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喜歡（完）
“999，你給我解釋解釋這個驚喜？”沈夢沉默了許久，開口，這是之前從來沒有遇到的過的情況。
“說來話長，這件事情要從……”999聽着沈夢的話，在自己的心裏醞釀了半晌，應該用什麼話語來表達，才能將自己的宿主大大給忽悠過去，不過……大概率是忽悠不了了。
999話音還沒有說完，原本昏暗的室內照拂進一束光，一隻骨節分明漂亮極了的手輕輕的撩開了掩蓋着暗室的幕布，他抬眸看向沈夢。
男人看起來很年輕，大約只有二十齣頭的模樣，身上只松垮的穿着一件月牙白的長袍，墨色的長發只用着一根淡藍色的緞帶綁着，眸色很淺，渡着一層淺淺的光，看起來是一種很通透漂亮的灰色質地。
薄唇微抿，不知是在笑還是在掩藏着自己的情緒，睫毛輕顫，注視着沈夢良久，他這才伸手。
“好久不見。”聲音很好聽。
沈夢被站在原地沒動，默了幾秒鐘，隨即開口。
“孟禎？或者說，我一直以來的拯救對象。”
說罷伸手同對方的手輕輕觸握，男人的手很冰。
聽見沈夢的話，男人只是輕笑一聲，他坐下來，將一套上好精緻的茶具擺在桌上，給沈夢倒了一杯茶，自己也斟了一杯，淺啄一口。
“嗯。”他沒有否認沈夢的話。
“你想渡孟禎成佛，只是很可惜，你離開之後，孟禎自甘墮落與妖物為伍了，走上了一條邪道，那真是很漫長的一段時間，孤獨遊走於世上，尋找着能讓鳳凰木重煥生機的方法，最終……他找到了，可是……他一直藏着帶在身邊那一株死去的鳳凰木屍體消失了。”他開口，像是講述着一件從旁人哪裏聽聞到的故事，手指輕輕的敲擊在杯子的邊緣。
話落，他看向沈夢。
“……”沈夢想起了她和999商量的死後把自己的屍體鳳凰木給收走。
“也大概是因此，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故事。”他開口，眼中帶着追憶，似開始一點點回憶。
“我不想再不斷的經歷失去的痛苦了，不斷在追逐着一場場編織出來的夢，一遍遍的失去記憶，一遍遍的重複錯誤。”他伸手將一團光暈遞給沈夢，沈夢的手觸碰到這團光暈，光暈就自動的融入了身體裏。
身體裏像是多了什麼，就一時半會沒辦法消化那麼多龐大的東西，一段記憶湧入了腦海中。
有關於她自己的記憶，同時也摻雜着另一個不屬於她的記憶，沈夢將這個記憶打開，像看故事一般的看着。
……
石頭是這世上存在最久的一種東西之一，它無法自己移動，也許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也許被外力挪動，寂寞的看着人世間的一切滄桑變化，而石頭本是沒有靈魂的，它不懂得寂寞是何物。
它是一顆非常普通的黑曜石，顏色漆黑，被打磨成了一件頸間的掛飾。
某個古國的公主得到了它，她是個很寂寞的公主，諾大的宮殿中只住着她自己一個人，她怕黑，她很嬌氣，身子小小的蜷縮在床榻上，捧着戴在頸間的黑曜石，自言自語。
漫長的黑夜中，好像只有這顆石頭是她唯一的夥伴。
“我很害怕，小石頭，為什麼夜晚還沒有過去呢，好黑啊。”
“母妃和父皇說，我是公主，代表的是一國的顏面，是不能隨便流淚的，就算摔的疼了，練武受傷了，很難受，也要忍耐住，害怕什麼也不能表現出來，小石頭，我不明白為什麼。”小公主說著，聲音壓低，戳了戳掌心的小石頭，眼睛還是紅彤彤的，明顯哭過。
小石頭自然不會回復小公主的話。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小石頭因為公主漸漸誕生了並不完整的靈魂，它日復一日的聽着公主對它的自言自語，於是她知道，公主有一對很相愛很溫柔的父母，她從小被寵着長大，嬌氣極了，每次手上破了一點皮，都會眼淚朦朧，撒着嬌。
小石頭偷偷的在半夜化作人形，想近距離以人類的姿態觀察着對方，可它剛剛化形出來，對上的就是一雙黑色的眸子，帶着好奇。
“你是從石頭裏出來的小妖怪嗎？”
小石頭不會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一盤，它以為面前的人類會驚恐，可對方只是拉着它的手，一雙圓潤清澈的大眼睛中映滿了他的模樣。
“你是還不會說話嗎？你有什麼不會的，我都可以教你哦。”
小公主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開口。
