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封城有變
夜華如水，緩緩地流過寂靜的大地，帶起陣陣的微風，吹拂在林浩臉上，讓他愜意地打了個飽嗝。
“喂，老頭，你怎麼想到要打點野味的？你是不知道啊，要是沒你這頭野豬，我們今晚保不準會挨餓啊！”
“你這小子辦事從來不靠譜，我自然得做兩手準備了。”老頭像林浩投過去一個鄙夷的眼光。
“說誰呢？我做事哪裏不靠譜了？”
“那你說，說好的晚飯呢？”
林浩有些不好意思，然後轉頭看了看旁邊早已吃完熟睡的雲兒，想到了下午的事，神情有些沉默。
“老頭，你說，這人心緣何如此呢？難道大城裏的人們都是這樣無情的么？”
“傻小子，人間自有真情在，也有無情在，你所看到的，只是殘酷的其中一幕，但並不代表，這世上就沒有真情所在了，同樣的，也不代表只是他們無情。”老人有些嘆息，緩緩地打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大口。
林浩咳了兩聲，然後看着逍遙的酒壺，神情有些奇怪，並沒有注意到逍遙話中說的何時知道他的所見所聞。
“喂，老頭，你的酒壺不會幹么？我現在才發現，你和我同路十多天都在喝酒，可是酒壺壓根就沒見干啊。”
逍遙沒有正面回答林浩的問題，只是把酒塞塞住，然後晃了晃。
“小子，要不要來兩口？”
林浩盯着那個看起來很破舊，不知道是什麼皮縫製的酒壺，心中瞬間掠過了很多畫面。
他想起了林爺爺慈祥的面孔，想起了每天必要的功課，想起了林浩調皮的神情，想起了他們在山漁村外河邊摸的那條小紅魚，想起了很多很多，包括那天晚上門微微發出的吱呀聲，和泛黃燈光下那條微微發怔的身影……
林浩的眼圈有些發紅，然後使勁地抽了抽鼻子。
“我試試……”
林浩從小身體就不好，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喝酒，但他現在想喝酒，所以他要試試。
刷……
一個酒壺甩過來，林浩一把接住，扯開酒塞仰頭便喝。
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瞬間充斥心間，一股辛辣刺激的味道在喉中瀰漫，林浩大聲咳了起來，咳聲撕心裂肺，然後眼淚不停地流。
“老頭你這是什麼玩意兒？怎麼……”林浩還想說什麼，突然覺得腦海一陣刺痛，眼前一暗，然後就不省人事了。
“這小身體，這酒是拿來給你補身體的，還貪心喝這麼多……”逍遙走了過來，從熟睡的林浩手中拿走了酒壺。
看着正在熟睡，面色平靜的林浩，老人的手突然一頓，然後怔住不語。
“罷了罷了，再給你喝些，這酒，以後保不準就沒了。”說著扯開酒塞，往熟睡的林浩嘴中灌去，然後不停地拍着林浩的背。
許久，老人神色看起來有些許萎靡，收起了酒壺，然後看向了熟睡的兩人，似發了呆。
“因果……”
柴火中早已沒有了火光，幾塊發紅的木炭發出微微的光芒，嗚嗚的晚風調皮地吹過，無盡的夜幕壓在佝僂的老人身上，顯得無比地沉重。
……
清晨，陣陣鳥鳴吵醒林浩，一陣冷風刮過，林浩伸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晨光，微微地睜開了眼。
坐起來看了看熟睡的雲兒，正在打鼾的老頭，以及倒掛在網上的蜘蛛和幾尊面目猙獰的古佛，林浩突然覺得很溫暖，然後抱了抱身子，望向門外的天空。
許久，雲兒也睡醒了，林浩跑去隨手拿了包袱敲醒老頭，一起上路。
“你個小娃子，哪有亂敲老人的……”
林浩沒理他，拉着雲兒就緩緩走了出去。
“大哥哥，我們這樣真的好么？”雲兒有些不忍。
“沒事，你看着。”林浩摸了摸雲兒的頭。
“雲兒，今天大哥哥帶你去買點衣物，小首飾。”
“不用不用，我穿着這些就好了！”雲兒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哪裏不用，女孩子終歸是要學會梳妝打扮的，早些教會了你，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就自己做這些事了。”林浩有些語重心長。
“大哥哥原來也要走么……”雲兒低頭喃喃自語，隨即抬起稚嫩的臉龐，仔細地看着林浩，眼中閃出莫名的光芒。
