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照顧王爺
在皇宮的日子是真的很難熬。
杜小蒲已經無聊到數螞蟻的地步了。好吧，冬天的螞蟻都在洞穴里過冬，地面上見不到。
自來到行宮后，她就一直無所事事。昨天跟綠籮吃完飯後拿着消食這一借口讓行宮中的一個小公公帶着她在行宮的周圍轉了一圈。皇宮裏的路彎彎繞繞，亭台樓閣數不勝數，還都長得差不多，沒個人指引，說不定真會迷路。
平日裏她絞盡腦汁想劇本，叫苦叫累，恨不能放個十天半月的假，可真當自己空閑的時候，卻不知要幹什麼。可能是太突然了吧，自己沒想好。
“小蒲，你不去見見王爺？”綠籮走到桌邊端正地坐下，拿出刺繡開始做女工。
杜小蒲坐得歪七扭八，撐着下巴，無聊道：“我去找他幹什麼，我一個人已經夠悶的了，還去找一個完全不會搭理我的人，豈不是自己找罪受。”她瞥了一眼綠籮，心道，古代貴族女子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還要知書達禮、賢良淑德，還要琴棋書畫刺繡女工樣樣精通。真是苦煞女子也。綠籮隨雖算不上身份尊貴，但也是大戶人家的丫鬟，空閑時做的事跟那些夫人小姐也大同小異。
杜小蒲覺得自己還不如穿成一個平民百姓，也不用做這麼多。可是，那也不好，平民百姓多半要為生計發愁，或許連飯都吃不上。她現在這樣，算不上賢良淑德，但也沒有傷風敗俗啊，頂多名聲差點。而且，她也沒在王府蹭吃蹭喝，就是單純地挪用了原主的一點點財物而已，而已……
唉，杜小蒲在心裏哀嘆。
“可是，皇後娘娘把你留在宮裏就是要你跟王爺多待一會啊。”綠籮一本正經道，“你現在這樣，娘娘那邊會怎麼想？”
“說的也是。”杜小蒲無言以對，基本上綠籮說得沒錯，道理她也懂，可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去做。
關鍵是，她要怎樣做才能讓別人看上去她跟陸風容像夫妻的樣子。畢竟，她又沒真結過婚，不知道恩愛夫妻是什麼樣子的，更何況，無論怎麼做，都像是她一個人唱獨角戲的感覺啊，而且，陸風容又不會搭理她。
“唉……”杜小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起身準備外出。
“欸，你去哪？”綠籮見杜小蒲起身急忙問道。
杜小蒲無奈道：“還能去哪，去找王爺唄。”想不想去是個人意願問題，至於究竟去不去就是態度問題了，她多少得把態度放端正。
杜小蒲走到陸風容面前時，先是規矩地行了一個禮，接着開始搭話：“王爺，你還在下棋啊？”
陸風容聽見杜小蒲的聲音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沒理她，繼續拿起一枚棋子敲打着棋盤。
在杜小蒲還沒進屋時，他就知道她來了。只是，不知道她要幹什麼。杜小蒲是他母后留下來的，想必，她是不願來見他的。之前在王府時，簽了契約書，她跟他基本上沒什麼交集。
杜小蒲早就料到這種情況了，一時間略尷尬，輕咳一聲，“我帶王爺出去走走吧。”要是她一直在這裏自言自語，還被一群人圍觀，真是羞愧至死的心都有了。
在場的一干人面面相覷，他們被安排來照顧王爺，實際上只是盯着他不讓他亂來，誰也沒想過到底要怎樣照顧，他們是下人，也沒有權力左右主子的行動，哪怕主子是一個傻王爺。只要現在的王爺不亂鬧，一切安好，就算他們照顧好了。
“你們不說話，我就當你們默認了啊。”杜小蒲說著就推着陸風容離開了房間。
這行宮的設計改了一部分，有台階的地方全都改成了一個小滑坡，為的是方便推陸風容出門。因而，杜小蒲很輕鬆地就把陸風容推了出去。
在宮門口擇了一條路，便向前走去。杜小蒲記得昨天出來的時候，從這條路走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有一片梅林。
果然沒走幾步，就有飄來的梅花落在道上，梅花分紅白兩色，紅的妖艷，像是沁出的心頭血，白的清雅，像是初冬的第一場雪。梅花三三兩兩地鋪了一地，道兩旁是灰色低矮的牆，牆面上有少許青苔，牆頂上偶有積雪。這裏，只有她跟陸風容兩人。這一刻，靜謐、安寧、風雅。
“王爺，我們去看梅林好嗎？”杜小蒲問，似乎被這裏的景物所感染，她連聲音都放低了幾許。
陸風容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實際上，杜小蒲問得聲音真的很輕柔。
杜小蒲也不指望陸風容回答，只是想告知他要去地方而已。
道上的梅花越來越多，有些地方層層疊疊地覆上幾層花瓣，都不忍踩下去，杜小蒲私心很喜歡這裏，想來離那片梅林很近了吧。
