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病態朋友

第三十一章 病態朋友

自從知道霍景郁消失的緣由后,程葉又回到當年那個跟屁蟲的狀態。

霍景郁的行程十分好把握,不是在畫室就是在超市,如果沒有受傷就在某處山頭或海邊。

“好巧啊!”

程葉提着購物籃大步追上前方的人。

對於這個幾乎天天出現的人,霍景郁已經懶得再去歡迎,“今天又來買什麼?”

“水!那邊的商場比這裏貴一塊錢。”

“你的油費都可以買多少瓶了?”霍景郁推着車停在調料旁,精心挑選晚餐的用料。

程葉把購物籃放進他的推車下,說:“這不一樣,雖然費油,但是能遇見你,多值啊!”

“你應該把這馬屁拍別人身上,在我這裏不奏效。”霍景郁將籃子拿出來塞回給她:“各買各的。”

“無情,冷漠,傷心……”程葉委屈巴巴地說道。

“知道我冷漠無情,以後就別總蹦噠在我面前,天天對着你這張臉我已經看累了。”

“怪我長的不夠出眾,你的臉我看十八輩子都看不夠!”

霍景郁停下採購的腳步,正眼看着她,問:“這次又是什麼事?”

程葉一驚,連忙搖頭。

“不說就沒機會。”

“真沒事!”程葉說道。

霍景郁打量着她,“沒事就別講這種令人起疙瘩的話。”

“說的像有事說這些對你有用似的。”

程葉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霍景郁是她見過唯一一個對撒嬌或者吹捧起反效果的男人,或許是她認識的男人太少。總之她非常稀罕他的這個特點,曾經有段時間針對他這點加以折磨,被他封殺了好一陣子。

突然好懷念上學的生活,多麼生動有趣啊!

程葉從貨架上取下一大盒精美包裝的巧克力,舉在他面前,然後把眼睛睜得圓滾滾的,眨眨眼,吊著嗓子,裝成小孩的聲音不要臉地說:“景郁哥哥~給我買這個啊~嗯嗯~”

驚悚,還是驚悚。

“吃了哥哥買的甜蜜蜜的巧克力,心裏就會一直甜滋滋~生活就會啊!!唉喲!!!”她捂着腦袋,之後又捂着臉。

果斷賞她一腦瓜子,再捏紅她的肉臉,“買你個頭。”說完,霍景郁推着車離她而去。

程葉似乎玩上癮了,追上去變成另一個聲音說:“相公,給我買嘛!”

“滾一邊去!”

“別啊!就給俺買嘛!買嘛買嘛!”她啞着嗓子說道,不要命地挽上他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擺來擺去。

“找死?”霍景郁捏住她的耳朵往外扯,丟去一邊。

程葉把巧克力往購物車裏一塞,壓在最底下,“我不管,你就得給我買!”

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被虐傾向,她兇巴巴的做法巧克力就得手了。

學校,晚自習。

林微荷很苦惱。

同桌巫曼看出來了,後座陳鶴微從她後腦勺也看出來了。

“你要盯到什麼時候?”

陳鶴微探着身子搶過她桌上的飲料拆來喝了。

“誒!我還沒研究透呢!”林微荷搶回來重新放在桌上。

陳鶴微無奈地趴在她身後嘆氣:“你都盯了老半天了,也不見你研究出什麼真相來。”

林微荷摸着下巴問她們:“你們真的沒看見是誰放的嗎?”

“沒有!”她們異口同聲道。

林微荷看向巫曼:“你一直都在教室里怎麼會不知道呢?”

“我也要去衛生間的。”巫曼說道。

“可是都連着一星期了,而且都是同一種飲料。”林微荷鬱悶地說道。

“會不會送錯了?”

