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神人在燕分

怎麼可能！

袁車騎，就是袁紹。

袁紹是自稱車騎將軍，說的好聽點，他是車騎將軍，說的難聽點，其實他就是渤海郡太守而已。

盧植天下大儒，海內人望，要做官只能去朝廷做官。做地方官，一地太守那是起步價，怎麼會去給袁紹當軍師。只是盧植親口對劉備這麼說的，也不可能用這種事情來哄騙劉備，難道這袁紹的名望，真有這麼大不成。

看來我還是對這個時代的了解不深啊，劉備暗自說道。

看到劉備驚訝的樣子，盧植嘆了口氣，說道：“當初大將軍竇武立先帝，我曾經寫信給他，勸他立宗室年長者為帝，可惜不聽，這才有了宦官之禍。如今董卓又廢長立幼，至令海內騷然，我心實憂之。”

這說的是當初竇武擁立漢靈帝，盧植還是白身，便給竇武寫信，勸他說，“按《春秋》的大義，王后無子，要選擇親屬中的年長者以為王子；年齡相同，那就選擇道德修養好的；道德修養相同，那就決定於占卦。”不過竇武沒聽他的。

說到這裏，盧植停頓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說下去，劉備靜靜的聽着。

過了片刻，盧植道：“如今天子年紀幼小，為賊臣所立，又受董卓逼迫，遠隔關山，也不知是否還活着。袁車騎和韓冀州等以為，當今亂世，國立長君，劉幽州乃是漢室宗親，又是忠厚長者，因此想立他為帝，為師特來問你意下如何。”

“這個，這個，這個……”劉備“這個”了半天，到底也沒說出話來，心中一陣翻騰，心說：“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只以為長成我這樣的，才能當叛徒，沒想到你盧植，這濃眉大眼的傢伙也背叛天子了。”

歷史上，袁紹要立幽州牧劉虞為帝，這個事情劉備是知道的。可是盧植居然會支持袁紹立幽州牧劉虞為帝，這就讓劉備大吃一驚。不過劉備仔細一想，好像這事也不算太奇怪，盧植是忠臣無疑，但是他並不是忠於某個皇帝，他更多是是忠於漢家天下。而國立長君，也是盧植一直以來的想法。

見劉備如此，盧植嘆息道：“董卓殘暴不仁，廢立天子，威逼至尊，荼毒百姓。其惡甚於王莽。而關東諸侯，一盤散沙，不能合力，如何能除國賊，興漢室。劉幽州雖然位居上公，但天性節儉，破衣草鞋，飯食沒有兩個肉菜，那些過於奢侈的有錢有勢者，無不受其感化。而且劉幽州為政寬簡，百姓與蠻夷被他的仁德所感動，鮮卑、烏桓、夫余、穢貊等部族都按時朝貢，不敢騷擾邊境，受到百姓歌頌。又鼓勵農業生產，開放和上谷胡人貿易，與漁陽富饒的鹽鐵進行流通，民眾歡喜，糧食豐收，穀子一石才三十錢。青州、徐州士紳百姓躲避黃巾之難跑去幽州投奔劉虞的有百餘萬，他都收留慰問，為他們安排生計，流民都忘了自己是流民。若劉幽州能登帝位，效法世祖，引英雄，聚豪傑，興義軍，誅國賊，飲馬黃河，陳兵河內，出兵洛陽，直指長安。則董卓可擒，漢室可興也。”

劉備道：“老師，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如今天子在西，若是立帝於東，豈不是天有二日，國有二主了。只怕會讓天下萬民無所適從啊。”

心說三國演義有個“東邊一個漢，西邊一個漢。”的說法，要是劉虞當了皇帝，倒真是應驗了。

盧植道：“世祖以大司馬領河北軍政，中興漢室。劉幽州亦以大司馬領幽州牧，又有韓冀州相助，和世祖無二。何況國立長君，劉幽州若登帝位，則天下萬民有主，英雄豪傑歸附。”

