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與她說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與她說

顧相端看着南宮軼,很有種瞧姑爺的感覺,問話很快由國轉至家,由家變成人,年齡、性格、愛好,詢問巨細,喋喋不休之狀像極尋常老翁。

顧諳進廳入耳幾句,直覺自家老爹絮叨地有些過了,又聽着南宮軼禮貌恭敬的答覆,不由莞爾一笑,這二人竟有些翁婿相惜之感了。

顧相甫一見顧諳進廳,眉眼生笑對南宮軼道:“她這性子,我這個做爹的已是管不了,看你的本事了。”

南宮軼坦白道:“相爺若無計,晚輩更無本事了。”

顧相捋着頜下短胡,哈哈大笑,尋了借口離開客廳。

南宮軼道:“聽說你被宣進宮了?”

“拜你所賜。”

“難不成小皇帝對諳諳存了非分之想?”

顧諳點指着南宮軼的腦袋:“他還是孩子,哪懂這些個?”

南宮軼趁勢拉住顧諳的手,討好道:“諳諳,你在南杞時我可是費心邀你遊玩,來了北芷,你也該儘儘地主之誼。”

“單以邀字論,我也可以做做樣子的。”顧諳挑着南宮軼字眼笑道。

南宮軼裝作委屈道:“我為佳人來------”

顧諳抽了手,一本正經道:“佳人若不理你呢?”

南宮軼捧着心,亦一本正經道:“心會疼。”

顧諳立時綳不住,直笑得眼角溢出淚。

南宮軼雖是隨心而發,到底做這些個小姿態,一時竟有些后覺的羞赧,看向顧諳也笑起來。

對面屋頂,三娘子與女姁各執着酒壺,觀看着室內的樂趣。

“原來,還可以這般調情。”女姁不無感慨道。

三娘子倒不在意道:“你不知的事情多了去,一如沒有人會想到我們倆人就愛扒在屋頂看府內風趣。”

女姁轉頭,兩腮泛起微微醉紅,嫵媚風流之態盡顯,她向三娘子身邊靠了靠,道:“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學會這種風流,着實冤枉了些。”

三娘子搖頭道:“你若想風流,自可尋人去。”

女姁指着自己道:“我!我是老太婆了,這世上誰人年紀比我大?我尋誰風流去?”女姁將手抄進三娘子腰際,整個身子軟軟地靠在她的身上,“風流事只有年輕人才能做,且只有他們做出來的才養眼,瞧,他們倆個,甜美的樣子膩死人了。”女姁嘴對着酒壺,又灌了一大口,接着道,“膩的我想拍死那個小子。”

三娘子笑道:“女姁,你年輕時愛的那人,的確是愛錯了。瞧,他留着你的大都是悲傷,這樣的人,回憶起來有什麼意義呢?”

女姁突地起了情緒,道:“三娘子,悲情才最傷人,也因為傷人才更容易動心。我蹉跎的人生幸虧有這些傷心事可陪伴,否則,活着有什麼意義?”

三娘子道:“我一生未愛過男人,難道這一生就沒有意義了?”

女姁肯定道:“你是白活了。”

三娘子氣結。

檐下,陳娘左右手各抓着一隻雞仰脖喊道:“好兒媳,你是要吃香酥雞還是紅燒雞?”

女姁滿腹的深情突地被打斷,有些惱道:“我又不懂烹食,你做什麼我吃什麼。”

陳娘沒有得到答案,又喊道:“好兒媳,我今日給你做個甜口的可好?”

女姁看對面室內一對璧人的甜膩,道:“不吃。”

許是陳娘喊聲太大,又許是被人偷窺會背後生刺,顧諳終是瞧見對面屋頂上看戲的兩人,怒氣頓生,從椅上一高蹦起來,奔至門口處指着兩人,還沒開口,屋頂上已沒了人影。顧諳更氣,伸着的手指握回拳頭,緊了又松,鬆了又緊。南宮軼不解問道:“諳諳?”

