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薩瓦敕王圖薩隆(上)
“陛下、陛下,那些異族人全都逃走了!連牢籠里的猛獸都被他們放走了,這次我們損失慘重,二十多台鏈球車的威力也沒能攔得住他們。那些異族人太可怕了,不知道使了什麼魔力,竟然把斗獸場那堵厚重的石牆給砸出了一個洞……”
查胡慌慌張張地跑進王宮的會客廳,氣喘吁吁地擦了擦額前不斷湧出的汗水,仍是心有餘悸。幸虧他懂得未雨綢繆,早在多年前,薩瓦敕王決定讓他主持斗獸場的賭局之後,他便為自己預備了各種應急的逃生路線,沒想到在關鍵時刻終於派上了用場,否則今日恐怕就被踩死了。
聞言,王座上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查胡心急如焚,不禁暗自揣測:陛下該不會已經忿火中燒了吧?畢竟這是異族人首次闖入索礱城,而且還當著十萬薩瓦敕人的面,明目張胆地放走了斗獸場裏所有的猛獸,這對薩瓦敕人來說,無疑是個史無前例的恥辱。
於是,查胡趕緊降低了聲調,又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陛下,現在派出軍隊還來得及,我們要不要趁機奪回西爾文尼亞森林?”
說完又等了許久,仍是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查胡戰戰兢兢地抬起頭,拿眼角偷偷瞄了王座上的人一眼,卻見薩瓦敕王圖薩隆正悠閑地靠在椅背上,端起杯子品着手中的瓦索釀——這是薩瓦敕人以畜奶和香料釀造而成的一種飲品,口感十分醇厚香濃,是最受薩瓦敕人喜愛的傳統飲品,已有一千多年以上的歷史了。薩瓦敕王臉上雖然有點若有所思的神色,但查胡卻無法從中找到他對這件事情應有的關注和重視。而且,在這種時候,那位陛下竟然還有閑情獨自坐在會客廳里品嘗佳釀……難道今日還會有客人?
薩瓦敕王那副事不關己的態度顯得有些反常,令查胡不由得更加忐忑不安了。他也知道,像他這種頭腦簡單的人,當然理解不了國王的心思。老實說,雖然身為薩瓦敕王的隨從,但他胸中那點少得可憐的智識,顯然是不足以重用的,其實連他自己也不明白,薩瓦敕王究竟是看中了他哪一點?為何會將一個與薩瓦敕人的果敢勇猛完全相反、而且又膽小懦弱的半血人,放在身邊這麼久……
正在查胡游思妄想之際,圖薩隆終於漫不經心地將視線投向了他。事實上,圖薩隆還真的就是看中了查胡“貪生怕死”這個特點,因為只有這種膽小怕死的人,才會竭盡全力地生存下去。圖薩隆對查胡這種能夠完全無視旁人鄙夷的目光、想方設法不遺餘力地讓自己活得更舒服的“獨特能力”感到十分好奇,至少勇猛的薩瓦敕人就做不到這一點。薩瓦敕人崇尚野性的戰鬥力,只要上了戰場,只要戰爭還沒結束,他們就寧願戰死也絕對不會當逃兵。當然,薩瓦敕人並非傻瓜,不會做些以卵擊石的蠢事。若是手中沒有兵器,而敵人又過於強大的情況下,那就另當別論了,該撤退的時候就不會去做毫無意義的犧牲。
查胡雖則瘦弱又怯懦,但在生存這一方面,卻有着十分突出的才能。圖薩隆始終也想不明白,查胡究竟是如何從一次又一次的險境中安然無恙地生存下來的?思及此處,他不禁暗自發笑,或許正是因為想要弄清楚這一點,才會將這個看似沒有什麼優點的半血人留在身邊的吧?
與薩瓦敕人濃密粗硬的發質不同,查胡有一頭非常細軟且微卷的淺棕色的髮絲,不甚明顯的月骨,瘦削的臉龐,尖尖的下巴,走路時習慣性地低頭彎腰,似乎總是在極力地隱藏那雙有點怯懦的眼睛。然而矛盾的是,他又喜歡打扮得很光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有身份的人。遺憾的是,無論多麼華麗的服飾穿戴在他身上,都有點像是在穿別人的衣物。這樣的查胡看起來真的一點兒也不悅目,在外貌和品性上幾乎找不到一個亮點。
圖薩隆觀察着查胡那副疑惑又躊躇的神色,只覺得很有趣,總而言之,他對這個表現得如此怯懦無能的隨從還是挺滿意的。雖然時常會遭到旁人的冷嘲熱諷,但查胡就是有本事心安理得地貪生怕死,對別人的嘲笑不以為意,依然我行我素。從某方面來講,這或許也是一種勇敢的形式吧?
