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攸關千人的全城攻防（19）

白皙的窗沿上，薄薄的抹灑着一毫可可粉狀的灰塵。灼眼的日光里，淡淡的彌留着一絲本屬於夏的脾性。

兩隻黑色螞蟻正一前一後地穿梭在丁達爾效應下相互交錯的光幕里，敏銳靈動的觸角彷彿漏室里的火舌一般無序遊離。

它們本不該出現在這裏，擁有更多尋到食物機會的樓下草坪，才是它們完成今日生存任務的最佳行域。

興許，是因為胡來的橫風刮亂了先鋒蟻的氣味，又興許，是因為反常的寧寂催營出了冒險尋變的氛圍，這兩粒黝黑的芝麻點不知疲倦的，掙過鬆弛的水龍頭造釀的急流，越過光滑的大理磚砌堆的崇山，如同那一心向日的夸父一般，固執地攀附至那走廊盡頭的藍色璃窗后，才方肯駐足罷休。

在這裏，它們見到了大多數同己焚盡一生都不可能聞識的光景——成片的醡漿伏微風中綿連波擺，嬌矮的丹桂浸驕陽里蕭瑟依偎。

這種視界驟然拓寬，發現天地遠比想像闊遼的感受，是多少仰望星空的生命夙夜夢寐的追求啊。毫無疑問，此時的每滴光陰對於它們而言都是極其珍貴的。

而巧合的是，就在它們此時蟻腹正對着的那扇紅色木門的背後，也有兩個脫離平常的個體在臨歷着自己觸地以來最重要甚至攸關生死的節頭。

當木門被緩緩推開，兩個差不多身高的年青一前一後的從房間裏面走了出來。

他們先是警惕地覽視了圈四周，在確定周遭並無風吹草動后，便如同古戰場上決心背水的死士一樣，毅然朝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走去。

“這一趟，勢必兇險驚心，”後頭的那人邊走邊尋思，臉上的顏情並無半點怯退，“但楊軒說的在理，自己作為破局並拯救千人的關鍵，前況哪怕再危險也須得支柱。俗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固有一死重山輕鴻，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

還未等他將自己用於打氣的思緒理盡，領在前頭的那人卻倏地止住了腳步。只見他眉頭一緊，眼前一亮，一個靈活的轉身，便又跑回了房間的門前，喜笑着張嚷起來：“等等石立，我想到了，我想到了，我想到解決第二座大山的方法了！”

……

2020年12月7日，上午11點05分

“很湊巧，這個消息，我也在剛剛得知了，”看着年輕警員手機里稍稍有些模糊的照片，瞳眸間多了一絲納罕的澤警官不明所以地繼續沖電話另一邊的男人說話道，“怎麼回事，升？我聽武倫說，那孩子現在已經不在一中念書了，怎麼這會兒又突然出現在學校里了呢？”

“這事說來話長，先不提了。哎，老澤，你現在在哪兒？你說你也在剛剛得知了小軒在學校的事情，難不成你已經到學校了？可我這才剛說完報警二字啊！”揚聲器里的張升叔充滿了不可思議的語氣。

“敢情你這是閉關了嗎？卡倫今天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窗玻璃都應該被警笛聲震碎了才對！”

“這麼說來，街道上確實……唉，你不知道，自從上次昏迷醒來之後，我就變得格外嗜睡，而且嗜的還是那種很死的睡，不管旁邊有多鬧騰我都……”

“好了好了，沒人關心你的睡眠質量，”澤警官打斷道，“是這樣的，有人在你之前打了報警電話，說卡倫一中遭到了數名持械暴徒的挾持，情況很危急，所以我們一早就集結在學校外頭了。”

“什麼？卡倫一中，挾持？！”聽到了澤警官的告訴，電話那頭的張升叔先是大聲的震詫了幾句，差點沒把這邊的眾耳膜衝破。而等到他的驚訝如閃電般消逝，卻又在一眨眼的工夫情緒反轉，開始小聲嘀咕了起來，“暗號還真讓那小子給破了，那幫人要行動的目標……”

“暗號？！升，你知道暗號的事情嗎？”心境本就跌在谷底的澤警官，一聽到張升叔脫口與手中照片相符的隻言片語，神色頓時猶如握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一下子高漲了起來。

“暗……暗號？什麼暗號？”被澤警官的奇怪關注點吸引的張升叔反問道。

“就是楊軒那孩子呀！剛剛隊裏的人在學校操場站台下的一個窗戶里，拍到了他雙手端着一張a4大小的白紙的照片，上面大體粗字的寫了一行像是暗號一樣的文字，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全校師生都被暴徒控制了，就他一人尚且安全，那他一定有什麼重要信息要告訴我們警方，你說對吧？”

“是什麼樣的文字呢？電話里能描述一下嗎？”聽完澤警官對於事件的進一步介紹，終於真正意識到案情嚴重性的張升叔驟然嚴肅了起來。

“哦對對對，你瞧我，一激動把這事兒給忘了，我瞅瞅啊……”澤警官說著，立刻抬起左手的另一部手機湊近看，“呃……兩個漢字和四個數字，分別是‘醫院’和‘1008’，哦對了，中間還有一條自右向左的斜杠！”

“斜杠？！”張升叔驚詫道，幾乎就在一瞬間，他便反應自己侄子編的暗號，所用邏輯正和自己以昏迷為代價從隴西路帶回的訊息一樣。

慢不得半點猶豫，他三步並作兩步便奔到了侄子的房間，拾起寫字桌上似還有餘溫的紙據，便開始細細琢磨起來。

“p=pt/tp：21.34-157.97/780910=12月7日/卡倫中學……”

“醫院/1008……”

“p=pt/tp……”

在經過一番不算艱難的推理思慮后，張升叔的眉宇倏地綻放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