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力的壓抑

第二十八章 無力的壓抑

出院后,李逵天為了讓霍景郁好好休養,禁止他來畫室上課,也禁止他操心這些小事。

確實,霍景郁雖然出了院,但是身體機能還未恢復過來,下腹開的兩個口子只能自然癒合,完全康復得再等上一段時間。

程葉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霍景郁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旅行,手機也關機,她着急啊,害怕他遇上了不好的事。

她問起他,他們一點都不擔心,連林微荷都是這種態度。她不傻,他們肯定有事瞞着她,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霍景郁指使的。

她跑去畫室想問清楚,沒想到見到了一個熟面孔。

那不是便利店店員嗎?

紀德蹲在顏料櫃旁邊挖着顏料,時不時和學生們說說笑笑。

“葉姐姐!”

小臉驚喜地向她奔去,手上還舉着刮刀。

“葉姐姐你怎麼來了?”她開心地問道。

程葉笑着摸摸她的頭,“你們天哥在嗎?”

“在,他在後面洗車。”

“好,認真畫啊。”留下一個慈愛的笑容,程葉去了停車坪。

一看見李逵天,她就問:“哥,景郁真的去了旅行嗎?”

“是啊。”李逵天不耐煩地看着她:“你都問了多少遍了。”

“那你們怎麼不擔心呀?他一個人去了這麼長時間了。”

“他不是經常一走就是幾個月嘛,這麼擔心幹什麼,又不是小孩子。”

程葉扁着嘴,“那是新來的老師嗎?”

“噢!對,年紀輕輕的,水平很不錯。”

“來了多久了?”

“有一段時間了。”

“叫什麼?”

“紀德。”

還真是那個便利店店員。

“怎麼?你問這麼多,他可比你小啊,別老牛吃嫰草。”李逵天擔心地說道。

程葉白他一眼,“你放心,我沒興趣!”說完她睏倦地打哈欠,轉身就走。

“這就走啊?幫我一起洗個車啊!”李逵天大聲喊道。

最近的工作繁忙,經常忙到後半夜,程葉連車都不想開,攔了一輛計程車。

“師傅,麻煩您安全駕駛,開慢點沒關係。”

司機憨笑:“姑娘你放心,我車齡三十幾年,穩當的很。”

“那就麻煩您了。”

司機客氣地笑了笑,難得碰見這麼有禮貌的年輕人,不禁看了眼後視鏡。

司機又看了一眼,不確定地皺了皺眉頭,沉默了一小段路,又瞄了她一眼忍不住問:“小姑娘,你什麼職業的?”

程葉正歪着頭靠在椅背上,逼自己看多點娛樂新聞。她想了想回答:“老師。”

“是嗎?但我怎麼瞅你眼熟啊?”說完,紅燈停。

程葉看着司機掏出手機不知在找什麼,她見綠燈亮了提醒他:“師傅,綠燈了。”

“噢噢,找到了,你看是不是你?”司機把手機遞給她。

程葉疑惑地接過來,確實是她的照片,她搭着里安。

前段時間,她帶着工作室里最有才華的里安去外地參加了一個關於原創音樂的比賽。

節目組需要拍制些鼓勵選手的話,於是她以音樂推薦人的身份全妝出鏡,打着官腔很不自然地在鏡頭前背稿。沒想到還激起了一小片水花,還有網友喊着要人肉這個看上去酷酷的小姐姐。

程葉看了眼司機,開始裝傻,她說:“當然不是我了!我哪有這麼好看。”

裝傻的理由只有一個,她現在的模樣只能用邋遢來形容,真不知道這司機是怎麼認出她的。

“我看就是你,越看越像。我女兒天天嚷着要見這個男孩兒,青春期的孩子特別難管教!”

里安因為這個節目火了一把,他有才華又謙虛,關鍵是擁有模特身材,天使般的長相和傻呼呼的笑容。節目第一期播出后,就成功迷倒一片小妹妹和老姐姐。

程葉笑笑,“總之不是我。”

司機不和她爭辯,在心裏認定就是她。

到了家樓下,程葉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

“啊——”她大喊一聲,倒在沙發上,眼裏失了焦。

躺了一會,她走進房間,把霍景郁送她的留聲機搬出來安置在電視機旁。

她暢聽着深度的催眠曲,睡意卻突然跑溜了,她要瘋了。

“我會不會猝死啊?某公寓獨居女性深夜猝死家中。”她盯着天花板自言自語。

“啊!我餓了!”

