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畫中情事
這個語氣仍是很柔,聽到人耳中很是舒服。元硯知眼底陷入沉思之色,曦光打在他光潔白皙的皮膚上,像給他渡了一層優雅朦朧的光,他嘴角隱隱含笑,燕子?這個名字不錯。
中正殿
即使玉天卿已經對原主的朝堂不抱任何希望,但事實比她想像中的更為“混亂”。中正殿很大,正中是一個約兩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鳳寶座,背後便是雕鳳屏風,一個女官模樣的人站在旁邊。仰望殿頂,4顆夜明珠幽幽放光,無處不在的飛鳳耀武生威,偶爾也有雙龍戲珠的點綴,但都是鳳在上、龍在下的佈局。
此刻,女官們分為四排站立。這美人山莊不過就20座城池,但這官位設置,卻是極為冗雜,上朝的人粗略都有100多人,硬是將空間擠得狹窄不堪。女丞相玉茗在左面第一排,大公主在右面第一排。玉天卿將冕冠上的玉藻隨手掛在冠沿上,面色清淡,看似心不在焉。但她明顯的感覺到,女相玉茗領着一些老臣是一派,大公主領着一些年輕的女官是一派。此刻她們正在爭論,御史台正使的位置由誰負責。
玉天卿一副你們辯論吧的樣子,一會摳摳椅子,一會拽拽衣服。女官們早就見慣了王上這個樣子,自是不會感到奇怪。
好容易挨到了下朝。一路走回紫氣殿,順便欣賞了一下路上的美景。可心在後面走的心不在焉,只咬唇。
再回去,竟是兩個半時辰以後了。玉天卿左腳邁入殿門,撇到牆邊的一個身影。元硯知竟還站在那裏。他本就瘦,月白色的袍子在風中搖搖曳曳,墨發用鑲玉的銀冠束着,閃着絲綢般的光澤。如果不是偶爾飛出的幾縷調皮的髮絲,她恍惚以為這是一副靜默的絕美畫卷。他如此聽話,一瞬間,她竟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燕子,跟本王進來。”
元硯知身形一頓,轉過身,他兩道濃眉泛着柔柔的漣漪,口中塞了一塊糕點,臉頰有一些鼓,月白色袖子中露出的修長手指攥着一杯茶。
“王上。”他聲音有點含糊不清。
真當這紫氣殿是自家的了!殿外守着的侍女一看王上的表情,全都伸了伸脖子,不敢出聲。
玉天卿眯起眼睛,看看天上,藍天白雲,一派晴朗溫暖的好氣象。
“天氣這麼暖和,適合曬太陽,你便多晒晒吧。”玉天卿抬步就進了房間。
“我知道王上的煩惱。”元硯知說道。
玉天卿也不答話,慢慢踱步進了殿門。若棋給她斟了茶,拿了幾樣糕點。一手拿了書,另一手拿了糕點。
待她吃了一口糕點,可心將茶遞給她。她嘴裏隨意說著:“王上,還是讓元影衛進來吧,這會子外面太陽好大了。”
玉天卿眯了一下眼睛,一雙眸子在可心的面上遊離。可心眼神閃爍一下,快速地低下了頭。
玉天卿說道:“讓他進來吧。”
元硯知進殿行了禮,獻寶一般從月白色袍子的袖中拿出一張紙條。
玉天卿展開,見上面只寫了兩個字:楊帆,下面落款是一支水墨羽毛。羽毛,代表誰?是玉天卿的部下嗎?玉天卿斂了眸子,細細密密的睫毛如羽翎般在面上灑了微微的陰影。她一言不發的邁着步子走出了殿門。
御書房離紫氣西殿很近,不過是穿過一道長亭的距離。這是來到這裏后,第一次踏入御書房。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梨花木大案,上面壘着幾方硯台,筆筒內插着各色毛筆。旁邊放着一塊方圓四寸的寶玉,由藍田暖玉雕琢,龍鳳交扭於上,原來這便是玉璽!西牆上掛着一副水墨畫,牆邊設了一張軟塌,懸着淡紫色沙帳。東牆邊是一排排的雕着牡丹花紋的書架,栩栩如生,似乎只要細細聞着,便可綉到清香一般。
玉天卿拿了書架上的書隨意翻閱,似乎在找着什麼。
“第二層左側第一個格子。”一雙骨骼分明的手,已經先她一步,遞給她一捲紙。
他怎麼會知道她在找什麼?而且竟這麼清楚御書房的格局。玉天卿狐疑的看他一眼,接過盒子。展開后,便是楊帆的戶籍、家世及任職介紹。從出生,到家鄉,到仕途,詳詳細細。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在格子裏找了其他官員的冊子來看。
這一日,便在御書房度過了。元硯知在一旁替她研磨,給自己也拿了筆和紙張,筆走龍蛇,不知道在幹什麼。可心和若棋偶爾會進來送茶和點心,退的悄聲無息。整個御書房便只聽到書翻頁的聲音,和下筆如神的沙沙聲。
不知不覺,天竟黑了下來。玉天卿伸了伸懶腰,撇一眼大案幾那邊的元硯知。感受到她的目光,他側了側頭,下一刻便將面前的紙用手擋的嚴嚴實實。他細緻如美瓷的面上,烏黑如瑪瑙般的眼仁閃爍着,櫻唇勾起,露出可愛的小虎牙,他道:“不能讓王上知道。”
玉天卿輕輕撇了一下唇角,你這隻花花燕子,想來也作不出什麼好文章來!
“本王要去用膳了!”
元硯知小心翼翼將桌上的紙折起來,放到袖子中,邁着步子,跟在玉天穹背後,她長長的裙擺搖曳着,風吹到他臉上,暖暖的。
回到紫氣殿,用了膳,便打發元硯知回墨硯居,平日裏這傢伙每次讓他走,他都滿臉沮喪的不願意,今日卻是很開心,沒有一句怨言便走了。
玉天卿站起來,準備去沐浴。若棋和可心見到站起來,齊聲驚訝,而後整個紫氣殿的人,有的人嘴角憋笑看向屋頂,有的人面色古怪看向地上,還有的人張着嘴巴驚訝的能吞下一顆雞蛋......
這群人瘋了么?玉天卿面色不悅:“誰能告訴本王發生了什麼?”
可心咬了咬殷紅的小嘴,面上有點犯難,又有點害羞,紅着臉說道:“王上,您的衣服上,有一張紙。”
有張紙而已,有什麼好笑的?玉天卿在後背一摸,拽下一張紙。仔細一看,臉“騰”的紅了,面部好似煮熟的蝦子。這是一副水墨畫,一個身穿朝服,頭戴金冠的人壓着另一個人,下筆極為柔和婉轉,構圖巧妙,兩人雖衣衫整齊,但窗外斜伸的一枝嬌艷的桃花,桌上柔軟潔白的芙蓉糕,似都在訴說著相思入骨。更可怕的是雖沒畫兩人的面部,但讓人一看便捲入畫中溫柔涓涓的情誼之中,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