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六章 死無對證
無心笑問：“方才那兩道護身符，前輩是忘了？”
屍雀搖頭，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滿是複雜，不知道是慶幸，還是迷茫。
“沒有忘，不敢忘。”她聲音都從老嫗回到了青年。
更不可能忘了方才，少年與主上的對話。
太白道宗。
隱世家族。
來自上界。
一件又一件，震撼着屍雀已經冷卻了三萬八千載的屍心。
她複雜地看着青年。
“我知道主上來頭頗大，但是……”她言語至此一頓。
但沒想到，不僅來歷大，乾的事兒還一件比一件“令人驚悚”
從方才與從此前少年主僕二人對話，雖然不曾搜魂，卻拼湊出了這一整件事的真相！
太白道宗，道院玄界，奪下連入道尊者都要心動的機緣，讓少年鄔繇背了黑鍋，被太白道宗與神秘的“森羅萬象閣”追殺！
時至此刻，更是將少年徹底抹殺，讓整個事件死無對證！
屍雀看着鳳眼青年。
這如果是一場佈局已久的陰謀，她會覺得恐怖，但也會讚歎主上的謀算。
但如果這是臨時起意，她本就死去的軀體則是一陣發寒……
因臨時起意都如此，真正謀算，又該如何？
若是無心知道，若是真得她信任，她或許會淡淡看她一眼：
“這就受不了了？”
“那前輩要是知道——這其中，還有一位洞天真君親孫為此隕落，牽扯到了多個洞天真君，最終驚動四大入道尊者，豈不是要嚇暈了？”
在少年鄔繇絕望的眼神中，無心徑直搜魂。
片刻，他所有的記憶被封鎖成一團靈光，被束縛在無心識海。
與此同時，墨蟬出手，再次剝奪了少年鄔繇體內金烏血脈。
卻可惜，並不是遙遠的“三足金烏”一脈，只為雙足也只是在上古，得到了血脈返祖，一代又一代成長起來的金烏遺種。
與無心“金烏內囊”內，那一道，同屬一脈，但少年是有着金烏血脈的後裔，就如此前的太歲。
無心粗略一觀鄔繇記憶，眼神有一瞬間的發亮，忍不住感慨——“果然，資源永遠流向不缺資源的人！”
無心驀然伸手，從少年丹田內取出一把巴掌大的“玉劍”！
這便是少年鄔繇全部的身家。
一件方寸物！
“主上，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這少年也要如同那個詭異青年一般？放一批蠱蟲，讓他自己死去？”
屍雀從詭異青年所在，也拿了一部分蠱蟲。
縱然知道，在少年徹底死去的一刻，將會引發一場“驚天海嘯”！
無心仍然搖頭，
“不看到他化為飛灰，我心難安。”
當屍雀出手，焚盡鄔繇肉身，抹殺靈台，當這座洞府，只剩下一片齏粉。
這一刻，認為不會再為主上背景震撼的屍雀，再一次被震撼了，久久無法平復。
她甚至已經在猜測，主上是道宗真傳，還是親傳弟子……“主上真就只是道宗弟子？有沒有可能還有更生層次的身份？”
因為，她總覺得一個道宗弟子，就算是親傳弟子，也很難走到這一步……
這一趟，何止是屍雀震驚，連無心都有些吃驚了……
連她也仍然有些認為此行過於輕鬆了——這麼簡單，就將鄔繇與未來的神朝之主解決了？
她意識到自己似乎陷入“誤區”！
“為什麼，就一定要從青蔥少年，豆蔻少女，甚至是幼童開始培養班底？”
“有沒有可能，多幾個像屍雀這般的人物，這般已經崛起過，卻桎梏於根骨、桎梏於資源的修士，她的一切行動，都會更加輕鬆？”
無心有難度，卻不失為一條新的道路。
“像屍雀這般的不易尋，但在百年，二三百年，三五百年內，卻一口氣，便能成長起來的狠人呢？”
固然，真正的強大，還需要自己強大……但在成長起來前，如果能夠借勢，她的發展，她的勢力，她的班底將會更加厚重！
她所需要冒的險也將大大減少……“固然，難以培養出親信，但除了少數的親信，誰說一定就要暴露一切？”
只這一切，還需從長計議，她記憶中，這樣的人物不少，但……不是每一個，都合適！
