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實在是很美的,就連晴畫都看呆了去,喃喃不自語。

付巧言有些猶豫:「要再戴上耳璫否?」

晴畫想了想,倒是說:「別了吧,我記得當時尚宮局的姑姑教,伺候皇上的時候是不能戴金銀器物的。」

付巧言剛才是太高興了,一下子忘了這茬,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坐在榻上嘆了口氣:「我想什麼呢?只怕是因為娘娘吧。」

是啊,因為她是淑妃娘娘特地送的,所以榮錦棠剛要涉足後宮,第一個選的就是她。

她最忠心,也最穩重吧。

不選張欣瑤選了她,這個付巧言捉摸不透,很快就不再糾結這事兒了。

晚膳比以往哪一日都豐富些,有微辣的蘿蔔燉小羊肉,咸中帶着甜的玉米烙,有冬日裏難得一見的素炒蘿蔔葉,甚至還有一小盆酸菜豆腐湯。加上往日裏很少有的豆沙八寶飯和兩合面棗糕,今天的伙食甚至比過年那天還要好些。

伙食這麼好,付巧言晚上卻不敢多吃,她怕太緊張在御前失儀,實在就白白浪費了今日的機會。

倒是晴畫吃的分外滿足,她捧着白瓷小碗喝酸菜湯:「小主,回頭我把八寶飯和棗糕都給你留着,明日裏咱們用小爐子偷偷烤了,也好吃的。」

她這貪吃樣子倒是把付巧言逗笑,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過了晚膳沒多久乾元宮那邊就派了人來,外面雪已經很大了,鵝毛大雪似點亮了漆黑的夜,付巧言站在門口遠遠看着天上的月,風雪中的月宮似要比往日明亮許多。

來接她的不是沈義,是個面生的矮胖黃門,因着今日外面雪大,敬事房特地叫了二人抬的小轎,正等在院裏。

付巧言除了這一身衣裳旁的什麼都沒敢帶,坐在轎子上搖晃着往乾元宮去的時候凍的直哆嗦。

長春宮離乾元宮並不遠,走宮道也就兩刻鐘的路,這會兒坐了轎子彷彿更快一些,付巧言只覺得眨眼功夫就到了。

青頂小轎從乾元宮的偏門進入,一路繞過皇上住的乾元宮後殿太極殿,最後走到西南角一個不大的偏殿前。

外面黃門尖細的小嗓響起:「小主,到了,您瞧好腳下。」

轎子的青色棉布轎簾被打開一條縫,冷風夾雜着白雪一擁而入,付巧言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霧氣,彎腰鑽出轎子。

她只挽了最簡單的飛雲髻,頭上一丁點頭面都無,只用水紅的錦緞系了個芍藥花。

那矮胖的黃門伸手虛扶了扶她,引着她往偏殿去:「小主,這邊請。」

付巧言匆匆掃了一眼偏殿的牌匾:石榴殿。

石榴象徵著多子多福,這偏殿的名不言而喻。

付巧言只覺得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她快步邁進石榴殿裏,迎面而來的暖風妥帖了她緊張的心,一個四十幾許的姑姑正站在門口,肅然看着她。

這一位從來沒見過,不是太後娘娘身邊的貼心人,也不是淑太貴妃原來景玉宮的,現石榴殿如果是她管着,想必是出身尚宮局。

長信宮裏不光是公主娘娘們身邊的姑姑大宮女有些手腕,尚宮局裏有能耐的人物多了去了,平時不顯山露水,只你不經意間就讓她上了位。

如今這一位,就從那麼多姑姑里脫穎而出,成了石榴殿的管事了。

她是八品管事,付巧言只是九品淑女,到了她跟前是要行禮的。

付巧言也不含糊,規規矩矩向她行了小福禮:「姑姑安好。」

那姑姑看上去實在是有些嚴肅過頭,倒是沒怎麼為難付巧言,只說出來的話帶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勁兒:「我姓甄,你叫我甄姑姑便是了。在石榴殿裏規矩多,小主得好好聽着,省得弄錯了不好看。」