“沈夢，我叫沈夢。”
小石頭依舊很安靜，他注視着面前的公主，心想人類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而後漆黑的宮殿中響起了他說的晦澀又拗口的聲音。
“沈……沈夢。”
……
小石頭成了公主的小秘密，她樂忠於教小石頭一些關於人類的東西。
並且給小石頭取了個名字，曜夜。
她唯一的朋友。
小石頭睡了一覺，對石頭的一生來說很短的一覺，它再次看見公主的時候，發覺公主好像變了許多，國家的皇帝不知因什麼原因早逝，她似乎經歷了很多，長大了，會默不作聲的拿着笨重的武器，在練武場練着一遍又一遍。
掌心磨破出血，身上傷痕纍纍也未曾皺一下眉頭，肩膀被暗箭貫穿，她也只是輕蹙了一下眉頭，騎着馬，穿着血氣十足的鎧甲領着兵走過去，眉宇間寫滿了冷漠，仿若一個沒有七情六慾的人。
駕道歡迎的民眾，抬眸，眼中帶着敬畏以及懼怕，他們祈求着被庇佑，又深深的恐懼着她，避着她很遠。
所有人對她的稱呼是冷血怪物。
她躺在營帳，看着周圍的漆黑，似乎不再害怕黑夜了。
小石頭重新化作人形出來，它詢問道。
“你不再怕疼，怕黑夜了嗎？”
“這是我的國家，只會害怕流淚的話，是守護不了它的，也守護不了母后的。”公主看着小石頭，開口。
小石頭不明白，他只是蹲下來，注視着公主。
“在我面前你可以害怕和哭泣，我不會嘲笑你的。”小石頭開口。
聽言，公主睫毛輕顫，注視着小石頭良久，而後淺淺的笑了笑，這笑中帶着幾分溫柔無奈和小石頭看不懂的情緒。
她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
四周皆是血色，到處都是廝殺的人，土地被染成了血色，天際似乎都映着橘紅色，滿目望去皆是絕望，從那些將士臨死之前的話語，小石頭隱約知曉。
他們被自己所守護的賣了，因為再無任何可利用的價值，所以被乾脆的賣給了敵國，壓榨出最後的價值，換取好處。
公主身上的鎧甲被血染成了鮮紅，她身上已經沒有幾處完好的地方了，手中握着劍插在地上，勉強穩住身姿，她要死了。
她聽見了小石頭對她說喜歡。
只是唇角很淺的彎起些許弧度，聲音很輕，注視着這個只有她能看見的小石頭，目光落在了對方的眼睛上。
“等你學會什麼是喜歡，再對我說這句話吧。”
“人類的……一生對石頭來說，是不是太過……短暫了呢。”
她似乎沒有期待得到答案，只是眸底的光越來越暗，抬眸看了一眼天際。
……
石頭是沒有情緒，沒有靈魂，也不懂得寂寞的，它的生命很漫長，而它因為一個人類誕生了靈魂，學會了什麼是寂寞。
很久很久以後，它將沉寂的那抹魂魄拼湊起來。
“你想活過來嗎？”
教教我，什麼是喜歡。
……
沈夢睜開眼睛，從記憶中抽離出來，已經過去了不知多少個百年，當初的那個國家，一切的人與事物都早已覆滅。
“曜夜……”沈夢看着眼前的人，念着這個名字。
曜夜聽着沈夢的這個稱呼，原本握着杯子的手輕輕顫了一下，而後開口。
“沈微塵乖乖的走遍世間的每個角落，他的一輩子都在等着，等着死去和她見面。”
“聞睦月償還着上輩子的罪孽，他追尋着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起死回生之術。”
“沈清濛的心裏藏着一隻他愛的鬼怪，而那隻鬼怪騙着他守了一輩子的幻夢。”
“季鶴之什麼都的得到了，他報了仇，拿回了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愛人。”
“鍾離一輩子都在尋找着希望與光，最終他把光束縛於高樓，而光一點點的暗淡枯萎了，他不明白，光是抓不住的，會消失的。”
“容音生為帝王，一生都在猜忌，他猜忌害怕利用着身邊的每個人，最終他學會了信任，但已經沒有讓他信任的人了。”
“經歷了這麼多的位面，夢夢，我學會了喜歡，嫉妒，佔有欲，仇恨，貪心，猜忌，人類一切的情緒，我的靈魂是因你而誕生的，喜歡也是。”曜夜開口，注視着沈夢。
“你願意……”曜夜開口，只話還沒有說完，眼睛便被沈夢遮住了。
他能感覺到嘴唇上被什麼輕輕觸碰了一下，軟軟的。
曜夜睫毛微顫。
“這是……”曜夜聲音沙啞。
“吻。”沈夢開口。
“我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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