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從前的事
付以聲不耐的看着眼前的人“所以,他們找到的人是誰,是照片上的哪個”付以聲笑着看着眼前的人,只是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付以聲翹着腿手上拿着一張黑白的老照片,照片在他的指尖翻轉,“如果不是照片上的人,那他一定就是拍照片的人,你說對不對。”付以聲眼皮微抬輕慢的看着垂頭站在自己眼前的人。
“屬下這次一定會查清楚的”站着的人垂着頭,看都不敢抬頭看付以聲一眼。
“嗯,出去吧。”付以聲閉着眼睛扭了扭脖子。
真的是麻煩,付以聲實在想不通易寬為什麼不和自己合作,強強聯手不是更好,那個老頭知道的自己不見得不會知道。付以聲握着照片的手不自覺的收緊,這群老傢伙還真的是麻煩。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宋老爺子就坐在一張木椅上出神,儘管他已經坐的筆直但是脊背依舊佝僂,宋裕兩隻手搭在膝蓋上時不時的揉搓着,不知道過了多久,天已經完全亮了,宋裕走出平房,打開了巷子口的門,然後虛掩着。
“叮鈴”是門被推開的聲音,正在倒水的宋老爺子回頭看了一眼,他知道,應該是他們來了。
付以聲和艾簡進來的時候一張簡易的木桌上已經擺上了三杯白水,艾簡環顧着屋子,屋子不大,只放得下一張床一張桌子還有幾把椅子,還有角落裏一個玻璃碎了一半的衣櫃。
“坐吧”,宋老爺子拿過放在一邊的木箱子放在桌子上,“這裏面就是你們想要的東西。”
“謝謝”易寬感激的看着宋裕。
宋老爺子搖了搖頭,看了艾簡一眼又看了易寬一眼,“你是易大哥家的吧”
易寬看了宋老爺子一眼,猶豫了一下,隨機點了點頭。
宋老爺子倏的就笑了,“你和易大哥長得很像,只不過性格差的太多了,”
“宋老先生,那您知道我是誰家的么。”
“哼”宋老爺子輕哼了一聲,白了艾簡一眼,“你比起你爺爺可是差的遠了。”
“我爺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艾簡興緻勃勃的看着宋裕,他從小就聽父親說,爺爺是個了不起的人,但是遺憾的是,他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
“你爺爺是一個非常嚴謹,正直的人。”原本鏗鏘有力的聲音變得有些低啞。
“我想知道我爺爺他們之前在甘肅的事情,宋老先生,您願意跟我講講嘛。”艾簡一臉渴求的看着宋裕。
“都是從前的事了,有什麼好說的呢。”宋老爺子兩隻手交握在拐杖上悵然的看着桌上的木盒子。
“我記得研究所建成的那年好像是五五年,那一年我剛好十九歲,其實說是研究所,不過就是一棟三層高的水泥房子,剛開始裏面什麼都沒有,只有幾張椅子和四張拼在一起的破桌子,連掛在門邊的牌子都是易大哥寫在一塊木板上掛上去的”宋老爺子笑着嘆了口氣,“當時那裏真的是一窮二白,除了漫天的黃沙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後來來了好幾輛軍用的大皮卡,裝了許多滿滿當當的的東西,我們當時誰也不知道是什麼,但看見研究員們看着那些東西放光的眼神,我們知道肯定是對他們很重要的東西。”
“宋爺爺,您當時為什麼會在哪啊。”
“我當時在當地當兵,研究所建成的時候我就被派過去負責那邊的後勤工作,剛開始研究所里只有五個人,後來五九年那陣兒吧,上面不知怎麼的又派了三個人過來,”宋裕指了指照片上的付遶,“這個是付遶,比我大不了兩歲,他剛來的時候不怎麼愛說話,唯獨見了易大哥,那個眼神,說不出來的激動,總好像有千般言萬般語要說,他勤勤懇懇的,總是跟在易大哥身後打轉,總是有問不完的問題,當時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多崇拜易大哥。”
易寬彎了彎嘴角,像是想到了什麼。
“欸,你這個樣子真的像極了易大哥,易大哥從前也是這般,總是淺淺的笑着,對誰都是笑呵呵的樣子,那麼些年就從沒見他和誰發過火紅過臉。”
“呵,他要是有那一半的好脾氣就好咯”艾簡默默地翻了個白眼。
宋老爺子斜了艾簡一眼,其實說來也是奇怪,不知道問什麼,明明只見過易寬兩面,但他總覺得親切,就算他冷冰冰的坐在哪,不說話,也會有這種感覺。
“當時的條件很艱苦,經常一個月也不見一頓肉,甘肅那邊又是極為缺水的地方,資源匱乏,所有東西都恨不得一個掰成八瓣用,即使是那麼苦的日子,我都從來沒見他們皺過眉頭說過放棄,只是可惜,後來所有的一切就那麼的化為雲煙了。”
“是發生什麼事了么。”
宋老爺子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只記得那是一九六一,一天傍晚,研究所不遠處的一個礦洞發生了一次坍塌,那聲音大的都有些駭人。在那之後那片區域就被封鎖了,我們都被遣散到不同的地方,上面要求我們忘記當時的事,走出去之後無論是誰都不能再提,而易大哥他們我也都再也沒見過,後來有一次聽見消息,說是研究所當時的八個人只出來了四個,說是研究所的負責人確定死在了那片大漠裏,剩下消失的三個蹤跡全無。”
艾簡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易寬,本以為聽見這樣的事他會傷心,卻沒想到他依舊是泰然的坐在哪,絲毫不為所動。
宋裕的眼角漸漸有了濕意,抬手在自己的眼睛上囫圇了幾下,呢喃着,“那麼優秀的人,最後什麼都沒留下,連個名字都沒能留下。”
過於沉重的話題讓本就狹小的房間變得更加寂靜了。
後來艾簡又問了些他們在大漠的生活,陪宋裕吃了午飯,兩個人才起身告別。臨走的時候宋裕堅持一定要送他們到門口,走的時候易寬好幾次欲言又止的看着宋老爺子。
“有什麼要說的趕緊說,猶猶豫豫的不成樣子”宋裕用拐杖輕輕敲了一下地面,輕斥着。
“如果...”易寬看了眼宋裕身後低矮的屋檐,誠懇的看着宋裕,“如果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請一定要聯繫我”
“哈哈哈”宋老爺子朗聲的笑了,“老頭子我就喜歡這樣的日子,也許你們看着寒酸,但我習慣了,行了行了,你們快走吧”宋老爺子拿拐杖指了指門,“我要鎖門了,你們再不走老頭子我可沒地方給你們住。”
兩人出了門剛要走聽見身後老人關門落鎖的聲音,“如果當年的事有了什麼定論,如果方便,你們就來告訴我老頭子一聲,也不枉我惦記了這麼多年,”老人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的”易寬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好啊,好啊,那我這把老骨頭可就等着那麼一天了”宋老爺子笑了起來,
“咚咚”的拐杖落地的聲音隔着一扇老舊的鐵門依舊讓人聽得真切,易寬看着關着的門呢喃着,“一定會有那麼一天,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