付巧言乖乖應了聲諾。

甄姑姑領着她往裏屋去,繼續說:「待會兒沐浴更衣,你便只還這一身穿戴。」

她說著上上下下打量付巧言,連一雙手也沒放過,拉着就袖子看了幾回,好半天才冷哼一聲:「你倒是懂事,身上沒有犯忌諱的物件,下次也還這樣辦吧。」

付巧言不是個喜歡同人計較的人,她只說:「都是姑姑教導的好。」

嘴甜巴結一句又吃不了虧,何苦與人置氣。

甄姑姑臉上這才舒緩了些:「行了,你也是陛下以前的老人了,只記得待會兒要聽話,疼了是不能喊的,要說謝陛下賞賜,這些都不用我再教你吧?」

付巧言臉上微紅,使勁搖了搖頭。

甄姑姑見她這春風嫵媚的樣子,心裏不由腹誹:「難怪陛下指了名要她,確實是個難得的美人胚子。」

石榴殿這邊也是三間的樣式,一邊是給娘娘們沐浴更衣的溫室,一邊是承幸的寢殿,這會兒溫室里已經有小宮女等着了,付巧言見裏面熱水已經備好,回過頭來謝甄姑姑:「多謝姑姑。」

甄姑姑點頭,又道:「行了,趕緊去洗了乾淨,仔細着些,一會兒陛下就要過來了。」

這一回付巧言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洗的了,難得泡澡的時候沒體會到什麼放鬆來,一雙手更是有些顫抖。

等到她這邊打扮完去了對面的寢殿,更是不知道做些什麼才好。

石榴殿裏的人倒是很會佈置,這邊燒着一點煙氣都無的金絲碳,暖暖烘着亮堂堂的屋子。

屋裏最顯眼的要數當間那張架子床,黃花梨的底子雕刻着百子千孫圖,實在是精緻得很。

架子床上已經擺好了柔軟舒滑的千絲緞被,付巧言小心翼翼端坐在上面,像去年那樣等待榮錦棠的來臨。

屋裏暖烘烘的,她坐了一會兒就有些迷糊,直到一把低醇的嗓音驚醒了她。

「這身衣服你倒是喜歡。」

付巧言猛地睜開眼睛,一個高大英俊的身影便鑽入眼帘。

彷彿一年都沒有見過他了,記憶里那個清俊的儒雅少年已經尋遍不着,如今在她眼前的,是這個通身氣派威儀的少年天子。

付巧言趕緊站起身來,遙遙向榮錦棠行了禮。

不站起來還好,這般一起身她就覺出些不同來,榮錦棠這一年又好生長了個子,兩人這樣面對面站着,他硬生生比自己要高出大半個頭來。

付巧言盯着他黛青常服上的盤龍暗紋,腦子裏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了。

榮錦棠是沐浴過後才來的,忙碌了一天,這會兒正是最放鬆的時候。

他一進門就瞧見少女穿的還是去歲那件十分引人的曲裾,正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

榮錦棠有些想笑,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懷念。

大概是因着當年那一夜從付巧言房裏離開的突然,且這一年來他並未涉足後宮,午夜夢回里卻總是在回味她散落的水紅曲裾里一抹鮮嫩的紅來。

雪白的肌膚彷彿能閃着光,讓他好生回憶了許久。

但他是個比隆慶帝更要會堅持和隱忍的人,他想為父皇守孝一年,便能這般認真堅持做到。就算再是少年衝動,也絕不往後頭走一步。

越是能忍的人,也越不會委屈自己。

所及今日寧城問他要招幸誰,是翻牌子還是指名,他毫不猶豫地指了付巧言。

或許試過了,就不會再日日惦記。

他這般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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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品格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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