“不可能,我忍了一天沒離開過座位,去衛生間也找人盯着,以為不會有了,結果隔天又出現了。”

“這年頭暗戀還不敢吱聲,也太慫了。”陳鶴微再一次把飲料搶過來喝掉。

林微荷抿着唇,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這些飲料都是被周圍的人解決了,她是不願意接受這種來路不明的饋贈。

夜晚放學,她再一次留到最後,替陳鶴微關好門窗才離開。

學校里已經靜悄悄,只剩走廊的燈泡還閃着。

林微荷從連廊穿去初中部抄近路,剛拐入樓梯,一道猛力拽過她的手臂,她的驚呼被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悶聲的呼叫在這無人的教學樓里起不了作用。

一路在掙扎,林微荷的力氣並不小,對方卻一點都沒有疼痛的反應,從勒緊她的臂力來判斷,這是個高壯的男人。

掙扎的過程中,她伸手到身後的書包想掏出手機,被發現后,那人一把將她的書包扯下來扔掉。

被拖去黑暗的衛生間裏,她被甩在牆角跌倒在地,她站起來看着這團高大的黑影吼道:“你瘋了?!”

她的聲音里一點都沒有害怕,就像是對朋友的怒吼。那人感到意外,“你不害怕?”

“有什麼好怕的?剛才一路上都是攝像頭,保安肯定看到了,等會你就死定了!”林微荷在黑暗中鎮定自若,她一直盯着他的臉,卻什麼都認不出來。

那人嗤笑道:“你不要太過於相信這裏的保安,他們只是混口飯吃。”

他的聲音不厚,她確定他是個少年,於是放鬆了不少,“你是要錢嗎?”

“你非要給我也可以收。”

林微荷皺着眉頭問:“既然你不要錢你要什麼?”

那人逼向前,質問她:“為什麼不喝我給你買的飲料?”

“原來是你。”

“為什麼不喝?”

“我不愛喝。”林微荷冷冰冰地說道。

那人再逼近了些,她不舒服地往旁挪,被他拽了回來,“那你喜歡什麼我給你買!”

“我不喜歡,你不要再給我買東西,我不接受!”

被激怒,他一把揪住她的頭髮。

“你放手!”林微荷咬住他的手臂,他卻不為所動,直到嘗出了血腥味她才鬆開牙關。

他一把將她頭髮往後扯,強迫她仰着臉。

“放手!!好痛!!”頭皮被扯得生疼,她踹踢他的腿,他依舊穩如雕塑。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她放棄掙扎,平靜地問他。

他放開她,“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

“你現在讓我離開,我就當作沒有這回事,也不追究。”

“呵,你好像真的不怕我,為什麼?”那人饒有興趣地低下頭湊近她。

林微荷面不改色的站得筆直,“一個長的高的小屁孩有什麼好怕的!”說完,一雙大手將她緊緊摟在懷裏,禁錮住。

“你給我放開!”林微荷兩隻手臂都被他壓制,這才有了危機意識。

“不要小看小屁孩,小屁孩的危險指數不比成年人低。”他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道。

“好,你危險你驕傲行了吧,你快點放開我!我叫人你就完蛋了!你人生的大好前程就沒戲了,我的司機發現我還沒出去,他就會上來找我,到那時候事情不是你能解決的。”

“吵死了。”他一把將她推開,“你真的吵死了。”

“到底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裏?”

那人說:“也沒什麼,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聊完了?那我回家了。”說完,林微荷迅速往前沖,沒跑幾步,就被他從身後撲倒在地,磕到了腦袋,有幾秒鐘她處於混沌狀態。

她被他轉過身子壓在身下,感知他身體部位的變化,她驚慌地推他,“救命啊!!”

“救!唔!”

他雙手捂住她的嘴,看到她的驚恐,心裏升起了快意,“你終於知道怕了?”

林微荷拚命地點頭,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我現在放開手,但你不能叫,一叫你就知道後悔。”他威脅地放開手,沒聽見叫喚,放鬆了警惕。

林微荷見狀,用盡全力推開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啊!!!”她被抓住小腿狠狠摔在地上,被他拖去角落。

“陪我聊天這麼令你厭惡嗎!”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領拎起來,惡狠狠地說道。

林微荷雙腳離地,拚命搖頭,抓住他的手臂,憋紅了臉,“我們明天再聊好嗎?”

那人暴怒,將她甩在地上,俯身壓上去,“為什麼你們都不願意和我聊天?!”

