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乾坤
這茶樓四四方方，頂部也呈四方型的模樣逐漸縮小。
左右兩側各有一窄門通道。
看起來就好像一個碩大的茶壺內部。
在我的眼裏，整座建築正泛着盈盈的青光，與一般的死物截然不同。
自從在飛機上入定遇到那個巨大的火球以來，經過一段時間的試驗研究，我似乎適應了，法眼的應用。
但凡是有靈體能量圍繞着的人或物，我便能看到他們大致的輪廓。
而沒有靈體能量的死物，例如桌椅板凳之類的，我卻仍舊兩眼一抹黑，怎麼也瞧不見。
“二伯，三伯，我們還是想辦法脫身吧。爸媽的事情，我們還可以去相關的地方，慢慢調查，無謂與他們在此處爭鬥。”
我拉扯着喬婆婆的衣角，想要勸眾人趕緊離開這詭異的茶樓。
“你爺爺的，連老子的陽壽都敢吸，好！好！好！”
三伯正氣的雙目圓睜，血氣翻湧，一連說了三個好字。
在我眼中的三伯，渾身上下光芒大作，似乎真的有火焰燃燒起來，氣血翻騰之間，熱浪逼人。
三伯雖然和二伯一樣，高高瘦瘦的，可兩人的性格卻截然相反，二伯的性格冷靜陰沉，三伯卻格外的暴躁狂放，相比之下父親倒顯得是最平易近人的那個。
“什麼狗屁思羨公子，開這茶樓在荒間野地裝神弄鬼，我王靈官，春老三的名頭，你怕是不曾聽過。今天且讓你見識見識我的手段！”
話音落下，只見三叔從懷裏掏出一張符籙，上面歪歪曲曲的畫著一個散發著紫色精芒的法陣。
“神霄寶蓋，出南門，雷霆紫電，凝九神，混然一氣，始落來，乾坤再造，是蒼生。”
“這，是道家的術法？我們家族千百年來傳承的乃是玄奘法師的道統，三叔怎麼卻會使道家的東西？”
隨着咒語的頌念，那小小的符籙上，紫光更盛。
“轟隆，轟隆隆。”這茶樓外，隱約有雷鳴的聲音傳來。
“咕嚕，咕嚕。”兩個粉白面孔，紫青眼袋的小鬼，見到這符籙，竟顯得格外畏懼，氣機牽引之下，竟縮成了一團滾出老遠。
“神霄一氣引雷符，嘖嘖，不過取你二人些許陽壽罷了，怎麼？打算與本尊拚命了嗎？”
四面八方，傳來那思羨公子宛如夜梟般的聲音。
“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我縱橫這陰陽兩界幾百年的時間，嘿嘿，無論什麼硬骨頭，在我的手下也挨不過一時片刻。三位真當我這思羨館的茶，是白喝的不成。”
“小的們，放水煮茶。”
嘩啦一聲，不知是哪兒接通了江河湖海，一時間大量的洪水憑空出現，倒灌進來。
“咕嚕長，咕嚕短，咕嚕都在壺中央，咕嚕短，咕嚕長，咕嚕都在肚子裏，咕嚕，咕嚕，咕嚕嚕一個時辰命沒了。”
兩個鬼童的咒語一念起，再加上被這四面八方，倒灌而來的水那麼一衝，眾人只覺得剎那間天旋地轉，天也不是天，地也不是地，陰陽離散，乾坤顛倒。
“嘿嘿，我這壺中茶湯的滋味，可還不錯？你這神霄一氣符，在外面，我或許還忌你三分，但在這壺裏，你就是我手下的麵糰，我要你扁就扁，要你圓就圓。”
“我說老三，你到底行不行啊，不知從哪偷來這道家的符籙，怎麼不好使呢？”
“閉嘴！這茶樓明顯是個法器，斷了我們的天人感應，我們只怕是中了這死鬼的圈套。”
“咕嚕，咕嚕。”這茶樓中的洪水越積越多，只一會兒便沒過了肩膀，四周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被那瀑布似的水流一攪，全部都漂浮着朝我們撞來。
一片混亂中，我拉扯着喬婆婆的手腕，隨着三人飄來盪去。
正在我思量着應該如何應對眼前的危機時，腦海中那隻火紅色的蝴蝶猛的紅光大作，一股紅色的氣流，從泥丸宮內發出，直灌到丹田氣海，繼而散至周身百脈。
“咦，奇怪。”原本身體感應到的水流激蕩，天旋地轉，突然一下子紛紛塵埃落定起來。
天還是那個天，地還是那片地，一切彷彿並沒有任何變化，唯有喬婆婆和二伯三伯，此刻正渾身發抖，雙目緊閉，渾身上下冷汗直冒。
“幻境！”我一下子意識到，剛才的種種情景，都是來源於腦海的幻覺而已。
“原來是被它們蒙蔽了五識，所幸我已修得那元陽定，得了五識身相應的神通，要不然此時恐怕還與喬婆婆他們一樣，脫離不了這幻境。”
瑜伽師地論曾言：修行者的得定境界，一共略說為十七地，也就是十七個相應的等級。
嗢柁南曰：
五識相應意，有尋伺等三，
三摩地俱非，有心無心地，
聞思修所立，如是具三乘，
有依及無依，是名十七地。
其中，五識身相應地，便是得定后所達到的第一個階段。
達到了五身相應地這個等級的修行者，便能不畏五感身識感受所迷惑，能破除種種色身所受的幻覺幻境，而魑魅魍魎，鬼怪妖魔往往最多的就是以幻境來迷惑人類。
“閣下。我們來這裏只是為了換取一些消息而已，為了調查我父母的死因，可如今您卻使這鬼魅伎倆，恐怕不是待客之道吧？”
“鬼魅伎倆？本尊都做鬼做了幾百年了，多的便是這鬼魅伎倆。嗯？你這小女娃是怎麼從我的幻境中脫身出來的？奇哉，怪哉！”
我聽聞這思羨公子仍不願鬆口，而我又無法將喬婆婆與二伯三伯拽出幻境，想來也只有先與這傢伙虛與委蛇一番，再做他想。
“前輩！我們無心冒犯，還請前輩高抬貴手。倘若前輩要以我們的陽壽作為交換，還請從我身上取走便是。”
“喋喋，你這小丫頭，真是有趣，年紀輕輕，實在是不曉得惜命。不過你既然這麼說了，我便遂了你的願？我這思羨館，打開門做生意，信譽向來都很好。”
隨着話音的傳遞，只見一個略為苗條纖細的人影朝我走來，渾身上下鬼氣森森，魔焰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