聽這麼一說，劉備忽然劉虞現在的態勢，還真和劉秀很像，可惜劉虞不是劉秀，

說不定漢靈帝把劉虞派到幽州去，也未必就沒有這方面的打算，“三劉出京”可是被後世人津津樂道的延續漢室天下的仙招。

實際上，不算現在的劉備，單單歷史上各地漢室宗親的力量聯合起來，絕對可以輕鬆掃平天下。不說其他人，就是劉表和劉璋兩人聯手，這就超過了歷史上劉備巔峰時期的力量了。只不過這些人都是一群豬隊友，各個都是宅男，只有劉備不同，他是劉跑跑，也難怪最後劉備這個賣草鞋的成了皇帝。

劉備道：“老師，這可是天子啊！豈是，豈是……”

雖然劉備沒有把話說完，但是盧植明白，劉備想說的是“天子豈是人臣可以立的。”

盧植道：“天子自有天命在身，冀州牧韓馥稱，讖云：神人將在燕分。不久前濟陰人王定掘出一塊古玉，上面刻着‘虞為天子’。此乃是天意，順天者逸，逆天不詳啊。”

所謂“神人將在燕分。”河北又稱燕趙之地，幽州屬於燕國，神人將在燕分，其用意不言自明。

忽然，劉備心中一動，歷史界有一種說法，那個最不科學的讖語“劉秀為天子”是後來改名劉秀原名劉歆這貨編出來的，目的是為了給自己當皇帝造勢。結果這倒霉孩子被王莽給砍了，只是後來讓劉秀撿了個便宜。其實，這種事情說是天意還是人謀，真心說不清楚。哪怕“劉秀為天子”是劉歆偽造的，又如何不能說是天假劉歆之手，來傳播這個讖語呢。

如果現在四處都傳言“神人將在燕分。”那麼後來公孫瓚殺了劉虞，會不會讓這個讖語落在劉備的頭上。劉備可是地地道道的幽州人啊，沒見張飛和人單挑都要喊，“身是燕人張翼德也，誰人敢來決死戰！”。

劉備默然無語，心中暗自思量。歷史上，劉虞不敢稱帝，或者說不想稱帝。不但殺了袁紹派去勸他稱帝的使者，甚至還說要跑到匈奴去。總之劉虞最後是沒有稱帝。既然這樣，自己做個順水人情又有何妨。如果自己能當了皇帝，也許未來史書上說到這裏，真的就會這麼解釋也不一定。

想要這裏，劉備便道：“老師言之有理，國立長君。劉幽州，宗室長者，海內所歸，正是帝王之選，又有老師和盟主支持，學生不才，願附驥尾。”

盧植聞言大喜道：“有玄德相助，大事可成矣。”

次日一早，盧植便要離開。

一旁劉備苦苦相留，對盧植說道：“老師往來辛苦，車馬勞頓，何不多住幾日。學生不日就要趕往酸棗、河內與諸侯會盟，老師不如和學生一起出發，也好讓學生有機會再多多聆聽一下老師的教誨。再說，袁車騎所行之事，成敗還未可知。老師為了他往來奔走，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萬一，萬一，豈不是讓老師您老人家的一世清名……。”

劉備雖然沒有說清楚，盧植卻是明白，謀划廢立天子，這毫無疑問是大逆不道之事。如果成了還好說，萬一不成，只怕千秋之下，青史之上，都要留下一個亂臣賊子的罵名。這對盧植這等素來以忠臣自居的人物，簡直比殺了他還要更加難受。

盧植聞言，沉默了片刻，說道：“我行事但求問心無愧，至於成敗利鈍，非我所能知也。”

劉備攔不住盧植，只好讓盧植走了，劉備送上金銀等物，又派了一隊人馬護衛。臨行前，盧植拉着劉備的手殷殷叮囑。

看着盧植蒼老的臉孔，劉備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反正劉備記得盧植也沒幾年好活了，乾脆都答應下來。

等到盧植走了，劉備將關羽、張飛二人叫來，和他們兩個商議出兵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