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雨綢繆
孟縈一覺睡到清晨,醒來發現躺在自己床上。她動了動身體,發現已經好了很多。她剛坐起來,白芷就進來了。
他走到床邊,給孟縈把了把脈問道:“女郎,現在感覺怎樣?”
“已經好多了,身上有些力氣了,我起來活動一下。”
“女郎還是休息一日吧,不要勉強。”
平日裏爹爹管教極嚴,而白芷又是個極為合格的執行者,所以孟縈能偷懶的機會不多。待到時日一長,每日鍛煉倒成了生活的一部分,不需要別人催促自己就能做到。
孟縈又躺下來,放空思緒,眼睛有些呆愣。
白芷已經知道李家大郎的事,想着女郎恐怕心裏難受,他也不便多說。只道:“白芨昨日在怡和樓喝了杯水之後就不省人事了,枉費他跟着郎君學了多年醫術。昨天郎君回來讓人打了他十板子,今日正休息呢。”
孟縈躺着沒出聲,越想越難受,索性也不躺了,起來洗漱收拾,又讓竹清拿了自己的傷葯給白芨送了過去。
朝食和大郎君一起用的,大郎君又給孟縈把了把脈道:“已經無礙了,縈兒,咱們下月去神葯谷如何?”
“爹爹何出此言?”
“上個月爹爹收到大藥師黃叔的信,他邀我去神葯谷一聚,再說爹爹也好些年沒去那裏了。想着下個月正好春暖花開,適合四處走動,去一趟神葯谷也未嘗不可,如果縈兒能和爹爹一起就好了。”
“既然爹爹想去,那我們就去吧!”孟縈知道大郎君的好意,他是怕孟縈因李君成的事難受,想要帶她出去散散心。
“那就等縈兒過完生日我們就出發怎麼樣?神葯谷離長安不遠,不過兩三天的路程,到時爹爹帶縈兒去長安看看。”
孟縈點點頭,大郎君摸了摸她的髮髻,嘆了口氣,卻也沒再多說。
用罷朝食,大郎君去德濟堂坐診,今日還有幾個好複診的病人。白芷忙着寶妍堂的事,知道孟縈今日不出門,他也就出門辦事了。
孟縈繼續學習,何夫子見她有些精力不濟,心緒不佳的樣子。乾脆放了她一天假,讓她好好休息一天。
人一旦閑下來,總容易胡思亂想。孟縈想着李君成將要他嫁,她將這些年來他送給她的各種禮物都收了起來,這些年他給她畫了好些畫像,每一幅畫像都是他們成長的見證。他給她雕刻的簪子,還有她用來作為寶妍堂信物的印章。往事點點滴滴,歷歷在目,只是斯人遠去不可尋,兩人已經不可能再私下見面了。
一連好些天,孟縈都提不起精神,張眉還專門抽時間過來陪孟縈,她一直都鬱鬱寡歡。
直到孟縈生日的前一天,王季陵給孟縈帶過來李君成的禮物——一幅畫像和一支白玉簪,都是他親手所制。
孟縈連打開畫像的勇氣都沒有就收了起來,李君成和王家的事,外面鬧得沸沸揚揚,孟家上下無人提及,孟縈也就諸事不聞。
王季陵想了想,還是給孟縈說了李君成的事。王家女郎在怡和樓和有病的倌兒春風一度,這事兒王季陵已經告訴了李君成。
李君成氣憤異常,他氣得不是王家女郎流連秦樓楚館,而是氣她不該算計孟縈。孟縈何其無辜,完全是被他帶累。他堅決不肯嫁到王家,並告知母親——王家女郎可能會被傳染上臟病。一時,李山長也有些猶豫。
可四月初十的時候,王家女郎讓人給李山長帶話,說她已懷了李君成的孩子,希望早些完婚。要不然孩子到時出生時被人質疑,於李君成名譽也是有損。畢竟李君成將來還要走科舉之道,名譽自是萬分重要。如果李君成不嫁過去,將來孩子生出來,王家女郎以此為脅,李君成將會吃不了兜着走。李山長無奈之下,只能同意婚事。
王家女郎將婚事定在四月十六,當天過來親迎,也就是明天,而這天恰巧也是孟縈的生日。
前些日子,李家上下為了這場婚事忙得不可開交,如此倉促出嫁,李君成難免會被人詬病。這場婚約本就是王素媛算計得來,又哪來聲譽可言。
今日正是發嫁妝的日子,王季陵過去給李君成送賀禮,李君成拜託他將孟縈的生日禮物帶過來。
得知此事孟縈更是難過,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添妝禮——上好文房四寶一套和兩刀澄心紙。這份賀禮價值不菲,就單澄心紙幾乎都是一金難求,更別論那文房四寶中的端硯、紫毫和松香墨了,這幾樣都是精品中的精品。孟縈又取出一個盒子,裏面是一個精緻的金鑲玉的男子發冠,外加一厚疊銀票。
孟縈對王季陵說道:“季陵哥哥想辦法讓他收下,他自幼喪父,他父親留下的嫁妝並不豐厚,還要分一多半出去給他姐姐,想必他也沒太多的嫁妝。光靠李家公中出的那份嫁妝恐怕會被人看輕了去。那李家女郎家中夫郎眾多,人多事雜,需要打點的地方多。如果沒有銀錢傍身,恐怕以後會寸步難行。再說以後他科考也需要銀錢上下打點。這發冠是之前定製的,原本是想作為他及冠禮之用,現在提前給他,他的及冠禮我恐怕無法參加了。”
王季陵取出銀票數了數,發現竟然有五千兩,他看了看孟縈說道:“這銀票他恐怕不會收。唉,他也的確不易,我來想辦法吧!”
