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復活的殺人犯(上半完結)
“還好,趕上了!”
譚副部長警惕着出現在天文台外的光幕里,雙手平端地徑接朝木頭樁子似伏卧不起的虎爪紋身男躡腳靠去。
直到觸頸確認了對方生息的散盡,她才如釋重負地鬆懈神情,放下指間的左輪便沖我們拋來了關心:“對不起,我們來晚了。讓你陷入這般危險境地是我們做警察的失職,怎麼樣,身體沒受什麼傷吧?”
“我……我沒事,”看到救星出現,覺着終於不用死撐“視死如歸”的我瞬間蔫下氣場,氣喘吁吁地癱坐在地上回答道,“主要是我的同學石立,他的情況比我要嚴重得多。”
“同學?呀,那裏怎麼還有一個人,一動不動的,他該不會……他……他還好吧?!”
“別擔心譚警官,那傢伙沒死,只是被這暴徒踹了一腳痛昏了過去。”我又艱難爬起身,一邊解釋,一邊向蜷成一團石立接近。
“這樣啊,可嚇死我了,”譚副部長鬆了口氣,可一轉念,看了眼自己腳邊仍在往外淌血的暴徒,又有些為難道,“呃,實在不好意思,楊軒,能拜託你一個人把同學帶出去嗎?因為畢竟這人是挾持犯的領隊,我想先在他身上調查一下,看看能否搜到團伙具體人數等信息。怎麼樣,能扶得動嗎?”
“沒問題,這傢伙瘦得跟個猴兒一樣,單單把他拖到電梯間完全不是事兒!”我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擺了擺手,便勾起石立的雙臂穩當地朝門外走去。
譚副部長就這樣目送着我們離開。
直到三五分后,估摸着我們徹底遠離,她才倏地變換臉色,俯下身專註地忙碌了起來。
只見她先是用匕首割開男人馬夾的一角,從一層厚厚的塑膠間摳出一顆骰子大小的黑色盒子,然後放肆拍擊起對方的脊背,彷彿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壞女孩,冷冷地嘲弄竊笑道:“可別怨我,誰讓這些人中,就你一個知曉我真實身份呢?而且我們一開始,也並沒有把你們逼上絕路的想法。要怪,就怪你們蟻幫的頭兒吧,誰讓他起了叛逆的心,卻沒能及時蓄起獨立的魄力呢?”
後面發生在學校的眾所周知的事情,就和一天後刊登在報紙上的描述完全一樣了。
當我緩緩從綜合樓的大廳踱出,兩個身着大白長褂的男人便迅速從我身上把石立卸了去。
緊接着,成百上千的感激面孔便一窩蜂地沖我奔來,如同毀天滅世的海嘯,驟間將我激上了輿論推崇的頂峰。
奇怪的是,本該留在現場維持秩序的警察們卻大都不見了蹤影,只有刺耳的警笛依舊急促在每個人的心頭。
……
2020年12月7日,中午12點52分,卡倫監獄
“轟隆!!”
響喝行雲的轟鳴突然乍起,引得四邊夯實的地壤頃刻陷入了地震般的動蕩之中。
附近的活物無不例外的猝然緊亂起來。
魚兒開始無規則地反覆濺躍,候鳥開始成群結隊地紛飛盤旋,連那紮根於此近一世紀之久的遮天巨樟,也似乎有了連根蠕走的趨機。
當然反應最大的,還是莫過於那棟安滿鐵窗的建築內,原本掙扎着眼皮數落閑散不是的微胖男人。
對面的房間毫無徵兆地爆出耀眼的火蛇,連帶着如同脆紙般崩解的牆壁碎塊飛速向困意方消的他襲來。
好在男人命大,下意識潛入紅色桌台的桌底的本能,讓他成功躲過了被“彈幕”穿透的浩劫。
“咋地了這他媽是咋地了這是,爆炸怎麼就爆炸了呢?”衝浪過後回過神來的男人一邊無厘頭的歇斯底里,一邊連滾帶爬地朝屋外跑去。
一般而言,爆炸事件最危險的時候就醞釀在一開始的衝擊波里。
之後的燃燒活動,會因為急劇膨脹的空氣營造出一種艱難供氧的氛圍,給予大型建築通常都有的消防系統充足的穩態時間。
可要命的是,這棟樓宇中的消防系統好像也出了不小的問題。
伴隨着煙霧報警器喋喋不休的嘶吼,噴頭淋出的無色液體非但沒能於眨眼間吞沒矯揉的火苗,反倒在與地面先前析出的白色顆粒接觸后,攛掇起看上去更兇猛的黑煙來,就好像倒戈的軍隊一樣,令本就懸殊的局勢多蒙上了層戰敗的霧靄。
但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正當逃得百八十米遠的男人直跺腳地干著急之時,建築外瀕臨西江的道路拐角卻恰到時機地開出了一輛嶄新的消防車來。
沒有一絲猶豫,彷彿一下子就明白形式危急的它一個油門,便衝到了濃煙滾滾的建築跟前。
“你們真是及時雨呀,還好你們來了,不然就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裏面可還有數百個犯人啊!”情緒大起大落的微胖男有些失控,眼角的晶瑩止不住的傾瀉在有些擦傷的雙頰間。
“沒事的,救援的事放心交給我們就好!”車子上跳下來四五個人,一照面,其中一個面容國字的男人便操沉穩的語氣安慰男人道,“所有人,帶好防火制服準備搶救火情!!”