林微荷忍着疼,“我願意,我真的願意,你先讓我回家好嗎?我真的明天再來找你。”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騙我!!你們都騙我!!我要懲罰你們這些騙子!!”說完,他單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掀開她的上衣。

肚子一涼,林微荷被他嚇得猛烈地反抗,“我現在陪你聊天!你想聊多久都可以!現在聊!!!”

“怕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你知道我觀察你多久了嗎?我以為你和她們不一樣,結果你們都是這麼的賤!”說完,那人壓下身子對着她親下去。

被親在了嘴角上,林微荷恐慌地躲開,“對不起!對不起!!你住手!!”她甩開他想伸進衣服的手,不停扭動身子掙扎。

那人撐起身子,大手托起她的腰身,掐住她的脖子抵在磚牆上,“當我的朋友!”

“我當,我當!”林微荷想掰開他的手,被他一隻大手禁錮在頭頂,開始撕扯她的衣服。

“不行!求你,我求你不要這麼做!你會後悔的!!”

林微荷拚命地掙扎大叫着:“你停下來,要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吵死了!!”那人怒扇了她一巴掌。

“你是瘋子,你真的完了!!!”

他捏住她的下顎,堵住她的嘴,噁心的濕漉漉,林微荷第一次體會到被深深的恐懼支配是什麼樣的感覺,周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清,上衣已經被扯開,褲子也半褪,她清楚地感受到在身上亂摸的手就要解開她的暗扣。

她着急地大聲說:“我真的沒有騙你,你停下來,我當你的朋友好不好?!”

那人沒有理她,用力啃咬她的肩膀,發泄他的怒火。

“我知道你不想傷害我的對不對?你只是控制不住,對不對?”林微荷盡量保持鎮定,努力喚回他的理智。

“是我錯了,我以前不認識你是我的錯,但我現在認識了,我們就可以做朋友,我們還可以一起吃飯,一起在操場上散步,我們去操場上坐着聊天吹吹晚風好嗎?”

那人鬆開禁錮她的手,輕輕捧起她的臉,像對待珍貴的藏品那樣,撫摸她的眉眼,她的脖子,她露出的肩頭。

“你知道你有多美嗎?”他摸着她的耳朵說道。

耳垂被他一下一下地揉捏,林微荷不敢大聲呼吸,害怕觸發他的不穩定。

“我最喜歡你回答不出問題的那種驚慌,和你圓圓的大眼睛。”

“你是我們班的?”

他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算是回答她了。

“既然同班,你隨時都可以來找我,沒必要採取這種極端的方式。”

“你總是和他們幾個一起,連李一都能靠近你。”那力道就要捏碎她的肩膀。

“你放手!痛!”

他放開手,吻在她肩頭表歉意。忽然又想到什麼,一口咬在她的鎖骨上,“那男人是誰?視頻里的那個男人。”

“朋友,他只是我的朋友。”

他摸着她的顫抖的嘴唇,“這麼親密,只是朋友?”

“從小一起長大,所以就像家人。”

“是嗎?”他探進她的胸脯,輕輕握住,“有比我對你更親密嗎?”

林微荷睜大恐慌的雙眼,雙手握緊拳頭,咬牙切齒地說:“沒有。”

那人輕笑一聲,收回手,“你生氣了?”

“對!不可以嗎?”

“真可愛。”他再次想親她,被她躲開。

“不公平。”林微荷說道

他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你一直觀察我,而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和你當朋友我太吃虧。”

他撩起她一小撮頭髮,“我還是喜歡你長發的樣子。”

林微荷深吸一口氣,說:“我有點冷。”

那人聽了,幫她整理好衣物,上衣被他撕爛了,他脫下自己的外套給她穿上。

“謝謝。”林微荷輕聲說道。

“我們是朋友了對嗎?”

“你還沒告訴我名字,不算。”

“……我叫鄭源。”

這個名字她認識,林微荷張了張嘴,就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聽過。

“我坐在離你最遠的地方,不過下星期就換組了,我就可以在你後面了。”

林微荷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擦黑板的那個男生?”

鄭源有些激動,將她扶起來,“你知道我?!”

