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若水(二十一)
只不過,本身要討顧俞歡心的,反倒引起了不小的誤會,叫二人險些生了隔閡。
顧俞聽的懵了,一時消化不及。
“這……什麼意思?”
趙靈均把她拉到懷裏,蹭了蹭她的發頂,“是說阿俞着實誤會我了。”
前幾日在顧俞面前表明心跡,什麼守在她身邊,不離不棄諸如此類,夜深人靜之時,他想起來才後知後覺的害臊起來。
難以入眠,便起身在案几上布了紙筆,做了幾幅畫以凝神。
這一畫竟就到了天明,趙靈均看着一夜未眠的成果,苦笑不已。之後便將這些畫隨意收起一併交給下人了。
下人原是帶回家給老婆做了繡花的樣子,那女子平素在街上賣些綉品貼補家用,那些畫就放在裝綉品的籃子裏。
因緣際會,被春閣的管事在採買閣中裝點之物時瞧見,看上了,非要見上畫這畫的人一面,下人無奈之下才求趙靈均前去。
“你看我已經不是王爺了,以後咱們不能坐吃山空不是,若是能討個賺錢的門道,要也好顧着這一大家不是?”
顧俞這下算是聽明白了,感情從頭到尾只有自己一個人在胡亂揣測,甚至為此痛心不已。
她覺得若是此時有個地縫,自己定然二話不說便要鑽進去。
趙靈均執起她的手落下一吻,“我這人雖身無長物,對阿俞說的話卻是句句真心,阿俞還要趕我走,實在叫人心寒啊……”
嗯……
這能怪她嗎?誰讓該死的趙靈均賣畫就賣畫唄,弄得神神秘秘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
顧俞腹誹,可轉念一想,好像人家也並沒有偷偷摸摸。
完了……
我們天之驕子的前太子如今不隻眼睛瞎了,耳朵不好使了,連話也說不出了。嘴張了合,合了張,硬是有些下不來台。
趙靈均擱一旁瞧着可笑又可愛,她現在背貼着趙靈均的胸膛,臉深深地埋着,僵的跟個木頭。
“阿俞,你……是不是有點熱?”
可不是嘛,這一個前胸貼着另一個的後背,挨得這樣近,彼此的心跳都聽的一清二楚。
好燙,趙靈均想。
他知道顧俞是吃味了,害怕了,氣惱了,而一切都是為了他。
這份情,好燙。
溫度傳給趙靈均,連帶着把他的呼吸也煮沸了,最肖想的人在懷裏,彼此心意相通,懷中人因着害羞而微微顫動的身子,他突然發現,事情不妙了。
大大的不妙。
顧俞還沉浸在自我厭棄之中,忽的感覺后腰某處什麼東西越來越燙,像是冬天用的精銅的湯婆子一般堅硬。
“你帶的這是什……”
她一邊說著說著一邊伸手去推,正巧還可以打破此時的尷尬。只是一瞬間,她整個人就石化了,彭的一下把手快速地收回來。
“你……你不知廉恥!”
“……”
趙靈均又無奈,又惶恐,“我,我忍不住……”
他是真的忍不住,這時候好不容易顧俞對他敞開心扉,正是乘勝追擊的時候,若是能有法子,他斷然不會叫自己有反應。
三次深呼吸之後,顧俞咬牙切齒,“滾出去!”
“是是是,我現在就走,阿俞別生氣,我我……唉……”
趕在顧俞惱羞成怒之前趙靈均飛快地逃了,仍舊是爬窗,臨走之前還小心翼翼地把窗關的嚴嚴實實的,以免漏風進來。
顧俞垂着臉,聽見外面普通哐啷的聲音,趙靈均八成是一個沒站穩摔了一跤,中間還夾雜着悶哼。
待卧房裏靜謐如初,屋外隱隱聽得見窸窣蟲鳴,一燈如豆將顧俞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她愣着看了許久。
“天哪……”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息。
雖然偶爾趙靈均熾熱的目光總是灼得顧俞躲閃不急,可這回是真真切切體會到了。如此想來,他是個男人啊。
……
趙靈均幾乎是以逃命的速度奔回到自己房間,把包袱胡亂解了扔在一邊,繃著臉去後院打了一桶水。
“嘩啦——”直接和着衣衫,當頭澆下。
三月下旬,天氣乍暖還寒,尤其是入夜時分,就寢還需裹棉被。
這一桶冰水下去,趙靈均登時打了個激靈,水珠順着臉頰往下滑,一身的燥熱難耐倏地下了一大半。
“趙靈均啊趙靈均,多忍一陣子會死啊,這下可算……唉……”
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只顧着嘆氣。原本想着生意談成了借坡下驢和顧俞親近親近,再加上特意挑選的胭脂,保不準一高興,他這媳婦就能娶着了。
這下可好,只盼一切全是夢境,明日一早起來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趙靈均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這點出息。”
耷拉着腦袋喪家之犬一般回到屋裏,木然的把濕衣換下,將身子擦乾,趙靈均端坐在床上,老僧入定一般,腦袋裏盤算着怎麼才能再給人哄好。
這一愁就是一夜,春寒露重,第二日天色清明,顧俞強打起精神吃了早飯,直到吃好了才發覺什麼不對來。
“阿嵐,趙靈均呢,他怎麼沒來吃飯?”
要說早出晚歸是為了賣畫,那既然畫已經賣出去了,便沒什麼理由了吧。
她問完,想起昨日的事情來,臉上紅了紅。當時她反應那麼大實屬被嚇到了,後來仔細想想,從前她十四歲時便有公中嬤嬤奉命給他講解男女之事。
皇家兒郎哪個不是早惠,對於男人的反應自然算不上詫異,不過趙靈均時常看起來一副欠打模樣,也是個正值壯年的血氣方剛好兒郎啊。
想通之後她發現自己竟然是有些開心的,這是不是代表,趙靈均卻是喜歡她的不是同情憐憫,不是覺得欠自己的,也沒有嫌棄自己是個殘廢。
而是當真的,全身心地,喜歡自己呢。
顧嵐那般跳脫的腦袋自然看不出顧俞的想法來,照實說道:“他啊,聽下人說好似昨夜着了涼,今早頭痛腦熱,起不來了,飯也吃不下,便差人送了粥過去。”
她說起來有點咬牙切齒,“一個男人身子羸弱不堪像什麼樣子。”
顧俞聽聞他病了,心口哐當一聲,手裏捏着的半塊荷花酥也不吃了,放回去擦擦手。
“我去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