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

老仵作

老仵作將目光放空,似乎回想到了一些久遠的往事,依舊在眼前歷歷在目,許久,他緩聲道:

“有多久了,大約是二十五年前吧,有一位初入仕途的士子要入京城為官,途經錦州城郊時,遇到了劫匪被搶了渾身金銀,而那是士子與劫匪搏鬥時受了重傷,劫匪正欲他殺他性命,正巧,有一綺羅族的商隊經過,好心將他救下,那士子重傷昏迷,綺羅族人天生樂善好施,將他帶回去救治,綺羅族一向不準外人進入,可又不忍見他枉死,族長便破例留他在此治傷,那士子在無意中從那商人處卻知曉了關於綺羅族的秘聞,永生之說。在他傷好歸去之時,那商人便懇求他,莫要將此事泄露出去,那士子滿口答應着離去,可誰知這人心險惡,士子進京為官不久,便將此秘聞泄露出去,殊不知這一秘密的泄露會帶來多少的災難?”

聽聞到此,白寒煙也是氣憤填膺,殊不知那人的言而無信,會對別人造成多大的劫難?

那老仵作滿面悲傷,繼續又道:“一年後,那商人帶着一隊綺羅族人又外出經商,便被險惡之人暗中盯上,夜裏,當初那個劫匪,那時他已經搖身一變成了邊水城的縣令,和京城來的一個高官,將這手無寸鐵的商人們全部抓了起來,囚禁再一個偏遠的地洞裏,每日不停的鞭打拷問,勒令他們將此秘聞說出來,若不說,那二人有的是方法折磨這群商人那,段日子,他們過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仵作稍微頓了頓,白寒煙看見他眼中有別樣的情緒浮動,使得他的呼吸急促起來,喘息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平息。

白寒煙不動聲色的觀察着他,沉聲問道:“那後來呢,那群商人的結果如何?可是有人將他們營救出來?”

老仵作望向虛空的視線收了,回來轉眸看着白寒煙輕笑一聲,聲音裏帶了一絲嘲笑的意味:“姑娘,這世間不公平的事太多了,有幾人能像當初那個進京做官的士子一般的好運,這些人雖都是普通的商人,可他們個個都是錚錚鐵骨,寧死不屈的好漢,任憑他們如何嚴刑拷打,都不肯泄露族人的秘密半分,那個高官為之一怒,一氣之下,在那地洞裏里放一把火,將那群商人全部活活燒死,手段極其殘忍。”

白寒煙聞言心頭一顫,一股憤怒讓她全身血液都微微發熱,直至四肢百骸,這和結局在意料之中,都是被人的貪婪之心所驅使。

那仵作渾濁的眼裏熱淚盈眶,眼前似乎重演着那一場觸目驚心的大火,他的聲音蒼老中透着哀絕:”地洞裏那一場火燒了很久,裏面綺羅族人凄慘的叫聲,聲聲不絕,最後變為詛咒,是他們臨死之前仇恨的血咒,他們說即便是死後魂魄不散,不會放過他們二人,就連這個滿城之人也因他們二人的過錯而受到荼毒,一個都不會放過!”

外頭春來的驕陽溫暖宜人,而只有一牆之隔的矮屋內,卻讓人恍惚是秋寒白霜一般,微生寒意。一如此刻老仵作那雙緊緊地盯着她毫不掩飾的雙眼,眼裏冒出陰冷,抬起腿像一頭吃人野獸,一步步向她逼近。

白寒煙雙眸微眯了一下,腳步一點一點的後退,老仵作陰毒的眼一直盯着她的雙足,倏地,他停下了腳步。

白寒煙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老仵作臉上嘲諷般輕笑,道:“怎麼,現在可是怕了?”

白寒煙不理會他的嘲諷,略顯犀利的眼神落到老仵作的臉龐上,沉聲問道:”所以那日,在那被凍死之人的屍體旁,你才說起關於會綺羅族勾魂一說,目的只是為了引起恐慌?”

老仵作似乎也不屑於偽裝,乾癟的臉上帶着陰森的笑容,在日光中彷彿是要人命的罌粟,詭異而邪惡:“不錯,我要整個邊水城的人終日惶惶不安,提心弔膽的害怕下一個死的人就是他!”

“你是當初那群商人中的倖存者?”白寒煙在次問出問題,皺眉揣測道。

“是!我苟且的活着就是為了今日的報復!”老仵作的聲音低沉得漫了過來。

白寒煙卻陡然將眉目皺起,不禁有些奇怪,既然地洞沒有逃生之路,他是如何逃出來的,而且他絲毫沒有提起綺羅花的事,最重要的是他已經殺了很多人,離祭壇開啟只有一步之遙,他為何要如此坦蕩的承認這一切?

老仵作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仰頭悲愴道:“我命不久矣,祭壇也許開啟不了了,可我在死前想要報復,報復這群險惡的人!”

