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畫室

第八章 畫室

程葉時不時偷瞄霍景郁的嘴唇,腦子裏就是記不起過程。

“浴室這麼乾淨,謝謝啊。”她盡量說得自然。

霍景郁冷哼一聲。

“謝謝你送我回家。”

霍景郁又冷哼一聲。

她清了清嗓子問:“你讓我來做什麼?”

“明天就要開課了,讓你過來幫把手。”

抓住這個補救的好機會,程葉積極地掃地拖地,擦窗擦櫃,掛窗帘,身後像被人安了馬達,一直不停歇。

霍景郁奇怪地看着她,“你今天怎麼這麼勤奮?”

“這不是為了報答你昨晚送我回家又幫我搞衛生嘛!”程葉放下已經乾淨的小凳子,跑到窗外擦玻璃。

換作是平時,她頂多擦擦柜子掃一掃地,今天真的勤奮過頭。

“你壓力大?”霍景郁問道。

“啊?”隔着玻璃,程葉表示聽不清。

霍景郁懶得再說,擺擺手表示沒什麼。

該吃午飯了,桌上擺着外賣,程葉無心吃,她觀察着霍景郁的臉色,吃一口看一眼。

“有話就說。”霍景郁放下筷子說道:“你看了我一上午了,到底想說什麼?”

“……我……”程葉還是對自己的想法沒什麼信心,說出來可能會讓自己身陷囹圄,接下來無顏面對他,如果讓他誤認為自己特想吻他就尷尬難堪了。

“給你三秒,不開口就永遠別說。三,二……”

“昨晚我是不是對你做了不該做的事?!”終於問出來了,快憋死她了。

霍景郁從容淡定地說道:“你做的事可多了,不知你指哪一件?”

見他沒有矢口否認,程葉瞪大眼睛,決定打破沙鍋問到底,以免自己愈發的煩躁,她問:“我做了什麼?”

“你讓我在繁忙中去ktv接你回家。”

程葉眨眨眼睛,“然後呢?”

“你一進家門,就坐在廚房地上翻冰箱,抱出個蜜瓜連皮啃,然後讓我告訴你哥,他買的蜜瓜又糙又不甜。”

程葉汗顏,“還,還有嗎?”

“你還讓我一起啃,我不理你你就拿蜜瓜撞我臉上,磕破了我的嘴。”

“你的嘴是我拿蜜瓜撞的?”程葉一個激靈,話里難藏如釋重負后的喜悅。

霍景郁說:“你好像很開心。”

“不不不,我是悲極生樂,我覺得太對不起你了!”程葉笑得更明朗了,她問:“那我的嘴巴是怎麼弄的?”

“你自己要往門上撞,賴不得我。”

程葉拚命地搖頭,“不賴不賴,撞得好撞得好!”

“你好像真的很開心的樣子。”霍景郁抱胸靠在沙發上說道,語氣中似乎飄出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突然改變主意,想看她難辭自疚的模樣。

“常常保持笑臉有益於身心健康嘛!”

霍景郁點點頭,“也是,不過……”他站起身,一手撐着桌子,彎下腰俯視着她,“我還沒有說完。”

近在咫尺的俊臉,讓程葉感受到強烈的壓迫感,她稍稍往後仰乾笑兩聲。

“你啃不動蜜瓜之後跑到衛生間裏吐,拉着我邊哭邊吐,話也說不清楚。”

程葉能想像出那個慘烈的畫面,她愧疚地苦着臉說:“我對不起你。”

霍景郁挑挑眉,“你還有更對不起的。”

“你說你說。”程葉已經不敢看他的臉了,視線飄忽不定。

啵!

迅速吻了她一下,霍景郁的眼神突變,對她說:“你用,嘔吐后的嘴,這樣對我。”

程葉呆若木雞般置若罔聞,摸着被吻的地方,沒來得及回想發生的瞬間,就被一股黑壓壓的寒氣包圍住,強大的求生欲湧出,用一副為他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的樣子說:“從今以後,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讓我往西我就不敢往東!景郁,你原諒我吧!”

霍景郁冷哼一聲,將吃空的飯盒扔進垃圾桶。

“我來收!”程葉立馬奪過他手裏的東西。

她真的後悔莫及,吻了他可能是輕罪,但嘔吐后吻了他,那可是死罪啊!

“這畫室乾淨不幹凈,就能體現你有多想被我原諒。”霍景郁丟下話,任她拚命的幹活。

程葉腰酸背痛地回到工作室,癱在沙發上,她將一年的運動量提前完成了,在她的努力下,總算被原諒了,值了。

她長嘆一聲,腦海里突然冒出那張放大的俊臉,嘴角彷彿還殘留着溫度。她猛地抓起一邊的抱枕遮住臉,完了完了!有毒!

