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以馬換人

因為馬太多了，劉備召集了眾人商議，簡雍道：“夫一馬之伏櫪，當中家六口之食。如今我軍得馬五、六萬匹，馬料不濟，還請主公明察之。”

一匹馬吃的頂的上六個人，一下子多了五、六匹馬，相當於多了幾十萬人吃飯，對區區平原一個郡來說，的確會造成不小的糧食壓力。

此時，華歆表示可以用漢武帝的假馬法。

假馬，當然不是假的馬，或者那種可來做法的假馬，掛在腿上，日行千里，夜行八百。

所謂假，就是貸。假馬法就是向民間貸馬的法案。

華歆道：“孝武皇帝時，比照假田之法，假馬於官民吏員，稱之為息十一。所謂息十一者，就是將馬放貸給百姓，三年後收回作為本金的馬匹。此外，百姓需要付出所貸馬匹產駒數量的十分之一的馬駒作為利息，倘馬駒不足一匹，則折算為錢、谷、布。此法一出，初始，天下歡騰，人人爭相養馬，爭先恐後從官府中借貸馬匹。當其時也，眾庶街巷有馬，阡陌之間成群。牛馬成群，農夫以馬載耕，而民莫不騎乘。”

大廳之中，聽到華歆說到這裏，人人都是神往不已。

緊接着，華歆話鋒一轉：“惜哉，好景不長。孝武皇帝因討伐匈奴，修築宮室，封禪泰山，尋仙問道，以至於國庫空虛。先加征了六畜稅，又征馬口錢。最後，更是將自願申請養馬，變成了強制攤派和強制徵收息馬稅。上下官吏，層層加派，百姓苦不堪言，至孝昭皇帝時，方罷息馬。”

大夥看着華歆，心說你丫真敢說啊，雖然說劉備不是漢武帝一系的後人，而是漢武帝的哥哥，中山靖王之後，但是你當著人家漢室宗親的面，這麼說人家的祖宗漢武帝真的好么。

不過劉備一點都不在乎這個，實際上，在中國古代，對漢武帝的評價，其實一直就不咋地，一直是以負面評價居多。甚至連漢武帝劉徹自己，對自己的評價也不高，還下了“罪己詔”來給天下一個交代。

而劉備，其實是贊同這個評價的。和二十一世紀很多人認同漢武帝不同，劉備覺得漢武帝就是那種典型的，玩鬥地主出牌時，用四個二帶着一對王，屬於是用一手好牌，打出個慘勝來。

之所以到了二十一世紀，掀起一陣翻案風，比如秦始皇，漢武帝，隋煬帝等人評價有了改變，本質原因是評價標準變了，古代看一個人是以道德論，看他做的事是不是給當時的老百姓帶來好處。現代則變成以功業論，看的是這個功績對歷史的影響。簡單來說，在現代的標準看來，為了實現比如修長城，挖運河這樣的大功績，死多少人，其實並不重要。反正漢人那麼多，死不完不是。

“敢問子魚公，這假馬法，和如今馬多難養有何關係？”劉備問道。

何為假馬法，甚至假馬法的利弊劉備是知道了，但是他想問的是，這個假馬法和解決馬太多喂不起有什麼關係。

華歆笑道：“主公，孝武皇帝行假馬法之初，天下黎庶無不歡騰，人人爭相養馬，今主公若行此法，何愁百姓不假馬求利。則主公不費一錢，而眾馬畜也，更能得馬息，何樂而不為呢。”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華歆要說漢武帝假馬法的弊端，原來是怕劉備也如此行事，把一項善政變成了惡法。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啊，劉備看着華歆，心裏面佩服不已。真不愧是歷史上能做到曹魏三公級別高官的牛人。這一出手就是不凡，簡直就是一箭雙鵰。不對，是一箭三雕。明明是自己喂不起馬，經華歆這麼一搗鼓，不但馬不用自己餵了，還能收一大筆利息，而且老百姓還開開心心的搶着來假馬。幾乎所有人都能在這個政策中受益，真正高明的政治家也就不過如此了。

“好個假馬法，子魚公真相才也！”劉備忍不住擊節讚歎。

眾人都以為劉備要同意華歆的辦法，誰知道劉備忽然問道：“我平原的府兵現在還有多少？”

這麼個神轉折，差點沒讓大傢伙閃了腰，過了一會，戲志才說道：“主公，平原原來有兵馬一萬三千人，如今傷亡近五百人，不過主公收服了數百烏桓胡騎，兵馬人數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原來，劉備忽然想到，既然這馬匹這麼值錢，何不用他去換府兵。

劉備點了點頭，說道：“凡是傷亡府兵的家庭，每戶發馬兩匹，皆免其父母子女徭役，至其家中男丁成年。”

這就是吃果果的收買人心了。

聽了這話，關羽、張飛、趙雲、太史慈等都是起身道：“主公仁慈，我等待士卒們多謝主公。”

“每個服役府兵，每戶發馬一匹，用於耕作，也不必收什麼十一稅了。這馬就給他們了。”劉備補充道，又在心裏加了一句，反正這馬也是他們搶來的不是。

“另外，以息十一假馬法招募府兵一萬五千人，如果三年內，該府兵立功，這馬便給他們了，不用還了。”劉備接著說道。

“如真能如此，則必人人踴躍加入府兵。”崔孟道。

“那是當然了，對於普通老百姓來說，用一個壯丁換一匹馬，這生意實在賺大了，這馬可比人能幹多了。”戲志才如是說。

劉備皺了下眉，到底沒說什麼，穿越了大半年，劉備身上現代氣息越來越少，已經不可避免的用這時代人的思維方式來考慮問題。可能有些人覺得，馬怎麼能和人相比呢，甚至這麼比都是不對的。

這話也不能說錯。但是，對於窮人來說，馬還真比人有價值。歸根到底，有錢了，命才值錢。人沒錢了，命，也就不值錢了。

至於為什麼再招募一萬五千人，這是劉備穿越前，看到過一篇文章，據說，是西方的專家研究，說是農業社會，軍隊的數量最好維持在總人口的百分之二左右，最多不能超過百分之四。

雖然，很想和他們說，請看看秦朝。長平之戰，秦國用五百萬人口，維持了六十萬軍隊。這種百分之十二的動員率，已經達到二戰水平了，一戰時期的幾個工業國都做不到。但想來想去，歷史上，也只有一個秦朝。而且，秦朝也沒有維持太久。

現實中的士兵和遊戲不同，需要徵召，訓練，裝備，住宿，飲食，運輸，調度，通訊。這一切，不僅耗費巨大，而且，要保障這一系列複雜的後勤措施，能夠順暢運行，更是費心費力。而且，人數越多，就越困難。

特別是在古代那種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的時代，軍隊的數量多了，只能是用破壞生產和社會結構的方式。

歷史上，袁紹的軍隊吃桑葚，袁術的軍隊吃河蚌，這玩意，吃一頓兩頓，算是嘗個新鮮，改善伙食。天天吃，能吃死人。而曹操在一段時間內，甚至要靠吃人肉，才能維持下去。

可見，過度擴軍對社會生產的傷害。

同樣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曹操之所以沒變成董卓，李郭。只怕也和他用屯田的方式，恢復了農業生產有關。

因此，劉備按照現代學者研究的上限，總人口的百分之四，兩萬八千人的數目來擴軍，至於其他人都給我屯田種地去，這可是起步階段，比曹操還要早上好幾年。

“主公，這樣咱們手上剩下的馬只有三萬匹，應該就能養的起了。”簡雍算了一下馬匹數量，說道。

可是，劉備這時候，已經不想自己養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