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無畏

等楊若沼來到之前場務告知她的下一場戲的拍攝地點時，她理解了為何剛才那位工作人員要一直催促她。

李立光、杜良曦和海天澤三個大腕兒都已經等在了那裏，海天澤戴着他的大墨鏡躺在樹蔭下納涼，杜良曦和李立光正在說話，李立光臉上不耐煩的神色十分明顯。

雖然自己已經是用了最快的速度，可一看李導這態度，楊若沼心裏一驚，忙小跑了過去。

“李導。”她低聲說。

“怎麼？還需要我們幾個等……”李導一邊嘲諷地指責楊若沼，一邊回過身來。可等他轉過頭徹底看到楊若沼此時的裝扮時，這句話的後幾個字卻愣是被咽了回去。

少女的身材被這件旗袍凸顯的恰到好處，而旗袍的款式、顏色與臉上妖冶的妝容和她本身清冷的氣質是不太相符的，但不知為何，她乾淨純粹的眼睛被包裹上這樣艷麗的濃妝后，竟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反差。

只是看着這張臉，李立光的腦海中就已經浮現出了一段主角經歷人生浮沉，最終褪去純真懵懂，融入這無奈卻現實的滾滾紅塵中的大女主戲劇。

難不成，這丫頭長了張主角臉？李立光皺眉思索。不過，作為知名導演，他不可能僅靠外表去斷定一個人。於是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將自己剛才那句話的後半段講了出來：“還需要我們幾個等你么？快點準備！”

“李導，對不起，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拍攝，是我經驗不足，不知道您和其他兩位主演會過來得這麼早，非常對不起。”楊若沼彎下腰真誠地道了歉，然後迅速朝岸邊邁出步子。

“等等。”可李立光卻叫住了她：“第一次？你不是跑過一些龍套嗎？”

“我的確經常到各個劇組做群演，可是像這樣單獨拍攝鏡頭，這是頭一次。”

李立光再次皺了皺眉，在他眼裏，外表這麼出色的一個年輕姑娘，竟甘於一直做不露臉的群眾演員，要麼是她天生不上進，不想往娛樂圈發展，做群演只是圖樂子；要麼就是這人對自己的形象沒有一個準確的認識。

見李立光沒有再說話，楊若沼再次禮貌地鞠了個躬，然後站到了等下拍攝的岸邊。

這裏是山坡的背陰面，她的面前是一條由山洪衝出的天然水道。這河約么七八米寬，水質並不清亮，看不到底部。由於這裏的地勢相對平緩，水的流速並不快。這條河要到再下游一點的地方才會變得湍急，然後在山腳下和其他水流匯合，成為北城護城河瀾河的一條分支。

早在孫科給楊若沼講動作的時候，她便知道了跳水的時機，所以此時的她並不焦急與緊張，只是壓了壓腿，又抻了抻胳膊，認真地做好了熱身運動。

“各位置準備了！”身後，李導的聲音從喇叭中傳來，楊若沼吸了口氣，安心等待打板。

然而，她這口氣還沒等呼出，她身邊卻突然閃出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動作極快，沒半點猶豫地順着河岸鑽進了河裏。

楊若沼吃了一驚，下意識回頭看向海天澤的位置。

樹蔭下的躺椅上空空如也，海天澤剛才還戴着的大墨鏡被扔在一邊，孤獨地反射着耀眼的陽光。

水裏，海天澤的頭迅速浮了上來，他抹了把臉，用力甩了甩濡濕的頭髮。

楊若沼愣住了，她壓根沒想到這樣的鏡頭，海天澤竟然會親自上場。

可李導並沒有給她過多的驚訝時間。

“天澤，替身準備——action！”

“啪——”

拍攝開始，攝影機沿着拍攝軌道緩慢滑行，鏡頭對準了水中的海天澤。

“救命！救命！”幾秒鐘前還遊刃有餘的海天澤立刻撲騰着雙手上下浮沉，嘴裏大聲尋求着幫助。

他的聲音毫無感情，聽起來並不恐慌，只是這上下撲騰的樣子表現得還挺像那麼回事。李立光沒有喊卡，而是鎖着眉頭，將視線落在楊若沼身上。

楊若沼耳朵里聽着海天澤齣戲的呼喊，心裏忍不住吐槽這貨的演技只能靠配音拯救。不過吐槽歸吐槽，她腦子裏的那根線還是緊繃著的。她默數了五個數，然後用力一躍，沒一絲遲疑地跳進了河裏。

李立光眼睛一亮。

只是一個跳河的鏡頭雖然無法看出演技如何，可看着這姑娘果斷的動作，李立光心裏還是忍不住欣賞起她的無畏來。

當前是十月下旬，雖然陽光還是熾熱的，可終歸是入了秋天，山中的水溫自然是極低的。而且這水根本看不清深淺，深了還好說，畢竟她說了自己會游泳，但如果淺了，這樣用力地跳下去很有可能會磕到河底的石子，非常容易受傷。

明明有這樣兩種情況存在，她卻還是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可以說明這姑娘膽量很大，而從另一個角度說，也是她非常信任劇組，相信劇組不會做讓她受傷的事情的表現。

另一邊，楊若沼已經跳進了河裏，河水的溫度很低，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不過沒有聽到李立光喊卡的聲音，楊若沼僅思索了一秒，便主動朝海天澤的方向遊了過去。

這個動作更是和李立光的想法不謀而合。

李立光原本的打算是僅拍攝替身跳水鏡頭，之後就利用分鏡切換的手法直接將畫面轉到付玉書把郭子文拖上岸。可是剛才在等楊若沼的這兩分鐘時間裏，他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切換似乎很難做到天衣無縫，不如將鏡頭拉遠，讓替身向前多游兩步，再加上郭子文大聲呼救的畫面，這樣的過渡會更加自然。

不過，等楊若沼來時，他的注意力大部分都被她的裝扮吸引，忘記了和她說明自己新的想法，沒想到，正式開拍時，這姑娘居然能和他想到一起去。

況且，想到一起去是一回事，能不能將自己所想的實踐出去又是另一回事。換做是普通女孩，第一次拍攝單獨鏡頭，導演和搭戲的演員又是圈內知名人士，應該會小心翼翼地遵守着導演定下的規則，生怕出錯吧。可這姑娘不同，她覺得自己該向前游，就沒有遲疑，真的向前遊了，這種判斷力和行動力，令李立光對楊若沼的欣賞度再次提高了一點點。

楊若沼就這樣一直游到了海天澤的身邊時，李立光才終於喊了卡。聽到卡聲，海天澤秒速停止撲騰，迅速將自己浮了上來，準備轉身游回岸邊。

近距離看到海天澤，楊若沼似乎第一次get到了海天澤的顏值。他戴着墨鏡時已經非常好看，墨鏡一摘，露出那雙不怒自威的凌厲雙眸后，他這張臉上的光彩一瞬間就變得更加奪目了。

只是此時他的右側眉毛下，有一條紅色的傷痕長長地拉伸到了眼皮之上，看起來有些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