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夜宴

第一百零一章 夜宴

傾心跟臨淵進入到營地時,便被營地的士兵引入了主帳。

秦州的軍營與其他地方不同,仿照着西域各國,將領直接住在營房主帳當中,若是有個風吹草動,便是要直接拔營而去,他國如何斗,秦州就如何斗,他國如何行,秦州就如何行。

因此秦州的兵是宋朝僅有的為數不多的兵認將,將知兵的軍隊。因此常常被朝廷剋扣軍餉,也常常限制軍中士兵的人數,怕人多了,若是亂了,反而更加不好收拾了,因此在秦州多會派一個皇親國戚來,鎮住這些士兵,上一個皇親國戚就是如今秦州的——秦國公。

但是秦國公越來越年老,朝廷這幾年朝內不穩,皇帝世替,因此便還沒有打算把秦國公換回來,秦國公便是認了,從二十幾歲起,到如今五十多歲,這一生都留在了秦州。

傾心下轎子時見這一地的泥濘,今日未曾下雨,見着泥地便知道了是特意洒水弄髒的。

傾心搖了搖頭,知道這是趙從戎特意讓自己難堪,特意讓自己的裙擺染髒了,好讓自己覺得不潔,更是讓他人覺得自己不潔。人多了,有了統一的認知,再把這個認知不斷地加強,便是能讓整個人群一同使力。

傾心怎能不知,她的父親依然會如此,更何況是統籌率領軍隊的將軍——趙從戎呢。

只是傾心覺得,單獨為她一個人而如此煞費苦心,未必小題大做,反而看出了某種心虛。

傾心下了轎,臨淵便是問道:“如何,能走嗎?”

傾心笑着說:“無妨。”

傾心便是邁着大步,讓那些泥土髒了自己的裙擺,一直往前走。

臨淵在她身後看着,怕裙子的下擺沾了泥土,飄不起來,墜在了地上,再被傾心踩一腳,怕她摔了下去,更是沾了一身的泥。

進了主帳便是高燈亮蠟,只有一個西域的胡笳,幽幽地吹着蒼涼,在秦州久了,不自覺地看到這廣袤的荒漠,若是往北走往夏國走還能見到廣袤的草原。因此心胸都不自覺地寬廣了,反而聽不慣江南柔弱的絲竹,更喜歡悠久蒼涼的胡笳。

傾心進來笑着拜道:“趙將軍,雅興。”

傾心說完,便聽得整個軍營里兩排的軍士便是大呼三聲:“將軍!將軍!將軍!”

趙從戎席地坐在主營的高處,如今在秦州軍營里仍舊坐不慣桌椅,因此都仿效了胡人,仿效了漢唐,入了軍營便是席地而坐,面前只有一個案桌,書寫,吃食都在上面。

趙從戎笑着說:“蘇大姑娘,果然豪邁,若是其他女子進了軍營,聽了這三聲呼,早已軟了半截。”

傾心搖着頭笑着說:“雖然蘇家是世代經商,但是經商並非未曾見過世面,朝廷講排面,因此上行下效,商人之間也講排面,只不過排面終究比不過將軍,商人的排面都需要打好算盤,若是虧了,便是不值得了。”

趙從戎便是“哈哈”一笑,伸着手請着傾心去坐,說道:“商人缺仁義,眼中只有利益,看來古人說的都對,蘇大姑娘,三句不離商,三句不離利。”

臨淵要在傾心身後站着,卻被另一人按住,讓他坐到另一個案桌前,並不允許他站着。

臨淵看了看按住他的男子,是半年前來長安時,隨在趙從戎身旁的那名男子。

趙從戎點了點頭,那男子便鬆了臨淵,但是仍舊讓臨淵隔着傾心,傾心伸手向下說道:“坐。”

臨淵便是聽了傾心的話,在她一旁的案桌旁坐了下來。

趙從戎見臨淵坐下來了才笑着說:“蘇大姑娘果然厲害。”

傾心笑道:“何以厲害,只有利害罷了。今日趙將軍特意來尋我來,必然跟我有買賣可談。”

趙從戎點了點頭說:“嗯,以往見蘇大姑娘各有立場,因此都是草草而言未曾細說,這幾日,我也想起了個買賣,不知道蘇大姑娘有沒有想法。”

傾心雖然心中一顫,但是也未曾表露,只是也笑着回道說:“趙將軍既然有買賣,小女子又怎敢能不聽,怎敢能不做呢,只是怕買賣太大,我承擔不起,壞了將軍的大事。”

趙從戎笑道:“不會,這個買賣只有你能做,而且並不難。”

傾心便問:“那請趙將軍言語,小女子自當竭盡全力。”

趙從戎先舉起一杯酒,讓傾心與他一同去喝,見傾心剛飲,便張了嘴說道:“我大娘似乎在半年前找過蘇大姑娘吧。”

傾心本已有所準備,但是仍舊被這句話嗆了一口,她不能咳嗽出來,便是用力把那口咳忍住。

本來大家都在等傾心說話,臨淵卻特意把案桌上的杯子挪動了下去,掉在地上,杯子便碎了開來,周圍太靜,因此碎聲便是更響了。

其他人把目光移到了臨淵身上,傾心便趁機把心裏的那口驚跟咳都撫平了,放下了酒杯,先側頭對着臨淵教訓道:“余公子,小心。”

等教訓完臨淵后才回著頭拜着趙從戎說:“望趙將軍贖罪,余公子未曾出入軍營,或許有些慌張。”

趙從戎只是一笑,未曾再說什麼,伸手讓人再給臨淵一杯酒,便是等着傾心回話。

傾心笑道:“半年前貴府的大夫人正巧過壽,我那時正好來了秦州,所以便是代表蘇家去賀壽,可巧在壽宴上自然是見到了大夫人,她知了我是蘇家的姑娘因此才特意留我說了幾句。”

趙從戎便問:“那大娘跟蘇大姑娘都言語了什麼呢?”

傾心亦然是笑道:“並未有什麼,僅僅是些家長里短,詢問下我父母安康與否,郁兒什麼時候能回秦州罷了。”

趙從戎便是飲着酒眯着眼看着傾心說:“蘇大姑娘應該是明白人,如今這秦州城的護城在我手中,假以時日,我繼承了父親的爵位,那大半個秦州城都在我手中,做買賣的人,總是會知道不要跟誰敵對,要跟誰走的近一些。”

傾心點着頭笑道:“自然,自然是跟趙將軍親近。”

趙從戎笑着把酒杯放下說:“既然跟我親近你自然也知道秦州自古就是兵一半靠朝廷,一半靠百姓。我父親掌權的時候,從未跟蘇家因為軍營的餉銀而要讓你們送來半分。如今你們蘇家在秦州的買賣做的越來越大了,不怕強盜匪徒,不怕其他番國嗎?”

傾心便是明白了趙從戎這次夜宴的目的,便是笑着說:“自然是怕,有着趙大將軍護着,我們才能不怕。”

趙從戎搖了搖頭說:“不,是秦州兵護着,你們是百姓,自然要被兵護着。蘇大姑娘明白什麼意思嗎?”

傾心笑道:“自然是明白,百姓納糧應當應分。”

趙從戎才一笑說道:“好,蘇大姑娘痛快,就看看明日的誠意為何了。”

傾心便是仍在軍營里陪了兩個時辰,說著可有可無的話,聽着胡笳,看着不知跟哪個番國得來的勝利品的舞姬。

終究趙從戎也乏了,傾心才退出了軍營,仍舊踩着那一地的臟,進了轎子,往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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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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