說罷,他帶着全部賀禮去了李家。半下午的時候,王季陵回復孟縈,他已說服李君成,將孟縈的禮物已送了出去。他交代李君成等到嫁過去之後再打開,收到了也不許再退回來,不管那是什麼都是縈兒的一片心意。
孟縈十四歲的生日在李君成出嫁的鑼鼓聲中過得波瀾不驚,當天夜裏孟縈發起燒來,大郎君守着她一夜未睡。
清晨,孟縈才退下燒,醒來后就一直病懨懨的。
王季陵只要有時間就往孟縈這邊跑,他看孟縈消瘦的模樣有些心疼。安慰她道:“縈兒,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的。”
孟縈不想讓王季陵為難,她已經了解到他的婚事不是他父母和爹爹能夠做主的,他的婚事掌握在他奶奶手中。他奶奶嫌棄孟縈出身不高,無身家背景,不如長安的貴女出身高貴,身價不菲。到目前為止孟縈除了一個秀才功名和一個虛封的稱號,也就沒什麼可取之處。
王家這些年積攢了不少錢財,她們野心勃勃,想要在權勢上更上一層樓,恢復昔日的榮耀。所以王季陵的婚事必然是要和權貴聯姻。縱使王季陵的初心不變,恐怕也改變不了將來受制於家族的命運。
想着大家族裏的不自由,孟縈還是慶幸爹爹早些將自己從顧家擺脫出來,至少將來自己的婚事,只要自己不喜,爹爹總不會強迫自己去娶自己厭惡的人。
孟縈笑着對王季陵說道:“我準備和爹爹去神葯谷一趟,中間如果時間充裕也會去長安。如果到時你還在長安,我們可以長安見!這次出行估計需要好幾個月我們才能再相見呢!”
王季陵想着孟縈出去散散心也好,說不定等到從神葯谷回來,她也就放下了,正好準備鄉試,等明年鄉試過後,後年就可以上長安參加會試了。
王季陵想如果祖母逼得緊,他就隨船隊出海。等到縈兒考完會試再回來。縈兒考試一直都是名列前茅,會試應該也沒問題。到時她會試過了,成了新科進士,奶奶總不好再反對了。
他於是笑着說道:“縈兒妹妹出去走走也好,只是不知縈兒幾時去長安?如果確定好時間,到時我在長安等着你。”
“爹爹並沒有定下時間來,等到去了神葯谷才知道。到時我會給你寫信,你也要記得傳信給我!”
“那是一定的,我留張帖子給你,如果你到長安記得找我。”
兩人約好在長安相見,便各自離去。
大郎君安排好德濟堂和貴生養生堂的生意,留下孟南和白芷全權負責,另外他們和何夫子還要負責寶妍堂和季縈辣醬的生意。莊子裏的事已經安排好人照料,蒼朮負責監督。
白芷對於不能隨孟縈出行,心裏着實放心不下。自從他到孟縈身邊伺候,這些年幾乎沒有離開過她,孟縈對白芷也很依賴。
大郎君就是見孟縈過於依賴身邊人,才留白芷在武陵,不帶他出行。他想孟縈最終必須獨自去面對未來,有人依賴是幸福,但萬一身邊人背叛,恐怕孟縈承受不來。大郎君就是要打掉孟縈的依賴之心,讓她立起來,去和陌生的郎君們交往,不再恐懼未知的未來。
大郎君安排好一切,準備四月二十五齣發去神葯谷,馬車已經讓孟北和白芨都準備好了,隨行人員也已安排妥當,只待到時出發即可。
在孟縈出發的前夕,王季陵也來辭行,他要隨謝家五郎一起前往長安,時間定在四月二十三日。比孟縈還早兩天出發。他們計劃先到襄陽郡集合,然後從襄陽郡出發回長安。
孟縈認識謝家郎君半年多,兩人又經歷了馬車上擁吻之事,她有些不好意思見他,同時她也從沒向王季陵打聽過謝家郎君。馬車上發生的事,孟縈只當南柯一夢。
四月二十三日清晨,孟縈早早去城門口給王季陵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