“是!!”
隨着國字臉男人的一聲令下,身邊的四五人沒多想就前後衝進了繚繞的煙霧裏。沒多久,便攙扶着三四囚徒服飾的男女又跑了出來。
其中除了有熟人沈露外,還有那個曾轟動一時的著名毒梟——晁庄。
這是件很反常的事情,因為男女犯人的囚牢隔得很遠,按理不該第一時間拉出這樣配置的隊伍來才對。
但不知是因為過分擔心災勢,還是其他什麼細節,此時的微胖男人竟一絲也沒有流露出在意。
“辛……辛苦你們了,出入這麼危險的境地。”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國字臉男人回應道,“只是裏面的火情不容樂觀,而我們的消防車這次出門並沒有帶合適的消防栓連接頭,能先拜託你去其他樓的消防間裏找找嗎?因為我們對這並不熟悉,所以……”
“沒問題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包在我身上!”微胖男趕忙回答,轉身便往遠處跑去。
待到對方完全消失在了視野外,站在建筑前的十幾號人才終於露出他們真實的獠牙。
相視一笑,他們二話不說便攀回了身旁的消防車,一個扭頭,就朝外面的水泥道駛去。
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幾分鐘前還平整如鏡的下坡路面,這遭卻在車子臨近之時突然豎起了一排銳尖的鋼刺來,好似三體中末日戰役的水滴一樣,一下子貫穿了消防車的厚實的輪胎。
車子一陣踉蹌,然後歪斜地摔入了江水之中。
直到這時間,馬路兩旁的雜草叢中才陸陸續續站起許多環境色衣着的年輕人。
心領神會的,在其中一個五官分明的男人的點頭示意下,一齊沖向了江邊的長堤,眨眼將壩下的卡車圍了起來。
被慣性連帶入水的“消防員”們也在這時候掙扎出了水面,只見他們一邊撲騰四肢,一邊暈頭轉向地恐懼着高處冷漠以視的持械人員。
“這樣就一網打盡了吧!”人群正央的一個名叫鄭銳的男人走到被撕開一口的護欄邊,蹲下說道,“加上學校逮捕的十多號,蟻幫,這個盤踞卡倫多年的違法組織,終於能停止罪行的書寫了吧?”
“我想是的,”隊伍中唯一一個裝束與他人明顯不同的人接話道,“拯救晁庄這麼一個控制資金鏈的重要人物,完全對得起傾巢出動的陣仗!”
“多虧了你‘小心墨水瓶’的信息,讓我及時協調了隆麥省的警力,否則,可讓這幫亡命徒狠狠擺道了!”
“哪有哪有,真要論功行賞的話,我想我的侄子楊軒……”
二人就這麼你一言我一句地交談,欣賞着遠方即將沒入山跡的落日餘暉。
然而,幾乎沒有一個人注意,彼時看似塵埃落定的江水之下,也有一場巨大陰謀正在激烈上演當中。
卡車墜入西江后的不久,流況較為平緩的水下便陸陸續續出現了兩三個背着便攜氧氣瓶的腳蹼人。
只見他們目的明確地朝卡車方向靠近,一個引走了女人,一個扶起了男人,還有一個,緊握着鋒利的匕首划向了岸上岸下人皆心心念念的晁庄。
這些都被悄無聲息地隱藏在了能見度極低的昏黃屏風背後。
“等……等等,警官!那個人的臉好像一個殺人犯,”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女警員首先察覺了一處異常,“一個曾經當著所有卡倫人的面刺殺並死去的人,前市長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