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復活吧，軍功爵下

當然和二十級軍功爵不一樣了。

“孤為列侯，可以置家臣，凡五等府兵及以上者，我將收其為家臣。”劉備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劉備的爵位是澎侯，澎侯是縣侯，金印紫綬，地位只比三公略低，可以稱孤道寡了。

而劉備能拿到這個爵位，有運氣的成分，一是有打敗烏桓的軍功，二其實也是當時特殊的政治形態，讓劉備撿了個漏子。

列侯在西漢中前時期，還算勉強算是諸侯，後期就已經泡沫化了，東漢遵循西漢舊制，列侯封戶更少，管制更嚴，在地方上已處於無足輕重的地位。

理論上講，列侯當然是可以收家臣的。但是列侯的家臣，無非也就是家丞等幾個人而已，收個幾百人就已經算多了。而劉備一張嘴，就要把五等府兵和以上者都收為家臣，這少說也得萬八千人啊。

而且，這些小兵一旦被劉備收為家臣，地位可就大大提高了，是可以叫劉備“主公”的。

“主公”這個稱呼，其實不是隨便叫的，叫主公則意味着君臣互相之間視為家人。這個家人不是家庭或者家族的意思，而是“設卿立家”的意思。

像使君，將軍這種稱呼，更多的是公事上的稱呼。而主公則是私人性質的居多，如果劉備棄官而走，那麼這些稱呼劉備為主公的人，是應該跟着劉備棄官而去的。

“家臣可以有田莊，最小的是五百畝，最大的等到以後再商議。”劉備開始細化規則。

“所有的家臣，都需要向我進貢，每畝地上貢十斤糧食，如果用輪耕法，可以減少。家臣可以不再上交口賦，不服徭役，但是必須服兵役。兵役為期五年，然後是二十年的預備役，預備役期間，除了本地郡縣需要防守之外，否則不再徵召入伍。”

“家臣的田莊不得買賣，不得轉讓，不得抵押，不得分割，只能由嫡長子代代繼承。如果沒有嫡子，庶子也可繼承，若無庶子，由女兒繼承，也可以收養養子也可繼承田莊。”

“而且是每一代家臣，都必須服兵役五年，才可以繼承田莊。如果不服兵役，則沒有繼承田莊的資格，同時取消家臣資格。”

“除了因為軍功而成為者，工匠中，如有人功勛出眾者，也可以成為家臣，賜予田莊。”

劉備每說一句，下面的人就被震撼了一下。這根本就是經過深思熟慮才能得出來的舉措，絕對不是一時半會能想出來的。

劉備這一次大封家臣，每人只得到五百畝地，拿現代的單位來計算，漢畝一畝長百步，寬一步，一步六尺，一漢畝只有一百九十二平米，五百畝也不過九萬六千平，一百四十四畝地。雖然不少，但也不算太多。一年能收個幾百石、一千石的糧食，就已經很多了，再要扣掉上貢的糧食，可能還會少一點。

不過，這卻是建立起了劉備對手下戰士的獎勵制度，用制度鼓勵作戰，效果可是長期化的。秦朝就靠着一招，保持了一百多年的士氣。如果不是天下一統，沒了目標，還真不好說秦朝能堅持多久。

“不但如此，家臣者，可以稱為士。”

這是為了提高士卒的社會地位，就好像日本的武士，哪怕窮的就剩下“一刀一命”了，在法律意義上，也是人上人。

“什麼!士人!”

這一下子，大家都不淡定了，士人啊，多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字，怎麼就能給一群小兵呢。

這事兒，聽着就不像是真的。

“主公，此事有待商榷啊。”

“使不得，使君，區區粗鄙士卒，何敢稱士？”

“是啊，主公，若是覺得士卒作戰辛苦，不妨多給些封賞，多賜些田地，何必封其為士。”

甚至還人比較激烈的說道：“明公，騏驥不能與罷驢為駟，而鳳皇不與燕雀為群！若明公以區區小卒為士，某請告退。”

劉備抬起手來，阻止眾人說下去，問道：“敢問諸君，何為士？”

士是什麼，雖然在古代中國一直說“士大夫，士大夫”的。但是，要讓人給士大夫下個準確的定義，還真的很難給出一個標準的答案。士人階層，雖然人人都在說，但是其實是一個難以給出確切定義的群體。

大體上，東漢時期的士人，指的就是知識階層。

因為兩宋、明清等幾個朝代的科舉制度，對於近現代人來說，士大夫其實就是讀書人的代名詞。章士釗就曾經鬧過笑話，說“二桃殺三士”是因為兩個桃子殺掉了三個讀書人。

但是在古代，士大夫的定義是完全不同的，“二桃殺三士”裏面的那三個士，雖然不能說他們三個沒讀過書，但是絕對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讀書人。

實際上，他們都是勇士，上山能夠殺猛虎，下水能夠斬巨黿。

在西周和春秋時期，大夫用現代人比較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其實就是“領主”，所以才叫“大夫食邑”。士是給領主們辦事的人，在卿、大夫之下，庶民之上。在那個年代，叫做“大夫士”。

“士大夫”是戰國出現的概念。戰國時代的“士”並沒有特別的標準，只要你有一技之長，甚至是雞鳴狗盜之徒，也能稱“士”。

因此，劉備的問題一出，眾人面面相覷，還真不太好回答。

還好，孔夫子曾經就士的問題，給過標準答案。

“子曰：‘行己有恥，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劉備一笑：“這個標準可夠高的啊。昔日田文，養士三千，便是雞鳴狗盜之徒，也可為士。難道這些斬首數人的勇士，連雞鳴狗盜之徒都比不上嗎？”

“所謂士者，乃冠帶縉紳之人，至少也要是能通經術者，才可稱為士。”

漢武帝之後，士人階層其實就變成了知識階層的專用名詞，成為中國古代歷朝歷代的統治階級。任何人，想要統治中國，都必須向這個階層妥協，不這麼做的，就會被中國社會所排斥，所謂“胡人無百年國運”其實就這麼來的。而向這個階層妥協的，比如北魏，遼國，還有萬國來·操·的俺大清，都打破了這一規律。

因此，劉備此時要恢復春秋戰國時代的士，等於在向整個中國社會的高層宣戰。還好，現在是東漢，不是魏晉時期，此時的士風還沒有到完全頹廢的地步，也沒有形成諸如九品中正制這樣的制度。如果是魏晉時代，那就只能重練地水火風，改天換日，才有可能改變了。

凡事有反對者，自然就有支持者。

劉備要將士兵提升為士，文臣不開心了，但是武將自然就高興了。劉備一個眼色下去。

關羽開口說道：“若如此說來，某本是殺人亡命之徒，也不能稱之為士了。”

張飛道：“我乃涿郡一屠戶，亦不可稱士乎？”

眾人聽了關羽張飛這話，急忙說道：“關張兩位將軍勇冠三軍，有國士之風。如何不能為士。”

最後，劉備一錘定音，說道：“英雄，不問出處！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說舉於版築之中，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里奚舉於市。便是高皇帝也不過出身亭長，光武亦不過南陽一農夫。能斬首數級的勇士，又是我之家臣，如何不能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