“你的黑板擦的很乾凈。”

鄭源懊悔地拍打自己的腦袋,“對不起,我真的對不起!我不該這麼對你的。對不起對不起……”

“那我現在可以回家了嗎?”林微荷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送你回去。”

“不用。你能把我的書包找給我嗎?我得給司機打個電話,我怕他上來找我。”

“好。”鄭源立刻跑出去找她的書包。

林微荷鬆了一口氣,把衛生間的燈打開,仔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

蓬亂的頭髮,紅腫的臉,磕紅的額頭估計明天就會變成淤青。

她扭開水龍頭,挽起寬鬆的袖子洗臉,把亂七八糟的頭髮理順,她不能讓司機看到她這副模樣。

“給你。”鄭源喘着粗氣站在門口把書包遞給她。

“謝謝。”林微荷接過來翻出手機,三個司機的未接電話,還有兩個廖秦的。她給他們都打了回去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

鄭源傻望着她,她穿着他寬大的外套,濕漉漉的頭髮淌着水珠,脖子上的紅印,被他扇腫的臉和一張一合紅潤的嘴唇,對他而言這些都極具誘惑力,他魔怔地靠近她。

離她只剩兩步距離,林微荷抬頭望着他的疑惑的眼神,讓他找回了點理智,憋着氣死盯着她。

感受到他的變化,林微荷警覺地後退一步,“你怎麼了?”

柔柔的糯糯的聲音差點掐斷了鄭源的那點點克制。“沒什麼。”他猛地撇過頭往後退了幾步。

林微荷暗自鬆了口氣,“我走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鄭源點點頭,眼看她走遠,急忙問:“我們真的是朋友了嗎?”

“是。”

鄭源瞬間紅了眼眶,他大聲喊:“我會對你很好的!很好很好,比他們都要好!!”

第二天,一瓶咖啡擺在桌上,多了一張便條。

林微荷撕下來看着上面的道歉,感受到鄭源的視線,拆了吸管當他的面喝了一口,然後從書包里拿出他的外套走過去遞給他,“謝謝你的咖啡,衣服我洗過了。”

鄭源聞着衣服上陌生的香氣,感動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她是真的,但她遮得嚴嚴實實的模樣,心裏又懊悔起來。

林微荷一個晚上沒有睡好,她偷偷翻着葯櫃擦藥,十分慶幸林致南不在家,這才避免了一場災難。

天冷,她可以將外套拉高遮住脖子的掐痕。臉上的紅腫則戴了一整天的口罩。

喝水不敢在教室喝,吃飯更躲着他們,一個人跑去操場吃麵包。

“我能和你一起吃嗎?”鄭源手裏提着飯盒,站在下面忐忑地問道。

這個畫面有些詭異,施暴者和受害人坐在階梯上,安靜的吃着午餐。

鄭源偷偷瞄一眼林微荷,她除了臉上還有點紅腫以外,面色如常。他慚愧地說:“我這麼對你,你不但沒有告發我,還願意陪我一起吃飯。”

林微荷已經吃完了麵包,盯着他飯盒裏沒動過的雞翅,“你還吃嗎?”

鄭源不解地望着她。

“今天飯堂有雞腿,但是我卻沒有口福,你是不是應該貢獻出你的雞翅?”

鄭源低頭看着自己的雞翅,雙手端起飯盒,虔誠地送去她的面前。

林微荷被他傻傻的樣子逗笑了,接過飯盒拿起有些炸糊的雞翅愉快地吃着。

“你真善良。”

林微荷拿出紙巾擦了擦手,“你並沒有真正傷害到我不是嗎?”

鄭源怔了怔,看着她的眼神發緊。

“謝謝。”她笑着站起來說道。

林微荷的話像一顆沉重的大石頭砸下來,壓在他的胸膛喘不上氣。

“誒,你要發獃到什麼時候?”林微荷輕輕戳他的腦袋:“你背書沒?我可不想有個默寫不及格的朋友,好丟人的。”

有顆未來的種子埋在了鄭源的心頭,他臉上展開一個堅定的笑容,“你放心,我絕對不會給你丟臉的!”

林微荷撲哧一聲,戴上口罩,“神經,走啦!”

鄭源像個保鏢一樣跟在她身側,殊不知這個距離,他維持了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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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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