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塵埃

如果光明教廷的主教們能稍微將目光投射到這個小房間內，他們可以看到被期以厚望的聖女，此刻正像一個陷入戀愛中的小女生，在滿眼星星的看着強吻了她的辣個男人。

他們一定會被聖女這副樣子驚的跌眼球。

聖女，源於光明教義中最純凈的光明之女。她從光明中誕生，必將回歸到光明的懷抱中去。

周念念是正兒八經的聖女。至於她是否是從光明中誕生，那就無人得知。只是當她還是個小女孩時，就被光明教廷中行走人間的某個主教發掘，因為在這些信徒看來，她是那樣的光彩奪目，體內彷彿蘊藏着無盡的銀焰，只等在某一天破繭而生。

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當周念念回到教廷后，所有的主教們在看到她后，都眼眶濕潤，情緒激動，高呼光明不止。

周念念還以為他們是一群神經病，外帶些迎風流淚的眼病。

那一年正是周念念對外宣稱轉學的一年。

袁野悵然若失。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里才有了一個暗戀的對象，卻不料她忽然轉學了。

有什麼是比這更悲傷的事呢？

所以袁野從此一蹶不振。

直到今天他還是一個單身狗。

這是一件更悲傷的事。

當然那些光明主教們沒有閑暇來注意這間和全世界數以億計的普通房間，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他們的心神全部集中在已經被擠壓到一片巴掌大的還被黑暗侵蝕的地方上。這巴掌大的地方，是相當於廣袤天空而言。

在黑暗外圍，是無盡光明。

光與暗的戰鬥即將結束。

這已經沒有任何懸念。

他們所要擔心的是，黑暗不會這麼順從地退卻，以免在最後反撲時刻，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以及留下惹人糟心的隱患。

果然，在黑暗極致壓縮之後，並沒有將它推出這個世界，反而是黑暗在最後憤怒起來，不斷膨脹着試圖衝破光明的封鎖。

但光明教徒以及這個世界的意志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最後一場決定性的戰役就要打響。

然而，當無盡光明又一次和黑暗堙滅之後，並不是變成虛無，而是成為塵埃，從天上紛紛揚揚落下。

那些塵埃穿過厚重的霧霾層，悠悠蕩蕩的落到世界各處。

黑暗在一瞬間消失，整個世界光明大放。

來自這個世界的可怕意志疲憊的退卻，光明教徒們繼續頌揚着光明的力量只是他們身上的銀焰被消耗大半，再次潛藏起來。

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已經塵埃落定。

在路上行走的普通人類同樣感受到了這一切。

有塵埃輕飄飄的落在他們身上。

接着落下的塵埃越來越多，有些塵埃甚至結合成規則的六角形，變成一大片，落在房頂上、樹葉上、路人的衣服上、臉上等等。

這個世界開始下起灰色的塵埃雪。

“媽的，現在環境真的差，連雪都不是白色，變成這副鬼樣子！”有人在咒罵。

那些雪狀的塵埃落在他的皮膚上，讓他感覺出一絲絲的清涼，並且在溫度的作用下，很快融化，只留下點灰漬。

“我日※呦！”那人擦擦手，將灰漬抹去。

但他渾然沒有注意到，在塵埃融化的霎那，有一道黑暗鑽進了他的皮膚內。

那人恍惚了一下，繼續頂着漫天灰雪往前走。

如果從全世界範圍來看，這場塵埃組成的莫名其妙的灰雪是在有意的避讓着某些人，那些人即使在黑暗中也是那麼的耀眼。

塵埃很快停止，一陣風出來，在玻璃窗上的水跡就完全乾了，只留下星星點點的灰跡，這免不了明天又得讓人打掃一遍。

除此之外，這個世界與之前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同。

何安然沒有注意到這個景象，她在饒有興趣地看着袁野和周念念超贊的表演。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袁野儘力掩飾他事後的尷尬，眼光遊離着試圖尋找新的話題。

周念念還在一旁死着機，不過可以從微張開的手指看到她的眼睛在滴溜溜的轉動。

何安然瞭然於胸。

“袁野，你可要負責哦。”何安然調戲道。

“啊？！！！”袁野驚疑不定，莫名背負的責任讓他感覺壓力山大，但為什麼他的內心竟還有點欣喜呢？

“你可得搞清楚，要想完全清除你體內潛藏銀焰的威脅，還是需要念念幫助的。”何安然不管袁野反應，繼續說著，“雖然我剛才說過，那些銀焰會慢慢消失，但是，能量它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它是一個相互轉化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銀焰可能會緩慢轉化為另一種形式，也可能突然爆發，催生出另一種能量來。”

“這種不穩定性，在大的時間尺度上，發生的幾率在倍增，所以你很可能會在能量消失的過程中突然爆炸。”

“現在有兩種解決方案。第一種，是教會你能引導能量進行快速轉化的方法，就目前看來，最迅速有效的就是加入光明教廷。第二種，能量來源於周念念，契合度比你要高得多。所以由她來吸收這些能量，可以安全自由的多。”

“這兩種方法各有利弊，不過在我看來，第一種雖然迅速，但是這能量來源是周念念，你將它據為己有后，她就失去了。第二種雖然時間長一些，但能量又回歸到周念念體內，勝在一個安穩，以及高利用率。就我本人來說，我倒是傾向於第二種，讓周念念在你旁邊，吸收你體內的那些銀焰。”

聽何安然一口氣說完，袁野暈暈乎乎不知該怎麼辦。

“袁野，你無須在意我的感受，要是你想擁抱光明，我自然是樂意之至。不過你要是不想如此，我可以陪在你身邊，直到那些銀焰消散為止。”周念念忽然道。

此時她摘掉了羞澀的面具，變得平靜溫柔，目光直射過來，你甚至能感受到她眼中飽含的濃濃情意。

袁野是個直男，他還沒有充分理解周念念想要表達的意思。

他只是在想：“到底要怎麼拯救他自己呢？”

他有一種選擇恐懼症，思想反覆在兩種方案上徘徊不定，所幸的是，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決的事情。他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權衡這其中的利弊。

這時夜色已深，來到了新一天的交換時刻。在經歷過這麼多事件之後，袁野感覺到了疲憊。

足夠爆炸性與顛覆性的見聞，足以將他那顆還沒有適應過來、在努力糾正着自己世界觀的腦袋，衝擊的搖搖欲墜，四零五散。

這個世界太可怕了！

袁野最後在陷入夢鄉中，這樣無意識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