第二天一早,五郵街30號。

若人徐徐吸氣,混着冷風的青草香是結實的,延至每一根脈絡。

一個高大的男生看着眼前的舊洋樓,他沒想到在這個年輕的城市會有充滿年代感的建築。

刷新后的大門顯得有些突兀,一條生鏽的鐵鏈潦草地搭在門把上。男生禮貌地敲門,等了半天無人應答,遲疑了一會兒擅自推門而入。

在外乍眼望去就像一棟被人遺忘的時光樓,沒想到裏頭獨特的佈局,簡潔又不失風趣。不同於外牆那般殘舊,屋內被刷新成駝色,不冷感不誇張。

印入眼帘的是一扇顏料牆,從左至右按色系深淺分佈,強烈的色彩撞擊。

牆角有個大玻璃櫃,柜子裏放着各種尺寸的畫紙。一排畫架和高矮凳整齊地列在櫃前。

一扇絨牆隔開了這片區域,他往裏走,水泥地變成淺色的木紋磚。絨牆后是一個開放式廚房,還有一張白底灰紋的大理石料理台和電冰箱,明顯這是生活區域。

最裏頭是小型旋轉樓梯,右邊則是兩扇惹眼的落地窗,窗前放置着成套的棕色皮沙發,一大三小。

然而,沙發上躺着一個人。

男生尷尬地站在原地,他想退出屋外,不過已經來不及了,沙發上的人坐了起來望向他這邊。

冷空氣的灌入驚醒了霍景郁,他睜開眼一時適應不了一早的清光,他剛坐起身就發現一個陌生人站在這裏。

許是着了涼,霍景郁咳了幾聲,清了喉的嗓子變得清亮,“你是?”

“你好,我是來報道的。”男生說道。

霍景郁起身,領着他去外面走了一圈,把所有東西的用途理一遍。

“老師,我叫顧默寧。”

霍景郁笑了笑:“我叫霍景郁,你可以叫我景郁。”他看了眼時間,還早,於是問他:“我現在要去買點東西,你是想一個人留在這,還是和我一起去?”

顧默寧想了想說:“一起去。”

霍景郁把大門鎖上,帶着他繞到後方的樹蔭下,那裏停着一輛車。顧默寧看着這輛白色的沃爾沃,莫名覺得和他很適合。

車裏兩人雖然話不多,但是氣氛不尷尬,二十分鐘後到達市中心的超市。

霍景郁列了張條遞給顧默寧,“你去推個車吧,幫我找好這些東西。我去家電那裏,10分鐘後去找你。”他說完就走了。

紙上的字跡靈活舒展,筆勢遒勁有力,顧默寧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十幾分鐘后,他站在不妨礙他人的角落等着,看見霍景郁抱着東西走過來,他推車過去。

霍景郁拉着車頭,時不時掃一眼周圍的商品看有沒有需要,他問他:“你喜歡吃什麼?”

沒聽到回答,霍景郁再問了一遍,看見顧默寧嚴肅地蹙着眉頭的樣子,彷彿想的是一個很艱難的未解之謎。難道朝氣蓬勃的少年沒有什麼喜歡吃的嗎?

“那買點水果吧。”

“好。”顧默寧在後邊推車,跟着他。

這家超市幾乎都是進口的,水果包裝的很好,保鮮膜反出的光給人一種特別新鮮的感覺。

霍景郁挑了應季的水果和適合寫生久存的蘋果,他不知道顧默寧喜歡什麼,就都拿了一點,抖抖手裏的袋子問:“這些吃嗎?”

四目相對,顧默寧發現他有一雙很獨特的眼睛,區別於大眾的眼型,恍若一條魚。他的眼尾處有三角的暗影,像極魚尾,纖長的睫毛就像一扇魚鰭。睜開的瞬間,眼上一道褐影,是嵌藏很深的雙眼皮。

兩人回到畫室,門口已經稀稀拉拉站着人。他們從車上下來,大包小包拿出來,站在門口的白裕安很識趣地湊上前幫忙。

“你怎麼也在?”霍景郁驚訝,白裕安的出現意味着林微荷肯定會經常過來鬧騰。

白裕安說:“我在學校看見你們的招生就來了。”

霍景郁點點頭,“那你在這就要有高覺悟了。”

白裕安報名前就做好覺悟了,他知道這是個很難混的地方,畢竟只招了八個人,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啊。

霍景郁將買來的東西安置好,蔬果塞入冰箱,該洗的放進水槽,隨便招來幾個人去洗。一些沒有事情乾的人,就堆在一塊兒聊天,年輕人的活潑,一盞茶的功夫就互相熟悉了。

一個女孩兒從沙發上跳起來,向霍景郁奔去,“老師,我叫趙子玉。”