她又大喊一聲,拿上錢包去了對面那條街道的便利店,那是她的新寵。

她一進門,駕輕就熟地直奔冷櫃拿了一瓶麥茶,然後來到櫃枱旁,盯着令她垂涎三尺的各類肉製品,摸着嘴唇說:“嗯……給我來一個烤雞扒、粉粿和……烏冬吧。”

“烏冬的話,還是牛肉醬混全部醬料嗎?”

聽到便利店店員這麼說,她驚訝地抬頭看去,“噢!你!紀德?”她指着紀德,張着嘴的樣子很傻氣。

紀德有些驚喜地說:“你知道我名字?”

“我不只知道你的名字還知道你在畫室工作。”程葉把麥茶放在櫃枱上說道。

紀德的神情自然,微笑着問道:“哇,你有先知能力嗎?”

“嗯哼~”程葉點點頭:“沒有啦,是我今天看到的,李逵天是我哥哥,我今天去找他就看見你了,我還以為我看錯了。”

紀德歪着腦袋說:“我沒看見你。”

“你在那挖顏料挖的很認真,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做烏冬?我已經餓很久了。”

“抱歉。”紀德反應過來,立刻給她煮。

程葉坐在椅子上吃着雞扒,扯了張紙巾擦嘴,問他:“你為什麼有工作還要在這裏打工?據我所知,畫室的工資不低呀?”

紀德邊拌料邊回答:“我教速寫,下午才排課程,我想這時間空着浪費,就在這裏上晚班。”

“你幾點下班?”

“六點。”

程葉吃驚地說:“那你住哪?”

“附近。”紀德把拌好的面給她端過去。

“謝謝。”程葉盯着面問:“你是不是給了我兩份的量?”

她繼續說:“上次我去你以前打工的便利店,那個新店員做的只有這碗的一半,她說一包就這麼多。”

“是。”紀德爽快地承認道。

程葉瞪着圓眼不理解地看着他:“為什麼?”

“你每次都買很多,怕你不夠吃。”紀德坦然地說道。

“但你只收我一份的錢啊?”

“這種面利潤高,多一包少一包老闆看不出的。”

程葉不知該如何接話,硬核地道謝,但不允許他再這樣做了。

走之前,紀德把她喊住,“我們能交換一下號碼嗎?”

程葉看着他,他不好意思地說:“我就是覺得我們挺有緣經常碰到一起,可以做個朋友。”

程葉從來不給除了工作夥伴以外的男人電話號碼,這涉及到私隱。但她還是拿過了他的手機,往裏輸入了一串數字。

“謝謝。”紀德微笑着道謝,目送她出門。

他低頭看一眼手機,噗嗤一聲笑出來,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無奈之下又覺得可愛。

他盯着程葉給的短短的7個數字,笑了又笑。

林宅內院。

林顯老爺子一身白紋長袍坐在木椅上等候着,身邊擱着一把木雕花拐。

老爺子直接忽略了林致南,向著他最疼愛的孫女招手。

林微荷一蹦一跳的過去給他一個大擁抱,嘴上說的話特別甜,惹得老爺子笑開了臉。

“爺爺把你頭髮剪成這樣,不怪爺爺吧?”

林微荷搖搖頭,“這麼短洗頭方便。”

老爺子欣慰地點點頭:“身上的傷都好了?”

“嗯,早好了。”

林微荷與林致南眼神交匯,她問道:“爺爺,您叫我們回來做什麼呀?”

老爺子掏出一個厚厚的紅包,“獎勵你的!”

林微荷愉快的接過來,甜甜地說:“謝謝爺爺!可是為什麼要給我紅包呀?”

老爺子的表情微妙,幾種情緒揉雜一起,他說:“我一個老戰友的老伴去世了,他的兒子命不好也沒了,只剩個寶貝孫子。”他說的凄苦,可是沒有重點,這和給她紅包有什麼聯繫嗎?

“他的腿腳不好,時常住院,沒人陪。”

說到這,林微荷聽出點門道來了,“爺爺是想讓我去陪陪您的老戰友嗎?”

老爺子遲疑了一會兒點頭,“可以這麼說,你不是快放假了嗎,沒事可以和爺爺一起去瞧瞧他老人家。”

見林微荷爽快地答應了,老爺子心裏鬆了一口氣。但是他的心思逃不過林致南的眼睛。

老爺子柱着拐站起來,把話題一轉,“你和小榛過得怎麼樣了?”

