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赤子之心
“這……這怎麼還越哭越凶啊？”秦慕青頓時手足無措起來，連忙給蘇錦幻擦拭眼淚。
“原本還想着今天帶着你去春芳閣出口惡氣的，把曾經欺負你的人通通踩到腳下。可你把眼睛都哭腫了，哪裏還有氣勢?反而像個受氣的小媳婦，還怎麼欺負人去?好了，快別哭了。”秦慕青輕哄。
蘇錦幻被秦慕青說地破涕為笑，“哪裏像受氣的小媳婦?”
“唉，你可終於笑了。別在哭了，一哭就不漂亮了。”秦慕青把蘇錦幻眼角的淚擦掉。
“謝謝相公為我做的一切，我蘇錦幻在此發誓，今生今世，此生此世，我一定不會辜負相公。不管未來發生什麼，也不管將來的命運如何，我會做好一個兒媳婦應盡的本分，哪怕公……老爺不接受我，我也會把他當父親一樣看待。如果將來相公真的有什麼萬一，我也會用心伺候他老人家。”
受人點滴恩惠，應當湧泉相報。
蘇錦幻明白，秦慕青將來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他最放心不下的肯定是他的父親。
她能做的不多，也頂了秦家兒媳婦的名份，更無再嫁的心思，所以她一定會為秦世白養老送終，絕不讓他孤苦無依。
“多謝！”雖說對於父親，秦慕青早有安排，但是蘇錦幻若真能用心照顧他一生一世，他也能多放心一些。
從蘇錦幻的房裏出來，夏坤毅緊隨秦慕青身後。
“爺，你為何對她如此特別?”夏坤毅看不明白，這蘇錦幻究竟有哪點值得秦慕青費如此大的心思。
“特別嗎？”秦慕青停下腳步，回頭看着夏坤毅反問。
“爺，你要提防戲子無情，婊子無義。”夏坤毅提醒。
“戲子無情，婊子無義?”秦慕青冷笑一聲，“可哪個人也不是生下來就是戲子，是婊子，是後天環境的不公造就他們的無情無義。若不是有太多的人欺辱、逼迫、折磨他們，他們又何至於此?”
“爺……”夏坤毅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話惹惱了秦慕青。
“唉，算了，我跟你說這些也沒用，你不會明白的。”秦慕青嘆了一口氣。
這個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了，他改變不了太多。而且他的壽命有限，在他還有餘力的情況下，能幫一個是一個吧。
“爺，對不起……”夏坤毅道歉。
“我不是惱你，我是惱……算了，多說無益。”秦慕青真正惱的是這個社會的不公平，只是他卻無可奈何。
“我會對錦幻好，是因為在那磋磨人的春芳閣，她自己都自身難保了卻還想着幫助別人。僅憑她心中的那點兒善念，也值得我幫她。”秦慕青停頓了一下，還是對夏坤毅解釋。
那日晚上，他被徐秀雅帶的人四處堵截，為避免衝突他無意中躲進春芳閣。
秦慕青不是來嫖妓的，而是來避難的，所以進了春芳閣后就專門找無人的地方鑽，也才知道，在這青州城內竟還有這麼一個藏污納垢，令人痛恨的地方。
若說妓院，其實又有哪個是乾淨的?若為生活所迫，把女兒被賣進這種地方，你情我願誰也不好說什麼。卻偏偏被秦慕青在暗中瞧見，幾個人販子正打算將掠來的清白姑娘賣於春芳閣，收取不義之財。
還有之前被賣進來的女孩，因為不肯接客差點被活活打死。
有一個模樣特別俊的姑娘抵死不從，方老鴇捨不得毀了她的容資，但是為了強迫她聽話，在去接客之前特意交待龜公在她的飲食里下藥。
方老鴇走後不久，一碗素麵被端了上來，只要端進了屋裏，給那餓了三天的女孩吃下，恐怕今夜她的清白就不會再有。
秦慕青知道這種地方黑暗，卻沒想到黑暗到這種程。
方老鴇根本沒把這裏的姑娘當人，不擇手段地逼迫她們同意接客。
當時秦慕青就蹲在房檐上，手中扣了一顆石子，準備打翻那一碗素麵，救下那個姑娘。
就在這時蘇錦幻闖了進來，她盛裝打扮，腳步急匆，似乎要趕着出局，正巧與那端着素麵的龜公走個碰面，然後兩個人就撞在了一起。
當時蘇錦幻就怒了，上去給那個龜公一巴掌，罵他走路不長眼，弄髒了她一身華麗的衣服，不依不饒的讓那龜公把她衣服弄乾凈，否則絕不輕饒他。
蘇錦幻是春芳閣里的頭牌，誰也不敢招惹她，龜公只能自認倒霉，立在旁邊一個勁的賠不是。
哪知蘇錦幻還是不肯放過他，非讓龜公去請剛剛被叫走買姑娘的方老鴇。
龜公人微言輕，自然不敢得罪蘇錦幻，只能去請方老鴇。
這蘇錦幻看似蠻不講理，囂張跋扈，秦慕青在暗處卻看的清楚，剛剛她是故意撞翻了龜公手裏的素麵。
在龜公走後，她還長長舒了一口氣，謹慎地回頭看向關着女孩的房間，輕聲喃喃自語：“我救得了你這一次，救不了你下一次，所以你最好期盼能贖你出去的人早點兒到。”
蘇錦幻還謹慎地左右查看，發現附近果真沒人，就偷偷往窗戶縫裏塞了個饅頭，然後若無其事的走了。
這一切都看在秦慕青眼裏。
所以從那之後，秦慕青就對這個蘇錦幻很感興趣，故意裝作嫖客去結識於她，並時不時去包她的場，聽她彈琴跳舞，熟稔之後也知道了她的一些身世。
原本都是好人家的女兒，現在她深陷泥淖，身不由己，已經擺脫不了自身的命運，但是能幫一個清白的女孩免於跳入火坑的命運，能伸手時，她還是會伸手的。
秦慕青會看中蘇錦幻，就是看中她那點身處污泥卻仍然保留的赤子之心。
“當初你讓我向城北的獵戶張重訂購大批量的山貨，目的就是讓他湊夠銀子，好把自己的妹妹贖出來?”聽完秦慕青的講訴，夏坤毅立刻明白了，為什麼那次他把徐秀雅的人引開之後，第二天秦慕青就莫名其妙地非讓他去訂購山貨，而且指明只找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