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商議

莫邪見她雙頰緋紅，心中登時明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多有不便，恐怕青芙是誤解了。他想到此處，自己也不覺面紅過耳，忙道：“我今夜在露台守着，誰知道那個女子什麼時候出來呢。”說著，急急抬步出了房門。

青芙一愣之間，已見莫邪離去，她心中本是有所期待，不料莫邪不解風情，撤身便離了房間，心中不免隱隱失落，只得咬了咬牙，低聲罵道：“真是個獃子！”

莫邪想到方才青芙媚眼如絲，面色潮紅的神態，心中不由得怦怦直跳，忙加快腳步，幾步走出迴廊，上了露台，被夜風一吹，也才覺着清醒了過來，走至露台欄杆處，靠了欄杆，獃獃望着對面客棧的大門出神。

他們所投客棧，規模較小，大約只得對面客棧一半大小，聲勢盛況自不如對面。這邊客棧早已熄了燈火，各客房中也是紛紛熄滅燭火就寢，而對面客棧仍是燈火通明，一靜一鬧，竟成鮮明對比。

莫邪倚着欄杆，低頭望着對面客棧大門進進出出的人，不見那個女子身影，他又瞧了一陣，突然身子一震，雙目猛然圓睜，樓下三三兩兩進入客棧的人中，竟有幾人身着羽山月白色衣衫，月白色在客棧大門燈籠的映照下，竟抹上一抹淡淡的紅色，衣角那羽毛紋飾，直闖入莫邪眼中。

那三人背對着莫邪，正往客棧大門行去，莫邪瞧不見面貌，只是背影極為眼熟。他緊盯着三人背影。三人步上客棧台階，忽有人在身後叫喊道：“二師兄！”其中一人回過頭來，莫邪藉著客棧燭光，赫然看得分明，正是凌雲！

莫邪只覺胸中血直往上涌。當日在山上，凌雲和慕白便多有不睦，後來之事，他也是隱隱約約打聽得片段，但既然凌雲是崇勝最喜愛的大弟子，暗害慕白之事，他定然脫不了干係。莫邪牙關緊咬，瞪着那個身影，心中暗暗發誓：“必要找機會先除了凌雲，日後找崇勝報仇，也少了一個對手！”心中打定主意，只恨不得立時便上前去比拼一番。但如今羽山弟子齊聚一處，自己雖然趁着真氣漸強，每日修行魔教心法，如今修為大有長進，但若是一對多人，自己尚無把握，況且凌雲當年在山上，和慕白便不遑多讓，莫邪只得強壓住心中怒火，因他極力剋制，握住欄杆的手，指節竟已微微發白。

他凝目瞧着凌雲等人，旁人說說笑笑，凌雲仍是當時那副孤傲模樣，一言不發。莫邪直瞧着眾人進入客棧，胸中惡氣方有稍減。不過，他竟不曾料想，自己和青芙只是到暮日城中來打探自己的身世，不期在此處不但遇見林中夜襲的敵人，還遇見羽山眾人，他一時心中倒犯了難，不知明日究竟應該先跟蹤誰，是鵲山那個女子，還是凌雲。

一陣夜風吹過，將他髮絲吹得在風中亂舞，他伸出手，將眼前飛舞的髮絲撥開，又抬起雙手，反手向後攏了攏頭髮，忽然心中悵然，不覺想道：“若是大師兄在此處，我二人一同吹着微涼夜風，談着心事，該是如何愜意。”不覺鼻頭便是一酸，忙抬起右手揉了揉鼻子，似乎怕旁人瞧見似的，掩飾着低了頭。

莫邪低頭暗思道：“看來這些人都是明日參加退隱大會的，他們必然都在一處，我也得混入期間才是。青芙姑娘是狐妖，身份特殊，明日玄門高人頗多，恐怕她被人識破身份，反倒會有危險，不若留她在外照應，我若全身而退，他們便可即刻離去，也可免了追兵。明日羽山眾弟子必然集中在一處，我要是找凌雲報仇，必然驚動眾人，何況恐怕還未及我接近他們，便被人認出，脫身不得。還是先去接近那個神秘女子，探探她身後究竟何人指示，日後再回羽山找崇勝和凌雲報仇不遲。”他如此思量了一番，終於打定主意，又在露台旁立了片刻，見對面客棧人流慢慢減少，客房燈火也紛紛熄滅，這才拉來一把椅子，坐在露台一側，斜靠了欄杆，微微閉目養神。

入夜風涼，他衣衫單薄，心中猜測青芙定然已經睡下，更不便回房中去拿毯子，便抱住雙臂，微微蜷縮起來，這樣迷迷糊糊靠了半夜。他本未沉睡，迷糊中卻忽覺身上輕輕披上一物，心中一驚，忙睜開眼來，卻見是青芙含笑立在面前，手中拿着一床被子，在往上身上蓋。莫邪忙站起來身來道謝，又揉了揉眼，道：“青芙姑娘，你怎麼還未睡？”青芙笑着拉過一把椅子來，在莫邪身旁坐了，道：“我見你一直不曾回房，夜風又涼，這兩日你有要緊事要做，怕你受涼，反誤了你的正事，這才上來瞧一瞧，本想着叫你回房，卻見你都睡著了，你穿這麼單薄，不着涼才怪呢，我才又回房去拿了被子來。”莫邪笑道；“多謝費心了。”

青芙臉上一紅，笑道：“我們朝夕相處這些日子，你怎麼總是這麼客氣。”莫邪道：“禮不可廢。”青芙道：“別說這些了，明日你有什麼打算。”莫邪道：“明日我要混進望遠樓中。”青芙忙道：“我和你同去。”莫邪擺手道：“不可，明日玄門中人齊聚，你的身份特殊，平日不常接觸自然不會被人拆穿，但明日高人眾多，你一露面，身份恐怕就會暴露。”青芙聽了這話，知道莫邪說得不錯，修為高深的玄門中人，手中往往也有靈性的法器，對妖邪之物甚有感應，自己若是混在玄門堆中，難保不會出事，到時候反倒引起混亂，莫邪和她一同，也會受累，於是便沉默不語。

莫邪又道：“你雖不能與我同去，但我有一緊要事，託付於你。”青芙問道：“何事？”莫邪道：“你明日牽住我們的兩匹坐騎，在城門口等我，我正事一旦辦妥，即便出來找你，我們二人都為玄門所不容，以防萬一，必得即刻離開，以防被人識穿，脫不得身。”莫邪頓了一頓，又道：“這事除了你，我信不過旁人，明日我們能否脫身，可就靠你了。”青芙見他鄭重其事，見他如此信任自己，將要事相托，心中不由欣喜，道：“我明日一定在城門等你。只是……”她略一猶豫，道：“你不會有危險吧？”莫邪對她道：“我會小心的，你放心。”

莫邪見青芙面上仍有憂色，他自己心中也不知明日會遇上什麼事，說不定和羽山眾人相見，會有一場廝殺，自己是否全身而退，全無把握，不過為寬青芙之心，他略一沉吟，仍笑道：“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去找你的。”

青芙定定瞧了他片刻，忽抬起右手，伸出小手指，道：“那這就是我們的約定，你一定不可以失約。”莫邪也伸出自己的右手，二人小指勾在一處，莫邪道：“我答應你，絕不失約。”

二人商定好后，莫邪連哄帶勸的將青芙哄回房中，自己仍在露台上，靠着欄杆閉目養神，靜待第二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