“你好,子玉。”霍景郁看着面前身材瘦瘦的,披着一頭黑而亮的長發的女生。

趙子玉聽到他忽略姓氏叫自己,心裏喜悅無比。其實當霍景郁從車上下來,她就沒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過,儘管同行的顧默寧長相更為驚人,但一臉生人勿進的模樣,讓很多人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就像現在,一個微胖的可愛女生想將洗好的杯子倒扣在盤上,無奈顧默寧擋了她的道。她欲說不說的樣子落入顧默寧眼裏,他停下撕包裝的手,從她手裏接過杯子放好。

女生訝異地半張着嘴,看他在洗菜,覺得應該介紹一下自己,說:“我叫陳子圓。”

顧默寧看她一眼,一字一頓地念:“顧默寧。”

“Goodmorning?”陳子圓沒聽清,以為他在和自己打招呼,不料他卻黑了臉,她急忙道歉,默默退去一邊待着。

顧默寧最討厭別人往這句英文上誤聽,所以總是把名字說的慢一些。

人陸陸續續來齊了,折騰了一個小時,霍景郁讓他們圍成一個圓圈坐下來。他問:“你們有綽號嗎?沒有的人給自己取一個吧。”他認為,稱呼的改變是使氛圍融洽的不可忽視的一小點。

一名高大壯碩,五官端正,聲音洪亮的男生說:“我叫大頭!”

白裕安站起來說:“阿白。”

“我叫美女!”話音剛落,眾人的目光往趙子玉身上瞟,長得還算過得去,就沒說什麼。

“我從小就留平頭,我就叫平頭吧。”這叫平頭的男生,瘦高,臉盤方正,膚色偏深有股軍人的正氣。

“大長腿!”小個子捲髮男生說道,他見笑聲四起,也不生氣,順着氛圍開玩笑說:“被人說著說著可能就變長了!”

留着中分的女生笑着說:“照你這麼說,我叫小臉,以後拍照都不用躲人後面了。”

“Karl。”顧默寧冷不伶仃地冒出一句。

大頭嫌棄地用肩膀撞身邊的大長腿,看得出他們之前就認識,“你看人家的名字多洋氣,你還大長腿。”大長腿一腳踹向損他的大頭,收回腳疼的反而是自己。

“我叫圓圓。”陳子圓說道。

眾人介紹完了,趙子玉看向坐在門口的霍景郁,“老師,我們該叫你什麼?”

“我叫霍景郁,你們想怎麼稱呼都行。”霍景郁沒打算幫自己起一個,以前的學生比較內斂,都喊他老師,生怕有一點不尊重。他反而不想這樣,這不是文化課,需要自由輕鬆的氛圍。

“景郁。”趙子玉首先叫出聲。

“哎。”霍景郁配合地應了聲。

大長腿是真的好奇,問:“景郁,你可以告訴我們你多大嗎?”

“你們猜。”

霍景郁的臉骨相不明顯,非常顯小。

“二十五?”平頭其實往高報了,他想說二十二,畢竟開畫室的人二十二歲有些過,就往上走了幾歲。

小臉直接否定他,“不可能!二十三吧,現在很多大學生剛畢業就創業了。”

霍景郁皺着眉頭,一本正經地摸把臉,說:“我看上去有這麼老啊?”

大長腿驚呆了,“景郁老師,你不會和我們一樣大吧?”

“真的假的?”

“好厲害!”

默默坐在一邊的白裕安冷眼瞧着這一群人,是不是傻!他們真的要在同一個畫室呆嗎?

“你今天在畫室感覺怎麼樣?”

此時,林微荷正躺在白裕安的床上啃蘋果,電影投影在天花板,但是她一點都沒有看進去,滿腦子在想她親愛的兩個哥哥。

“大家簡單認識了一下,今天是報道,沒有上課。”白裕安回答道,“不過有個女生對景郁哥十分的熱情。”

“誰?漂亮嗎?”林微荷警覺地坐起身盯着他。

白裕安只記得黑長發,“不知道,叫趙什麼,她給自己取的綽號是美女。”

突然一聲驚叫,強行將林微荷飄遠的思緒拉回來。血紅的畫面沒有嚇着林微荷,反而把這熱血男孩兒嚇得六神無主。

林微荷鄙視他,“你弱爆了!”

“不看了不看了!”白裕安指使她把投影儀關了,才發現自己沒有洗澡就上了床,斜瞪林微荷一眼,都是她帶壞的。

“幹嘛?”林微荷不爽地回瞪他。

“沒幹嘛!”白裕安摸了摸頭髮,覺得還算乾燥,就不打算洗了,只見林微荷爬下床開始收東西,急忙問:“你要去哪?”

