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今天晚上天氣不錯，於媽媽突然想要去外面逛一逛，於沈清看看外面，沒有下雪，可是天氣卻更冷，不忍心掃母親的興，幫母親穿好了衣服，就扶着母親出去了。

母親今天心情很好，今晚的景色也不錯，圓圓的月亮高高的掛在空中，潔白的月光美麗極了，於沈清挽着母親，依偎在一起看這難得的月色。

兩個人站着過了一會兒，一陣寒風吹來，吹過母親的頭髮，露出斑斑白髮，於沈清心裏一酸，“媽，有些冷了，我們進去吧。”

於媽媽攏了攏身上的衣服，又撩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髮，“嗯，是有些冷，那就進去吧。”於沈清和母親一起回到了病房，才一會沒在，這會就聽見走廊里有好多人在嚎啕大哭。

經過才發現，原來是隔壁的病人去世了，家屬都堵在病房門口，哭的撕心裂肺，於沈清不敢去看這種場面，拉着母親急忙回去了。

可是門外的響聲依舊，於沈清的內心有些煩亂，回頭看看母親，發現她並沒有任何錶情，而是打開電視，認真的看着昨晚沒看完的電視劇。

於沈清不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好像對自己的生命並不在意，甚至很享受現在這個過程，這讓自己更加難過。

又到了醫生來查房的時候了，於沈清一直陪在母親身邊，聽着醫生說母親的身體情況，最後，醫生從病房出去的時候，於沈清跟了上去。

“我感覺，我媽身體今天還挺好，是不是有恢復的可能呢？”於沈清雖然知道機會很渺茫，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醫生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年紀和自己女兒差不多大，就要面臨這樣的事，雖然有些不忍心，但還是實話實說“說不準是迴光返照呢。”

說完，醫生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於沈清半晌沒有反應過來，原來結果早就已經有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也明白，可是也獨獨只有自己接受不了。

於沈清轉身回到病房裏，眼看着都十點了，母親還目不轉睛的看着電視，看起來一點都不累，於沈清考慮到母親的身體狀況，她的心臟現在不適合熬夜。

“媽，早點睡吧。”於沈清走過去，想把電視關掉，卻被母親攔住了，“還不困，再看一會吧，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於沈清見母親是真的想要看電視，也就沒再阻攔，可是，看了沒多大一會兒，母親突然說“把電視閉了吧，有點累了。”

於沈清有些困了，不過還是強打起精神，站起來關閉了電視，看着母親躺好蓋上被子之後，也上了床，衣服都沒脫，就要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清清，你以後穿衣服要多穿鮮艷的顏色，你年紀小，正適合穿呢。”於媽媽背對着女兒輕聲說，於沈清聽到母親對自己說話，輕聲“嗯。”答應了下來。

“還有，多吃水果，多吃飯，少吃辣。”於沈清聽到母親繼續說，原來母親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吃辣，自己卻從來都不知道。

沒等自己回答，母親又繼續說“天涼了，要穿厚一點的鞋子，腳底下千萬不能涼着。”於媽媽知道女兒體寒，腳一涼，就容易生病。

“還有啊，學習你要儘力，要考上大學啊。”於媽媽好像有許多說不完的話，也不管女兒聽不聽的到，也不管她有沒有回答，自顧自的說下去。

於沈清困極了，實在撐不住了，腦子已經不轉了，最後完全聽不清母親說些什麼了，慢慢睡著了。可是，於媽媽還是在不停的說，直到發現身後傳來小聲的呼嚕聲，這才困難的翻過身。

看着女兒近在咫尺的臉，於媽媽心裏面難受極了，自己可以感覺的到，自己就快要不行了，可是，想囑咐女兒的話還有好多好多，可是，如今好像都沒有力氣說了。

於媽媽艱難的湊近女兒的額頭，輕輕地親吻，持續了好久好久，有眼淚順着眼角滑落，離開女兒的額頭，又艱難的回到了自己的床上，閉上雙眼靜靜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直到慢慢失去體溫。

在過年的前五天，於沈清的母親就這麼離開了她，如此的安靜，沒有任何人知道，只有窗外那冷清的月亮看得清楚。

於沈清是被一陣人群吵鬧聲驚醒的，從床上爬起來，就看到母親身邊圍着好多醫生，嘴裏不聽叫喊着，門口也圍着許多病人，個個探着腦袋往裏面看。

於沈清低下頭，從醫生的白衣服下看到母親慘白的臉，瞬間，就什麼都明白了，可是，自己的腦袋突然“嗡嗡嗡”發脹，渾身無力，眼前一抹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今天早上五點護士查房的時候，就發張於媽媽已經失去了生命體征，沒有任何挽救的措施了，只能急忙確認死亡原因和死亡時間。

