如同五雷轟頂徹底將他打暈了。
柳思變道:“不過大將軍也不必過濾,就算是瘟疫也有克制之法,我有秘方可以剋制瘟疫,不過這件事需隱秘進行,若是秘密散播出去,恐怕關中會陷入恐慌和混亂之中。”
藍循嘆了口氣,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們兩個:“兩位不知因何來到關中?”
謝庸道:“剛剛告訴大將軍了,我們是路過,之前取道關中前往宣城,現在從宣城返回還是走原來的路線。”
藍循並不相信謝庸的解釋,低聲道:“宣城的情況怎麼樣?”
謝庸微笑道:“現在還好,不過蕭牧野方面最近頻繁在藍氏的東線調動兵力,我看他圖謀藍氏地盤的同時,還想對宣城用兵,不過宣城經營這麼多年,蕭牧野就算傾盡全力也未必能夠攻下,到最後只可能是自取其辱。”
藍循感嘆道:“唐翰比我要幸運的多。”
謝庸道:“老夫上次經過關中之時,這裏的情況還要好得多。”言外之意就是藍循如今的處境已經是越見艱難了。
藍循並不掩飾自己的失意:“胡人大軍不日即將抵達我的北方,蕭牧野試圖在我東線突襲,現在關中已經是內外交困了!”
謝庸深邃的雙目打量了一下藍循,低聲道:“老夫有幾句話相對藍大將軍說。”
“但說無妨!”
“不知藍大將軍想聽真話,還是想聽假話?”
“自然是真話!”
謝庸道:“此次關中危也!”
藍循身在局中,渴望破局,他低聲道:“謝先生看,我當怎樣做?”倘若在過去,藍循必然會認為自己也是荒唐到了極點,居然會問計於龍淵的親信謀士,可是現在他以為這並無任何不妥之處。
謝庸道:“胡人從北方攻擊,蕭牧野突襲你的東線,倘若是在過去,以藍氏的實力足以應付這兩線作戰,可現在最大的困擾就是糧草,無法保證糧草的供給,就無法保證將士們擁有最佳的戰鬥力,或許可以抵擋一時,只要戰鬥時間拉長,必將把藍氏拖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藍循皺了皺眉頭,謝庸的話並無半點誇張之處。
謝庸道:“想必藍大將軍已經聽說了,我家主公調兵遣將,在車越國集結兵力的事情,這不僅僅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幫助藍氏。”
藍循道:“他的打算我沒有興趣,我關心的只有藍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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