“回家啊。”

“住這!”白裕安命令道。

“才不,明天我要讓景郁哥帶我去買東西,都要開始上學了,得好好準備。”

“我帶你去買!”白裕安急迫地拉住她不讓她邁出房門。

林微荷用謎一般的眼神看着他,“你帶我去?”

“對啊!你想要什麼我都買給你。”白裕安財大氣粗的樣子十分稀有,她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幾個壞主意在腦子裏打轉,“那就明天商場見。”

“喂!”白裕安立刻跳下床大聲說:“我媽不在家!”

林微荷雙手交叉抱胸,“那又怎麼樣?”

“今晚你就住這!就這麼決定了。”白裕安把她綁架到床上,掀開被子蓋住她,“睡吧!”

被子掩蓋不住林微荷的嘲笑聲,她笑得弓起身子,被團一顫一顫的。她坐起身說:“你膽子小的可以啊!”

“我膽子小怎麼了,是你強迫我看那種片子,你不能毫無責任感說走就走,這不仗義!”

林微荷作勢要走,白裕安說:“你不是想要我那隻手錶嗎?我給你!”

那款限量表是白裕安父親的生意夥伴送的禮,全球就十幾隻,他愛惜的不得了,如果不是他真的怕得要命,絕不會割愛。

怕她不信,白裕安親自為她戴上手錶,他心碎的模樣讓她心花怒放。

“我要洗澡。”白裕安說道。

林微荷愛不釋手地摸着錶帶,“那你去唄!”

“你陪我。”

“什麼?”林微荷驚愕地看着他。

“你站在門口陪我。”

嚇她一跳,看在他忍痛割愛的份上,她答應了。

過了一會,林微荷一臉不耐煩地坐在馬桶蓋上面,他說的門口真的是門口,淋浴間門口。

霧氣騰騰的浴室,兩人只隔着一道磨砂玻璃門。透過磨砂門林微荷能看見他的動作,感覺特別怪異,不自在地催促他:“你好了沒?”

“我洗完頭,現在擠沐浴露往身上抹,已經抹到腳脖子了!”白裕安喊道。

林微荷瞬間被雷劈中,扯着嗓子罵道:“神經病!誰要知道你洗哪裏!”

白裕安聽成:我要知道你洗哪裏。他老實回答她:“洗到胳肢窩了!”

林微荷抓狂,真的受不了他,拿起一邊的捲紙砸他門上。

這點小動靜足以嚇得他大叫,林微荷玩上癮,在柜子裏拿出好幾捲紙時不時來一下。

“林微荷!”白裕安突然把門打開,一臉氣急敗壞地走出來。

林微荷的視線立即固定在上方,強迫自己焦距渙散。在她模糊的餘光里,白裕安一身凈白,拿起掛在門外的浴巾圍在身上。確定他裹了塊遮羞布,林微荷的雙眼才聚焦,一腳踹他的屁股,“變態啊你!”

白裕安一個前沖,頭撞上了鏡子,“我照個鏡子怎麼就變態了?!”

“你還好意思問,有你這麼不穿衣服就出來的嗎?”

“裏面又沒掛衣服的地方,大家都那麼熟又不是沒看過!”說著,白裕安準備解開浴巾。

“腦殘!暴露狂!”林微荷把他要穿的睡衣砸他臉上,跑了出去。

看她落荒而逃,白裕安呵了聲,到底誰是膽小鬼。他解開浴巾,露出一條不知何時套上的四角褲,慢悠悠地穿上衣服。

逛商場是林微荷最愛的休閑娛樂,平時只看不買,現在身後跟着個倒霉蛋,別提有多愉悅了。

“你這是打算挖空我的錢包啊!”白裕安雙手挎滿購物袋,看着輕鬆走在前面的人咆哮道。

林微荷停下腳步理直氣壯地說:“你自告奮勇給我買的。”

“是!但你能別買那麼多書嗎?”白裕安累得想罵人。

“買了書包我會自己背,不用你提。”

“那我們現在就去買書包!”

終於,林微荷背着個沉甸甸的大書包,手裏拿着杯果茶悠閑地逛着,“你媽知道你把錢花在女人身上嗎?”

彷彿聽見了個大笑話,白裕安嗤笑道:“你是女人?”

林微荷重重強調,“性別女,還是個人,簡稱女人!”

“你最多就是女孩,哪裏有女人的成熟。”

“那也比你成熟,膽小鬼。”林微荷向他吐舌頭,“略——弔死鬼!”

昨晚的電影畫面湧現,白裕安不適地喝了口果茶壓壓驚,“你和你嫂子相處的怎麼樣?”

這個問題反將她一軍,林微荷暴躁的捶他肩膀,“什麼嫂子!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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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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