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了半天，看起來一派和諧百花齊放，這也可以那也行。放在平常組織飯局的人那裏，大概會覺得這種情況恰恰纔是最讓人頭疼，嘴上說“隨便”的人往往要麼就是心裏早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但想給別人留下隨和的好印象，等着別人和自己心有靈犀一點通。要麼就是真的不知道吃什麼，而這不知道的原因是什麼都不想吃。

但在這個其樂融融的群里，什麼都不是問題。無論大家有沒有討論出結果，陳嘉陽一般都有一錘定音權。

——豬肚雞火鍋怎麼樣？

陳嘉陽甩出一個點評app的連結，顯示這家店目前已有4000多條點評，各方面評分都接近9分。

看上去非常完美。

——這種類型的火鍋……不辣啊……

胖仔發了條語音，嘟嘟囔囔的。

——我覺得很好，我家沫沫最近生理期，就適合這種清淡點的火鍋。

聊天對話框頓時被一片白眼的表情?刷了屏。

陸之翊當然不以為意。他沒有任何秀恩愛的意思，說的話自認也都是自然流露。女朋友就是用來寵的，這是千萬人實踐出來的真理。

——我不嘛我不嘛，我就想吃宇宙超級無敵辣的四川火鍋！

胖仔還配了個小女孩在地上撒潑打滾的表情包，生動形象，陳嘉陽腦補的時候自動把小女孩的臉換成了胖仔的，笑得直不起身。

——胖仔同志，請你大聲朗讀群名三遍，然後自己退群。

群里的紀律監督員周沫準時上線，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哼！

留下一個字，陳嘉陽轉眼就看到群名旁邊括號里的小數字少了1。

系統提示：“水城彭於晏”已退出群聊。

——不是吧？真生氣了？

周沫有些愕然，這傢伙怎麼回事？自己也不是第一天認識他，他哪有這麼開不起玩笑。

正當周沫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話說太重太傷人，才開頭說了句“我可以”之後就再沒冒過泡的方南發了一張聊天截圖。

果然是和胖仔的。

——方老大，你拉我進群好不？（可憐）（可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群里的隊列排得整整齊齊，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陳嘉陽覺得自己都已經快不認識“哈”這個字。

周沫的愧疚之情一下子煙消雲散，通通化作了爽朗的笑聲。

系統提示：“fn”邀請“貌比潘安”加入了群聊。

——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還請組織原諒。（敬禮）

魏庭安重新進群的第一句話就是承認錯誤，但大家的關注點顯然都不在胖仔說了什麼上。

——這麼短的時間內又要退群又要改個騷里騷氣的網名，手速見長啊……

——“貌比潘安”什麼鬼？剛才不還是什麼“水城彭於晏”嗎？

——沒想到這些年老不見長的智商，都長歪到臉皮上去了。

——夢想還是要有的，但恕我直言，沒有自知之明就不好了。

原本以為會得到大家親親抱抱舉高高這樣特別優待的魏庭安，哪裏想到得士別三秒，大家對自己說話的語氣居然變得如此不留情面，如此……一針見血，無奈之餘又想為自己保全臉面，只好重新刷了一遍那張撒潑打滾的表情包。

——哇哇哇你們都欺負我，陽陽你可要為我做主啊！

陳嘉陽正想着開啟嘲諷模式，現在一下突然被cue，只好默默刪掉了差點發出去的話。

——好吧，那我就單獨請你一個人吃一份牛蛙。

——嘿嘿嘿嘿嘿嘿好～

隔着屏幕都能看到胖仔眉開眼笑得似個彌勒佛的樣。

正事解決，好朋友們湊在一起，接下來的插科打諢那自然是不必說。但看到方南沒再說什麼話，陳嘉陽和大家東扯西聊了幾句之後，也關掉手機屏幕，默默打開了《文案創作訓練手冊》。

儘管上大學的時候就有想過以後可以往這個方向發展，但那始終都停留在最淺層的皮毛。每次都是突然冒起一腔熱血，花費大量時間找資料，下載電子書。等到把這些準備任務都做完，發現自己的全部熱情也已經消耗殆盡，後續的正式學習只好不了了之。

經歷了面試接連被拒那慘痛的一遭，陳嘉陽總算狠狠下了個決心，再不能光打紙上之戰。俗話說得好，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陳嘉陽再怎麼不學無術，現在也得開始為未來的求職打算提前做好準備。

認認真真看了一個小時，想了想怎麼著也得休息一會兒勞逸結合。作為合格的微博女孩，陳嘉陽的手指自解開鎖屏之後就不自覺地點開微博，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就嚇一跳。她的特別關注第一條就是Mayday官方粉絲團轉發的Mayday最新消息，他們將來到水城，為代言的酸奶品牌新產品的首發站台。門票的獲取有兩種途徑，一種是通關酸奶公司做的h5問答，然後就能得到抽獎的機會，獎品是首發見面會門票，簡單來說就是看人品。第二種是在指定促銷時間購買12提酸奶，然後也能獲得一張門票，簡單來說還是看人品。畢竟酸奶即便是12提也不算貴，堆在家誰都能喝，但事實是能不能買得到可就不一定。

陳嘉陽心中敏感的小雷達噌噌發著信號，這一看就是近距離接觸偶像的最好時機，演唱會的第一排別說她買不起，就算有錢也不一定搶得到，就算搶到了也不會距離那麼近。

心動不如行動。

可活動連結的開放時間要晚上六點，距離現在還有三個多小時，陳嘉陽渾身的力氣都沒處使，憋着是真心覺得難受。而想看書又沒心思，微博轉眼就刷完了也沒勁。她軟軟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托腮撐着頭，右手百無聊賴地一遍遍打開手機里各個app，點開看一眼，然後清緩存，退出，感覺特別空虛，又像個被設置好程序的機械人一樣停不下來。

有些人不能有錢，一有錢就容易冒出特別多的想法。有些人就不能有閑，一閑下來就容易做出一些不該做的事。

就比如現在，陳嘉陽又一次情不自禁地點開了和方南的聊天對話框，醞釀著該找個什麼話題再開啟一番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