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冷獄冰牆見故人
“秦蓁蘭!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陸淮越看見陸蕭怒火中燒,擔心他會舊事重演,壞了佈局。他朝秦皇行禮,說:“父皇,蓁蘭現在主管楚國使臣受傷一案,不宜懲處過嚴。不如讓她在獄中面壁思過一晚,留個教訓。”
秦皇覺得陸淮越所言有理,默許。
一群侍衛護送秦蓁蘭來到天牢,守門的獄卒拿出鑰匙,解開門鎖。幾個侍衛協力推開那扇厚重的鐵門,冰冷的空氣一下子湧出,緩解盛夏的炎熱。
秦蓁蘭一步步往下,地面的濕氣沾濕她華美的裙尾。圍欄隔住形形色色的罪犯,他們一看見陌生的秦蓁蘭,眼底生出一絲希望,伸手抓住秦蓁蘭的衣服,嘴上不停的喊冤。
獄卒用棍棒敲掉那一雙雙發黑的手,然後將秦蓁蘭關在最後的那座牢房內。
天牢不見天,因此常年濕氣籠罩。乾爽的禾桿放在牢內,不出半月,就會發霉。秦蓁蘭用腳撥開濕漉漉的禾桿,一隻肥碩的老鼠逃竄而出,結果被卡在圍欄的中間,發出凄涼的哭聲。
如此骯髒的環境,秦蓁蘭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坐下。她踏上石床,半蹲着,看着對面的牢犯。
“小娘子直勾勾的看着大爺,莫非是想大爺好好疼愛你?”牢犯猥瑣的說。
秦蓁蘭指着腰間的玉佩說:“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大秦的蓁蘭公主!”
“呸!你是公主,那我這麼風流倜儻,豈不是某國的落難王子?”另一個囚犯戲謔道。
這時,秦蓁蘭隔壁牢房發出鎖鏈的聲音。她轉過頭,看見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拖着沉重的鎖鏈,緩緩靠近。
“嗚嗚嗚~”
秦蓁蘭根本聽不清對方所言。
“啞巴老頭竟然動了,我還以為他是塊石頭呢。”猥瑣牢犯說。
老人激動的揮舞着雙手,見秦蓁蘭毫無反應,便撥開額前混亂的白髮,露出自己的廬山真面目。
“先生!請受學生蓁蘭一拜。”
老人的手穿過圍欄,扶起跪在地上的秦蓁蘭。
“那個什麼公主,你認識這老頭?他可是謀反的逆賊。”
秦蓁蘭從來沒聽過此事,她只知道,陸蕭登基不久,宋國清就在朝堂上消失。新來的教書先生還說他喜得貴子,告老還鄉了。
“不可能!他是本國最有名的先生,就連當朝太子陸淮越也曾是他的門生。”
猥瑣男瞄了一眼天牢的入口,看見沒人巡視,就對秦蓁蘭說:“當時新皇登基不久,我就看見有一大波人被關進天牢。老頭就排在第一位。他那時還在嚷嚷,說是絕對不會為新帝撰寫功德賦,沒過多久,他就被關在這個牢房內,整天就像一尊雕像一樣。”
宋國清翻過蓁蘭的掌心,在秦蓁蘭的手中寫下:陸不仁,滅秦。
以前蓁蘭就覺得奇怪,父皇身體一向康健,可在政權轉換的前一段時間,就變得病怏怏。父皇駕崩以後,自己的堂兄弟也開始逐漸失去聯繫。
如果陸蕭使了手段謀取皇位,必然會剷除一切有機會登上皇座的秦氏王族!一個沒了援助的公主,是威脅不了皇位。留下一個皇室成員的姓名,會讓謀逆者更容易受百姓愛戴。
“先生請放心,本公主就算拼了命,也會讓那對狗父子付出代價。”
宋國清繼續在秦蓁蘭的手背上寫道:女兒在京,可信之。此家書為名帖,煩請傳遞。
“吵吵吵,都給我安靜一點!犯人秦蓁蘭,司獄大人有請。”獄卒說完便打開牢籠,領着秦蓁蘭趕到刑房。
刑房裏的環境並沒有比牢倉好多少,秦蓁蘭用手捏着鼻子,說:“不是叫本公主靜思己過嗎,來刑房幹什麼?”
司獄大手壓住秦蓁蘭的後背,左腳一勾,輕輕鬆鬆的將秦蓁蘭撂在長凳上。獄卒們拿出麻繩將蓁蘭的手手腳腳綁在凳腳,然後請出候在刑房外的貴人。
“皇後娘娘,兇犯已被制服,請您發落。”
林皇后緊握長鞭,用力的打在秦蓁蘭的身上。
“秦蓁蘭,你怎麼像只鵪鶉一樣?你叫啊,求饒啊,說不定本宮會放你一馬。”
秦蓁蘭雙手緊緊捏住凳腳,白嫩的手背上爬滿青筋,她斬釘截鐵的說:“你休想!不過娘娘可想清楚了,我要是出了意外,秦國可就要拱手相讓。不知皎夫人見到林皇后,會以什麼禮相待?”
司獄接過皇後手中的長鞭,說:“娘娘高高在上,教訓犯人這種事情還是我們來做。”
林皇后坐在一旁,看着司獄揮動長鞭,毫不留情的打在秦蓁蘭的身上。
“大人,她好像快不行了。”
司獄半跪在地,拉起蓁蘭的頭,趁着林皇后不注意,將一顆棕色的藥丸放入秦蓁蘭的口中,然後對着獄卒說:“她暈了,今日到此為止。”
秦蓁蘭被人粗暴的扔回牢內,後背的傷口使她無力活動,她趴在寒冷的石床上,抬着頭,望着牢頂的小鐵窗。
今晚的明月好像格外圓,秦蓁蘭回想起以往月圓之夜,父皇和母后都會帶着自己在霽月殿賞月。
冷清的孤淚垂落,在石床上濺起一朵朵晶瑩的淚花。這時,天牢外響起了笛聲。樂聲綿延,婉轉低沉,就像是嚴父在旁說話。此曲更加絕妙的地方是高潮,高低轉換,由慢變快,讓人覺得此刻並不孤單,甚至,還有家的感覺。
窗外突然掉落一顆光滑的石子,樂聲也悄然而逝。
“你怎麼來了?”
陸淮越雙手握住窗口的鐵欄,用力的說:“我沒想到母親會這般對你,所以,我是來給你送葯。”
秦蓁蘭攤開雙掌,有氣無力的說:“扔進來吧。”
“你的傷在背部,你沒辦法上藥,還是我來幫你。”
秦蓁蘭覺得陸淮越敢偷偷探望,或許謀反一事和他無關,於是搬了牢內的木椅放在石床上,用手扶住牆壁站在上面,將身上的衣服褪到腰間。
陸淮越單身手彈開瓶蓋,將葯倒在蓁蘭的背部,然後用手輕輕的塗抹在傷口上。他略帶薄繭的指腹劃過傷口,對於秦蓁蘭來說簡直是比挨打還要痛苦。於是,她不自覺的退縮。
“原來你也知道疼。就算是雞蛋碰石頭,石頭也會疼。因此,你以後莫要倔強,好好當你的蓁蘭公主,享受你的生活……”
“太子殿下不要再說教了,奴才快支撐不住了。”
“呀!”牢外的陸淮越發出一聲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