於沈清頭疼的厲害，幾次在夢裏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終於滿頭大汗的掙扎着從夢中醒來了，剛一下床，腳下不穩，就摔了一個跟頭，膝蓋的疼痛，也讓於沈清清醒一點了。

崔冬魚一進來就看到於沈清倒在地上，手扶着額頭，正掙扎的想起來，緊忙過去把她扶起來，於沈清坐在床上，緩緩抬起頭看清了崔冬魚的臉。

有些奇怪，又環顧四周一圈，好像驚醒了一般，突然，猛的抓住眼前的人，聲音顫抖的問“我媽呢？”崔冬魚看着女孩憔悴的樣子，心痛不已。

崔冬魚不知道如何去告訴她這個事實，嘴張了又張，合了又合，於沈清看到他這個樣子，才明白原來一切不是夢，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用力推開身邊的人，一下子衝出去。

於沈清像瘋了一樣，看到穿白衣服的人，就抓着人家問“我媽呢？我媽呢！”可是，走廊的人都想看瘋子一樣躲着她，任由她撕心裂肺的大喊。

於沈清只是快點看到母親，可是眼淚卻止不住的流，模糊了視線，自己始終看不清眼前的路，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崔冬魚終於看到了倒在地上的於沈清。

快去跑過去抱住於沈清，任由女孩在自己懷裏胡亂的掙扎，直到女孩累了，才開口說“別這樣，我帶你去看阿姨。”說這話的時候，崔冬魚也紅了眼眶。

崔冬魚今天早上剛到家，就立馬給於沈清打了電話，可是，無論怎麼打也沒有人接聽，從來都沒有過這種情何況，崔冬魚有些着急了，但也只能不停的打，等到終於有人接了，不過接電話的人卻不是於沈清。

崔冬魚是聽醫院的護士說的，電話主人這個女孩的母親今天去世了，現在女孩已經昏迷了，崔冬魚甚至都沒來得及和姥姥說一聲要去哪裏，就心急如焚的趕來了醫院。

於沈清此時渾身已經使不上力氣了，衣服都被汗水濕透了，整個人虛弱的靠在崔冬魚身上，除了哭什麼都不會了。

崔冬魚帶着女孩來到了於媽媽的床前，於沈清腳下挪動，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張床，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那張白布下面竟然會是自己的母親。

於沈清走到那張床跟前，無論怎樣都不去摘那塊白布，只是一個勁的哭，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崔冬魚實在看不下女孩這樣子哭，用力的握住她的肩膀。

“看你母親最後一眼吧。”崔冬魚聲音哽咽的說出來，於沈清一邊搖頭一伸手去摘那塊白布，慢慢的拉下來，母親整個人暴露在於沈清面前。

於沈清眼前一黑，又差點暈過去，還好崔冬魚及時扶住了她，於沈清雙腿無力的跪在地上，看着母親冰冷的臉，哭的不能自己。

空蕩的房間只剩女孩撕心裂肺的痛哭，“媽，你別離開我，媽！你回來啊！”於沈清聲嘶力竭的大喊着，可是，已經失去溫度的母親什麼也回應不了她。

崔冬魚見女孩哭的嗓子已經啞了，眼睛也腫的睜不開，上前想要扶她起來，可是卻被於沈清一把推開了，只見她自己站了起來，整個人趴在母親身上，嘴裏說著“媽，我陪着你呢，我陪着你呢。”

於沈清滿臉的淚水未乾，又有新的淚水滑落，滴到母親的臉頰上，於沈清緊忙伸手擦掉，語氣激動神情慌張的說“媽，你別哭，你別哭。”

崔冬魚見女孩的精神已經要崩潰了，不顧於沈清的掙扎，扛起她把她帶了出去，把她放在了走廊的椅子上，於沈清整個人已經脫力了，癱在椅子上動彈不得，因為哭的劇烈，導致現在上不來氣。

崔冬魚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身邊的女孩，只能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讓她依靠。這樣脆弱的於沈清，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她，讓自己心疼的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於沈清感覺臉上熱熱的，費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太陽出來了，哭了太久現在眼睛見不了陽光，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幫我一起把母親的後事辦了吧。”於沈清輕輕地說，崔冬魚沒想到女孩這麼堅強，停頓了一下，回答“好。”

這個時候快過年了，做許多事情都不好辦，找不到人，於沈清簡單的把母親給火化了，下葬的時間定在來年春天，只能先把骨灰寄存在祠堂。

這些事情弄完，足足用了三天，於沈清幾乎從未合過眼，崔冬魚也是如此，一直陪在女孩身邊，終於在一切事情都結束以後，於沈清因為體力不支，傷心過度昏迷了過去。

可是，崔冬魚卻鬆了一口氣，這下，於沈清也算是能好好休息一下了，不然還不知道，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