與此同時，少年鄔繇的死，後續影響，正式開始發酵。
……
天機門內，一道本命靈燈寂滅。
天機門震動。
“大師兄……隕落了！”
……
極北之外。
歸墟海。
感應到少年鄔繇隕落，被追殺的洞天真君，徹底爆發了殺機！
……
極西大荒深處。
一片古老的玄界。
“江老尊者”在這一刻，重新蘇醒。
“我於鄔繇少主身上設下的護身符，碎了？”
片刻，便有族人慌忙來報，長跪禁地之外。
來人手中，一盞“本命靈燈”徹底熄滅……
江氏一族，玄界震動！
當日，洞天真君、靈台名宿齊出——帶着“本命靈燈”前往天玄！
……
無心屍雀二人第一時間回到天機城外百裡外洞穴。
白露四女，凜雪姐妹，都趕在天機城宵禁前離開，來到此地。
直至鳳眼青年與雍容老嫗到來，白露四女才心中震顫更是來到了頂峰。
“主上！”四人言辭恭敬而顫抖。
無心眯眼，“白露做的不錯，至於你們三人，沒有完成任務，準備接受懲罰！”
白露心中剛剛升起喜色，卻又忍不住為三位姐妹捏了一把汗，三人更是惴惴不安。
無心眼神瞥向了凜雪銀狐，沒有言語。
“走！先離開天機城……”
當玄光淹沒，一行八人消失在了天機城外。
片刻后，這座洞府驀然一震，一股爆炸碾碎了一切。
就算洞天真君能通過痕迹，抽絲剝繭，卻也是需要時間的——
幾番輾轉，幾番毀陣滅跡，儘可能掩埋行走的痕迹，幾人遠離大唐神朝，來到了中洲，一片無心早前預留的洞府！
“眼下，就算洞天真君出手，沒有三五個月，也難以尋到最後一處傳送陣所在。”
“這是我此前開鑿的一處洞府，可以藉此休息一日！”
洞府很粗糙，但屍雀出手，只用了片刻，便開闢出了三間洞府，布下禁制，隔絕一切！
屍雀自覺離開，前往其中一間密室。
白露四人一愣，緊隨其後，四人進了另外一間。
當密室內只剩下三人。
銀狐就如同影子，站在凜雪身後，顫抖地拉着她的手，她的一切決定，從來都是聽憑凜雪做主。
凜雪咬着唇，強忍着內心恐懼，問：“不知道……前輩所求為何！”
鳳眼青年的一笑，更是讓凜雪內心一緊，無關這張出彩絕倫的容顏，而是老鼠見到了貓，或者用兔子見到了鷹更恰當……
“二十五年前，諸侯列島，天上掉下來的餡兒餅，可還記得？”無心嘴角噙着一抹笑。
凜雪一滯，就好似二十五年前，她再一次被“砸”蒙了。
而當鳳眼青年幻化成為“鶴髮童顏”女修的一瞬間，凜雪心跳驟停。
這道聲音曾經一度出現在她們腦海……
無心更是不由分說，手掌一顫，一道“玉牌”從凜雪的儲物戒的最深處，在一堆靈石掩埋下飛出，落到了她手中。
“這二十五年，我一直在等你們的消息，但很顯然，你們不曾需要到我的幫助……”
凜雪仍未反應過來，無心已經替她解釋了一切。
她勾着唇，眼中沒有任何的柔情，有的只有冰冷與強勢：
“不用疑惑，毋庸置疑，我就是衝著殺手神朝傳承而來。”
“二十五年前，我曾給予你們機會，雖然我當時無法抹殺那人。抹殺你們身上的【傀儡蠱蟲】，略有難度，但付出一定代價卻不是做不到……否則，二十五年前，你們便有可能掙脫傀儡的身份！”
“二十五年後，我再給你們二人一個機會——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替我拿到殺手神朝傳承，替我為她們四人在殺手神朝傳承中，洗禮資質，等你們安全出來，我會抹掉你們相關記憶，給你們自由！”
“第二個選擇，為我所用，成為殺手神朝最鋒利的兩把刀，五百年後，還你們自由，前提是你們能活到五百年後！”
“當然還有第三個選擇……”
倏然之間，一道蛇形蠱蟲出現在無心掌心，纏繞在她手掌上。
“成為傀儡……一具真正的傀儡！“
“你們，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考慮，明日一早，我要聽到答覆……”
無心退出密室，將時間空間交給姊妹二人，做最後抉擇。