然後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林浩正想說些什麼，身後突然傳來逍遙老頭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個臭小子，也不等等爺爺我，虧我昨晚給你那麼多酒喝！”
“老頭你還說，一口酒把我喝得人事不知，還給我吹噓是什麼好酒……”
“本來就是好酒，一般人想喝還得不到喝呢，哎，我說，你說歸說，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
……
一襲淡綠色的衣裙，幾根簡單的木簪，將小小的雲兒襯托得無比清麗。
“這娃子長大后一定是個美人胚子。”
逍遙老頭嘖嘖地感慨到。
看着雲兒梳妝打扮之後的樣子，林浩很是滿意。
“想不到我們雲兒打扮起來也是一個絕世大美人兒，嘖嘖。”
“嘿嘿……”
旁邊逍遙老頭投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惹得林浩白了他一大眼。
“死老頭，想什麼呢？笑得這麼猥瑣……”
正這般說道，旁邊樓道傳來的對話突然打斷了林浩的思路。
“我說官爺，小店就做點衣物布殊，沒有多大的血肉動物上繳啊！再說，前兩天不是剛剛交過么？”老闆娘尖細的聲音傳來。
“你以為我們想么？可這是上面的命令，我們也無法啊，好了，我們哥倆就說到這裏，到時候把東西交到衙門處就行了。”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來，隨即一陣腳步聲漸漸遠去。
“哎……”
待得那兩人走遠后，老闆娘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轉身朝林浩他們走了過來。
“老闆娘，請問剛剛這是怎麼回事？”林浩有些疑惑。
“小兄弟是外地人吧？”老闆娘面色有些緩和。
“嗯。”林浩答道。
“這大概又是封城了……”老闆娘有些愁眉苦臉。
“封城？”林浩有些愣了，”這怎麼就能扯到封城上面呢？”
“小兄弟是有所不知啊，這渭城城外經常鬧獸災，一個月總會來那麼幾次，連我們渭城的仙人也頗為頭疼，之前每次獸災來臨總是損失慘重，聽說不知哪天一個大仙人來此，說我們只要定期獻上血肉動物，百年之後定當無恙，從此以後我們就多了一個定期上繳血肉動物的傳統，可不知怎的，最近上繳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哎……”
林浩正努力理清剛剛的消息，誰也沒有注意到不遠處逍遙老頭臉上閃過一絲奇怪的表情。
“對了，那這和封城有什麼關係？”林浩有些奇怪。
“我們這些尋常人家哪會知道，只曉得每次血肉動物獻上的時候必是封城了，城裏城外，都是不許進出的。”
和老闆娘閑嘮了幾句，林浩結了賬，帶着雲兒和逍遙老頭慢慢下了樓梯。
逍遙老頭突然頓了頓。
“怎麼了？老頭？”林浩有些奇怪。
“沒事，走吧。”老頭又邁步繼續向前走去，心中還在回想剛剛下樓時他聽到老闆娘的自言自語。
“說來這百年之期也都到了，也不知那傳說是不是真的。”
……
路上，一直安靜的雲兒終於說話了。
“大哥哥說那個大仙人為什麼不大顯神通收了那些獸災呢？”
“這個……大哥哥也不知道，誰知道他們大仙人是怎麼想的，還有，獸災是一種災害，是不可以用來收的。”林浩有些溺愛地摸了摸雲兒的頭。
正摸着，突然手一頓，然後轉身望向一路沉默的逍遙老頭。
“我說老頭，我們沒錢了，又不能出城，我們吃啥啊？”
“哦，沒錢啊，什麼？沒錢！”老頭有些吃驚，”我們不是，不是還有一兩銀子么？”
“你忘記剛剛我們給雲兒買衣物了？”
說到這裏，兩人立馬大眼瞪小眼起來。
旁邊突然傳來弱弱的話語。
“大哥哥，我們要不要把衣服退了，雲兒不要衣服了。”
“這怎麼可以，我們今天出來就是專程給雲兒買衣服的，退了怎麼可以？”
“可是我們沒錢了怎麼辦？”
“這……”林浩有些回答不上來，然後轉身望了望逍遙老頭。
看着這道目光，逍遙老頭露出一臉苦笑。
“要不？雲兒去要要？反正雲兒習慣了的……”旁邊雲兒用手不停地絞着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