他話裏有話,林致南不可能聽不懂,祖孫二人僵持着。

林微荷看出他們的硝煙,不敢問什麼,就安靜地呆在一邊,呆了幾分鐘她就受不了,她要躲避這場戰火,猛地站起來說:“爺爺,我去玩噢!”

林微荷一走,林致南就將拎了一路的黑箱子甩在地上,砸出一聲巨響:“您就只會這一招嗎?”

老爺子看着被甩出來的金塊,“還真是好小子,不認錢呢。”

“不是所有人都像您一樣只認錢!”

老爺子一棍子揮了下去,狠狠落在他腿上。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麼主意!我告訴你,人我已經找過了,他識相點就該退了,你糾纏什麼?!”

“您也知道是我在糾纏,為什麼傷害他?!爺爺您是軍人,鐵骨錚錚的軍人!做這些下三爛的事,不怕辜負了信任您的國家嗎?!”林致南怒吼道。

老爺子平靜地說:“我現在是個商人,而且我不傷害他,你能乖乖聽話?”

“好了,你以前什麼混蛋樣我一概不追究,小榛是好女孩,好好和她過日子,改掉你那些壞三流的毛病。”

林致南冷着眼,隱忍地盯着老爺子,一字一句地說:“您趕走他,我就換一個,您還趕,我就再找,您做好趕走天下所有男人的準備吧。”

老爺子見孫子這般態度,氣得直打哆嗦,舉起拐杖又要落下一頓打。

“無論您怎麼打,塞多少女人給我,都改變不了我喜歡男人這個事實。”林致南冷靜地表明態度,叛逆情緒毫不遮掩。

“孽障!你這個孽障!”老爺子握緊拳頭,把拐杖甩出去砸碎對面的花瓶。他冷笑出聲:“本來他可以安然無恙,現在只是住個院,將來會出什麼事可是你決定的。”

“爺爺!”林致南雙目爆紅。

“你的事已經成定局,不如儘早幫我把微荷的事定下來。”老爺子突來的閑情,坐下來沏茶,彷彿剛才的暴怒只是幻覺。

“微荷現在還小!”

老爺子似乎沒聽見,漫不經心地端起燙手的小瓷杯,手上的老繭足以抵擋熱意,吹涼后抿上一口。

“您把她送出國學習,現在又給她指婚,不感到矛盾嗎?”

“矛盾?我讓她出國是學專業,不是讓她去學洋人的思想。我大中華幾千年的社會憑你說的幾句話就能輕易扭轉嗎?”

老爺子身子骨一向硬朗,但年歲已高,激動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喘不上氣。他順口氣說:“你奶奶13歲就嫁給我,14歲已經生下你爸。微荷已經不小了,先給她定門婚事。”

林致南眯起眼:“您不怕她反抗,離家出走?”

聽了這話,老爺子好笑道:“她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沒有,離開這個家,她什麼都不是。”說完,他看了眼林致南,“你也一樣。”

林致南沉默。

“我老戰友的孫子,那個男孩我已經調查過了,我很滿意,微荷肯定會喜歡。人也快到了,大家一起吃頓飯,先了解了解。”他說完,接過管家遞迴來的拐杖,轉身就走了。

林致南站在那,無數晝夜積壓的怒火,像火山噴發一樣,怒不可遏。

在老爺子眼裏,林致南是如此的渺小,只會用最軟弱的方式以泄怒火。

後山有一個小小的玻璃花房。

這個花房是林致南送給林微荷的禮物。

粗看屋頂,木的橫樑接架玻璃,尖頂中央墜下一朵水晶燈,陽光和煦,光灑進來的時候尤為美。

一張親自取料做的大長桌,閑來無事時,林微荷就坐在桌上,嗅着沁鼻的香氣。

好久沒見到可愛的花花草草了,這些小可愛們被辛嫂照顧得生機勃勃。

林微荷舉起一小盆多肉,用食指戳一戳,肉嘟嘟的甚是可愛,“小紅你長胖了。”

她指着旁邊木架上用廢棄的老樹根當家的多肉們,說:“你們怎麼還這麼小,是不是吃不飽啊?”

一個高瘦的男生在角落盯了她老半天,面上看不出情緒。他往前走了幾步離她還剩點距離:

“喂。”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林微荷嚇了一跳,她猛地轉過身,看着這個應該陌生卻又不陌生的人,愣了幾秒:

“廖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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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景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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