轉身，敲響屍雀所在密室石門。
當再次見到“青年”，對於青年的敬畏，已深深刻進屍雀骨子裏。
“主上！”
無心擺手，“無需如此！”
與此同時，無心將接下來的計劃坦白：
“接下來，數年乃至數十年，便需要辛苦前輩護持着這六個小輩，直至她們取得殺手神朝傳承！”
“主上不跟我們一同前往？”屍雀微微吃驚。
她知道自己的任務，不是給主上當護道人，而是白露四人，卻沒想到主上連【殺手神朝傳承】都不參與。
“我另有任務，否則又怎麼會突發奇想，留下前輩？”無心微笑。
“主上，又嚇唬老身……”雖然只是短短一小段時間相處，但對於無心的性格，屍雀多少有一些了解。
她沒有問到底是什麼任務，就如她不會問主上的真正身份，當了主上的下屬，要懂得適時閉嘴。
“一切都交給老身！”無法改變，便努力適應，而她活了這麼多年，以往是不願意，但是適應起來能力亦是極強。
“任何情況，由前輩全權做主，我要的結果是她們六人平安無恙取得殺手神朝傳承！”
“對於六人修鍊，前輩也可以在看過了殺手神朝傳承道經后，根據六人不同的根骨、資質、悟性更改！”
“殺手神朝傳承道經，你我都不知道如何，但《殺生道經》，天玄我想沒有人比前輩更懂了……”
“該如何磨礪修鍊便如何，撐得住便繼續，撐不住，便走人！”
“一切考核，便全看前輩這位【九幽輪迴·大管家】！”
“但在此行之前——我還要給前輩，再上一層保險，不知道前輩是否介意？”
屍雀聞言一凜，卻毫不猶豫，當即打開了神魂本源——“但憑主上吩咐、處置！”
無心上一次契約屍雀，彼時墨蟬未醒，無法契約真靈，“真靈囚籠”內，自然沒有她的身影。
當屍雀“敞開心扉”，無心當即獻祭，一道鎖鏈，驀然牽扯住屍雀真靈！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真靈”被束縛的一瞬，屍雀還是忍不住顫抖了。
哪怕這種“被掌控生命”的感覺，只有短短一瞬間……
“眼下是迫不得已，待我飛升那一日，便是還前輩自由之時！”無心承諾。
“不，若是有那一日，還請帶着我這副煉屍，一起飛升，屍雀願意時奉主上生生世世！”屍雀由衷道。
畢竟若是沒有主上，能否重生，能否飛升，連她自己都無法保證……
她也不知道何時，竟然不再抗拒被束縛，不在抗拒成為附庸——而是，由衷的自豪？認同？
或許是在她得到了她四萬餘年未被認可的“殺生舍利”機緣。
或許是在她一步又一步謀划，步步為營，補補謹慎。
或許是她有着極強的背景，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高在上的姿態。
或許是因為她對於那一句“想出世，必先入世”。
又或許是，對於身後同樣有隱世家族，上界背景的少年鄔繇的絕殺？
太多太多了——而這還只是二人同行兩月所見……
如果曾經的天荒戰場，遇到的天之驕子中有一人是如此，再招攬她成為護道者，她或許在數萬年前，就已經被折服？
而她的下一句話，便更加印證，更加加深了她的追隨的信念——
“我的道，是我的道，你們也應有屬於自己的道！”
最後，無心經過篩選，沒找到特別有需要的東西后，將鄔繇靈台護道者的“儲物戒”交給了屍雀。
屍雀看到其中的東西，微微一怔，“這……會不會太多了？”
“多嗎？”
無心眯眼一笑，道：“若我承諾，若前輩能順利保護她們六人，下一次再見，增前輩一件下品道器，會不會嚇暈前輩？”
“……”屍雀。
屍雀知道自家主上豪橫，但她還是有點沒轉過彎……
她可能是真的窮習慣了……
她最富時，也不過坐擁一件上品靈寶！
屍雀內心的想法是：殘暴，太殘暴了！！！
卻忍不住露出笑容：那還真不賴，她喜歡！
又交代了一些要端細節，無心這才帶着屍雀，前往四女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