走到一個牆門前，杜小蒲停住了腳步。因為，穿過這個牆門，就是梅林了。在外面看不完全，只知道這片梅林的面積應該很大。
這裏，應該可以進吧？杜小蒲猶豫了一下。
管他呢！反正無人看守，又沒有“禁止入內”的警告牌。
杜小蒲心安理得地推着陸風容走了進去。甫一踏入梅林，杜小蒲覺得自己彷彿置身花海。
一片望不到頭的梅樹，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低矮的樹枝都已經被修剪掉，三五人自由地穿梭其間不成問題。她左手邊的花都是紅色的--濃烈的紅色，大的或小的、含苞待放的或已經綻放的，都讓人有一種妖冶、狂傲的感覺，她右手邊的梅花都是白色的，清凈、素雅，白得讓人心境淡然、物我兩忘。中間部分由兩種花色的梅花交錯栽種而成，使得看起來不那麼突兀。其中，有一種淡黃色的臘梅夾雜在其中。杜小蒲識得這種臘梅，王府的角落裏的就是這種臘梅，它的香味濃郁清雅，因而令人沉醉。
地上鋪滿了花瓣，隱約有幾根樹枝冒出來，踏上去偶爾“咯吱”作響。梅林中有一方石桌，桌邊圍着八個鼓凳。杜小蒲把陸風容推到石桌旁，接着就撒丫子跑向梅林深處。
她歡快得像個傻子，一會兒嗅嗅臘梅，一會兒把地上的花捧起來亂撒，一會兒又抱着某根樹枝使勁搖晃，搖得梅花簌簌往下落。
陸風容看了兩眼，不忍直視。在他看來，這叫蠢。只因幾朵花就高興成這樣，註定沒什麼腦子。
猝不及防地，陸風容手裏多了一枝梅花，紅色的，開了幾朵小花，還有幾個花苞沒開。
杜小蒲把折的一枝紅梅塞給了陸風容，歡笑道：“送給你啦。這枝花跟你很配哦。”
杜小蒲覺得，陸風容的氣質跟紅色的梅花是真的很配。他今天穿的是一身黑色緞袍，暗紅色雲紋勾邊，加上他那張臉，這簡直是絕配。因為仔細看，還是能隱約看出陸風容有一絲的桀驁神色，估計以前就一直是一張不可一世的臉，以至於即使變傻，也可以找出一絲蹤跡。而且，紅配黑還是經典搭配嘛。
陸風容看着杜小蒲，試圖從她神情里看出一些端倪，卻只看見杜小蒲又對他莞爾一笑，是那種很純粹乾淨的笑。他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
終於肯正眼看她了啊，杜小蒲暗自慶幸，她想過陸風容不跟她搭話的原因，一般來說，人變傻后，會自言自語，或很少言語甚至一言不語。陸風容顯然屬於後者，估計變傻前他也不怎麼跟人交流。但如果經常有人跟變傻后的那人說話，或是陪他玩逗他笑，變傻的人還是能感知到的。
雖說在她第一次進宮時，陸風容說她好，但杜小蒲一直覺得這事很玄，估計當時是她運氣好，陸風容本想說其它詞，卻說錯了。
“出來這麼久，要不要吃點東西？”杜小蒲問，她袖裏還用油紙包着幾塊糕點，這是她的習慣，出門時帶點吃食，餓了還可以打打牙祭。
杜小蒲也沒管，擅自就把油紙放在石桌上展開，又遞了一塊到陸風容的手裏。
陸風容接住，放在嘴邊輕輕咬了一口，卻掉下一些糕點渣滓。
杜小蒲也順手拿起一塊，就咬了一大口，瞬間覺得不對勁，然後改為慢慢嚼，好一會，做了一個使勁咽東西的動作才把那一口咽下去。
這也太幹了吧！
皇宮裏的吃食這麼不走心的么？
杜小蒲瞄了一眼陸風容，見他嘴角沾上了一些碎屑，便掏出手帕一點一點地幫他擦掉，她動作很輕，神色專註，像是怕把他弄疼一樣。
陸風容心裏頓時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那是一種他從沒有過的感覺，像是微風吹過一樣，他能感到杜小蒲的手指隔着一層輕薄的絲巾在他的嘴角摩擦，微癢。可是他本能地又排斥這種感覺。他很討厭別人這樣碰他，就算有人可以碰，至少不是杜小蒲。
一瞬間，他看向杜小蒲的目光變得很複雜。杜小蒲只顧着幫他擦拭嘴角，沒注意到他這細微的變化。等杜小蒲弄完，一切已經恢復如常。
杜小蒲擦完他的嘴角，又把他衣服上沾上的碎屑抹掉了，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這糕點那麼干硬。你還把它吃完了，真不容易。”皇后雖是為難她，可陸風容卻是無辜的，杜小蒲從沒遷怒過他，她也不是故意拿這麼難吃的東西給陸風容吃。
這時，微風輕揚，梅花紛紛落下，各色花瓣在空中飛舞，像是一場花雨落下。
杜小蒲高興得去樹中間轉了幾個圈，一邊轉圈一邊笑。心道，她今天的運氣也太好了吧？居然能遇上這麼美的景，而她還能置身其間。
皇宮什麼的都見鬼去吧！能享受幾刻是幾刻！
陸風容見她這般高興，嘴角也不由得翹起，等他自己意識到的時候，才猛然驚醒。
他，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