對過,陳娘舉着兩隻雞,一臉開心地問顧諳:“香酥還是紅燒?”

顧諳怒氣未消道:“吃素!”“嘭”地一聲關了門

陳娘沒反應過來,再想尋問時卻見顧諳連窗戶也關上了。一頭霧水地喃喃道:“可是我想做香酥雞。”

“諳諳你冷了?”

顧諳回頭看着一無所知的南宮軼,擠出一絲笑意道:“我關上門窗想和你密謀篡位,可好?”

南宮軼一怔,道:“別鬧。”

“和你親熱可好?”

南宮軼當真道:“好!”

顧諳嬌媚地笑着朝他勾勾手:“來啊!”

南宮軼覺察出異樣,眨眼思忖着到底未敢上前。

三娘子與女姁背抵后牆,對視而笑。

“你說她會不會跟出來罵我們?”女姁擔心道。

“不會的,她與南宮軼還有正事要談。”

“難道調情不是正事?”

三娘子稍一遲疑,竟忘了順氣,身子向下一滑落地。三娘子抬頭,道:“女姁,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女姁嘻笑道:“她不敢質問你,可我得避一避那丫頭。”

三娘子道:“反正是你出的主意,與我何干?”

女姁甩下一句“就知道你不厚道”,凌空一縱朝府外梧桐樹飛去。

三娘子則拍拍手,抻抻衣襟,自語道:“許久未逛街了,今日逛個痛快,不晚不歸。”

顧諳看着一碟綠得不能再綠,不見一點油星的青菜,看着滿臉真誠的陳娘,壓住噴涌欲出的火氣問道:“三娘子與四師呢?”

“誰知道呢?一轉眼兒就沒影了。”

“所以只有我來享用陳娘的這盤青菜?”

陳娘指着南宮軼:“還有他。”

“府里其他人呢?”

“我為什麼要管其他人?”陳娘不解道。

顧諳還陳娘一臉真誠:“四師非常喜歡這道菜,從現在開始,連着七日給她做這道菜,就照這個做法做,告訴她,一棵菜葉都不準剩。還有,禁她七日足。”

“你是要罰她嗎?”陳娘一臉警惕。

顧諳堆着假笑:“不是,四師愛美,所以喜歡這道菜。”

“哦!”

南宮軼並不介意青菜寡淡,吃得有滋有味。

“你倒是個隨遇而安的性子。”

“我對食物素不挑剔。”南宮軼笑道。

“該不是小時餓過吧?”

“母後生產時我藏了三天,三天水米未進,從那時便不挑食了。”

“怕她生了皇子?”

“我跟諳諳皇宮裏沒有人喜歡我,太后喜歡母后,希望她能誕下太子;母妃被賜死後父皇神智有些恍惚,根本顧及不到我;我沒有親人可靠,朝堂上那些官員見到我時多是敷衍,私下只會議論我的去留。很多時候我都是溜到太學後山,在樹上呆一天,後來勝師令師姐半月進宮一趟教授我,我算是有了安身倚仗。”南宮軼像在講別人的故事,沒有任何情緒。

“做太子做到這你份上,算是極品了。”

南宮軼一笑道:“天下人傳我性軟可欺,亦傳我六藝皆精,都講的清出處的。”

“那麼半璧公子呢?”

“什麼?”

“半璧公子是相中你什麼,願意襄助你呢?”

“諳諳相中我什麼,願意喜歡我呢?”南宮軼不答反問

“你與我所識的皇室中人不一樣,你是涇渭分明的人,對與錯、真與假,都不瞞人。我喜歡你這份真。”

南宮軼笑道:“諳諳這話矛盾,既已有錯與假,如何存真?”

“你做錯做假時都會告訴我,我喜歡這樣的南宮軼,對我敞開心扉心底無私的南宮軼。”

“如此,諳諳的喜歡可不及我。我待諳諳,優點、缺點都喜歡。”

顧諳一皺眉:“我有缺點?”

南宮軼笑道:“吃了這盤青菜就沒有缺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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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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