“你既然想報復,為何不去找你的仇人,與這些無辜的百姓有何關聯,他們甚至根本就不知曉這件事!”白寒煙怒斥一聲,鳳目凌厲地看向他,心中劃過一抹驚疑。

老仵作若是兇手,那麼他活着這二十多年的時間,為何不尋仇人報仇,非要等命不久矣時想要報復無辜的人,這如論如何也解釋不通。

“你不需質疑我,人都是我殺的,而我還要殺很多的人!”老仵作如毒蛇一般渾濁的眼,陰惻惻的帶着嗜血一般的狠厲,白寒煙忽覺心頭一顫,道:“你要做什麼,已經結束那麼多年的事,又何必將那悲慘的事情再次重演!”

“結束……”老仵作的雙眼一空,莫名的有些渙散,他喃喃道:“希望這一切是結束……而不是開始。”

“什麼!”

白寒煙正詫異他的話中的涵義,卻見老仵作忽然抬頭朝她詭異的一笑,臉上浮出一絲奇異的表情,那笑容讓白寒煙霎那間一陣頭皮發麻,臉色蒼白如月光般。

而與此同時,白寒煙卻陡然發覺腳下一空,原來那仵作竟然開啟了機括,在她的足下竟然陡然裂出一個黑黢黢的口子來!

白寒煙只覺耳旁機括的轟鳴震蕩,她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眼前一花,身子在瞬間便跌入了黑暗之中,白寒煙的瞳孔驟然緊縮,她覺得自己似乎在不停的墜落,抓不到任何可以攀附的東西,只是這樣不停的墜落……,然而,她頭上唯一抹光亮也緩緩的關閉,頓時,周身一片漆黑。

後背猛地砸在地上,疼痛讓白寒煙感覺到一陣陣眩暈,耳旁除了她的呼吸,再無其它聲響,她憤恨的低斥一聲,這個老仵作竟然算準了她會來尋他,竟然事先準備好這樣一個陷阱,等着她。

顧不上身上的疼痛,白寒煙在黑暗裏摸索的站起身,向四周摸索着,走了大約一丈之遠便是冰冷的石壁,她順着石壁一直往前走,走出十步便被一堵牆阻隔,她又摸索着向一旁走去,大約也是十步遠也被冰涼的石壁阻隔,如此她丈量一番,心裏清楚了,原來此處竟是一個前後不過一丈長逼仄的石洞。

好久,白寒煙漸漸習慣了眼前的黑暗,竟也能看清周遭的模糊的輪廓,她御氣縱身,足尖輕點在石壁扶搖而上,很快觸碰到那老仵作合上鐵鑄的洞蓋。

白寒煙心下一喜,將雙足踢在石壁上,想借力沖開蓋子,奈何那石壁表面光滑,加之陰暗潮濕,根本無法支撐她的重量,足下一滑,白寒煙便如落葉一般再次摔在石洞之內,後背結實的摔在地上,她吃痛的溢出一聲痛囈,只是她這低低的一聲,黑暗中卻陡然傳來一聲飄忽的男人聲音來:“誰在那兒?”

男人飄忽不定的聲音結實的落在白寒煙的耳廓中,她在黑暗中的眉眼露出一絲喜色,那聲音她竟然很熟悉,當下她衝著眼前光滑的石壁大聲喊出來:“楊捕頭,是你嗎?”

白寒煙的話音一落,石洞之內好半天都被傳來一語,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當中,白寒煙星子一般的眼睛裏的微沉,她挑起柳眉凝思,好像方才那一男聲,似乎是她的幻覺中的幻聽一樣。

“是我!”許久,石壁一側傳來楊昭幽幽的聲音,白寒煙驚詫的問道:“楊捕頭,你在何處?”

楊昭低低的一聲嘆息,卻沒有回答她,二十低聲道:“白姑娘,你還是來了!”

他的話讓白寒煙心頭劃過一抹驚異,他的話如此奇怪,似乎和老仵作一樣,都篤定了她會來此一樣。

“白姑娘,此處太過危險,我也是不小心栽在了老仵作的陷阱當中,沒想到,殺人兇手就是他!”黑暗中楊昭晦澀不明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白寒雲幽深的眸子劃過一抹精芒,老仵作雖然承認了一切,也有很大的嫌疑,可她總覺得有些地方,還是很奇怪。

“白姑娘你怎麼不說話?是受傷了嗎?”楊昭見她好久不語,連忙關切的問道。

白寒煙立刻回過神兒,伸長了手臂摸着黑黢黢的牆壁,再次大聲問道:“楊捕頭,你被關在何處?”

楊昭頓了頓,道:“我也不知這裏究竟在哪兒,眼前一片黑暗,我不能視物,只是感覺到你的聲音能傳過來,應該相離的很近。”

他的話瞬間驚醒了白寒煙,石壁隔絕封閉該是嚴絲合縫,如何能將聲音傳過來了?

白寒煙立刻驚呼出聲道:“楊捕頭,你快四下里摸索,此處應該有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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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推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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