對於查胡方才所提及的事件,圖薩隆當然早有打算,但沒必要跟查胡一一解釋,因為查胡明不明白都無所謂,這並不影響唯命是從的查胡完美地執行他所下達的命令。
隔了好一會兒,圖薩隆才不慌不忙地說道:“兵是一定要出的,但具體什麼時候開戰,那就要視情形而定了。把我的命令傳下去,讓大臣們先準備一下,不過,出發的日期留待六十天之後再定吧。”
圖薩隆仰頭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佳釀,
隨後漫不經心地對查胡擺了擺手:“你現在就去吧,不過記得告訴他們千萬別著急,說不定到西爾文尼亞森林邊紮營之後,我們還有時間慢慢地捕獵,先玩個盡興再開戰,呵呵……”
這道不同尋常的命令,讓查胡完全摸不着頭腦,但他並沒有提出任何質疑,仍是像往常一樣低眉順眼地應了下來,然後輕手輕腳地退到門邊。正要離開時,虛掩的大門卻突然被人從外面“轟——”的一聲粗魯地推開了,只見一個目光陰鷙的傢伙,趾高氣昂地沖了進來。那人衣裝奢華,但色彩搭配實在陰沉,有種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圖薩隆的眼神突然閃了一下,立即揚起了嘴角,彷彿早有所料。他對來人一臉憤懣的神色視而不見,先是朝愣在門邊的查胡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隨後才不緊不慢地笑道:“看來,我這王宮的守衛真該換一換了,竟然連東大陸的萊佩濂人都能來去自如。”
“陛下真會開玩笑,若不是有陛下的允許,我恐怕連西大陸的海岸都登不上,更何況是王宮。”來者雖然口稱“陛下”,語氣中卻毫無尊敬之意,否則也不會如此堂而皇之地推門闖進來了。畢竟,在東大陸的萊佩濂人眼裏,野蠻而不講究禮儀的薩瓦敕人總是低人一等的,況且來者還是東大陸第一大國赫里嵐諦的使者——赫里嵐諦王的心腹——因斯汀·蓋特,身份自然更顯高貴。
“使者的計劃可真是令我損失慘重,不但沒能捉到那異族祭司,還導致斗獸場破了個大洞,連猛獸都逃光了,我的士兵可都指望着斗獸場的收入來養活呢。”圖薩隆狀似惋惜地搖搖頭,但神情間卻不見絲毫憂慮之色。他又給自己倒了杯佳釀,自顧自地喝了起來,完全沒有準備招待客人共享的意思,始終都是一副“你請自便”的模樣。
薩瓦敕人果然粗俗無禮!因斯汀·蓋特暗自輕蔑地哼了一聲,開口質問道:“就不知道陛下是不是真的為計劃盡了力?”
“哈哈……”圖薩隆仰頭大笑,“你不是剛從斗獸場過來的么?既然目睹了整個過程,就應該知道我是否盡了力。但若是還沒看清楚,那就麻煩你再跑一趟,先看仔細些再回來討論。”
因斯汀正要開口,圖薩隆卻又補充道:“啊,對了,你們送來的武器似乎不太中用,不僅沒傷到異族人,還連累了斗獸場的牆壁。那可是由西大陸最堅固的岩石砌築而成的牆壁,已經完好無損地在索礱城屹立了六百多年,現在卻因為你的計劃而破了個大洞。”
“鏈球車是東大陸威力最強大的重型武器之一,雖然今日被毀的確有點出乎意料,但難道那些荊棘網還不足以表達我赫里嵐諦的誠意么?”因斯汀·蓋特憤憤地辯解道,心裏卻十分瞧不起這些連重型武器都造不出來的薩瓦敕人。
“哈,你指的是多少年前威力最強大的武器?”圖薩隆的笑聲在空曠的大廳內顯得異常渾厚洪亮。
大約十年前,赫里嵐諦王派遣心腹因斯汀·蓋特為使者,將一批鏈球車送到西大陸,明面上說是為了幫助薩瓦敕人對抗他們共同的仇敵——異族人,但事實是否如此,也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了。此後,赫里嵐諦的使者便開始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頻繁地出使西大陸。
自從因斯汀·蓋特首次在斗獸場裏見到那個獨翼的異族人之後,便立即向薩瓦敕王提出了想以財物換取異族人的意圖,但遭到了薩瓦敕王的拒絕。於是,幾年前,因斯汀·蓋特又突然給薩瓦敕王送來了一批荊棘網,並附帶了一個條件,要求薩瓦敕人把用荊棘網捕獲的異族人都交給赫里嵐諦。為此,赫里嵐諦願意長期為薩瓦敕人提供武器和財物,繼續幫助他們對抗西大陸的異族人。
薩瓦敕人雖然不知道赫里嵐諦王為何會如此執着於活捉異族人,但卻對這種耍陰謀詭計的戰鬥方式很不屑,他們只想堂堂正正地戰勝異族人,以證明自己的力量。不僅是政治觀和國家觀,在民族秉性上,薩瓦敕人和萊佩濂人也大相逕庭。因此,荊棘網送來后的幾年裏,一直遭受冷遇,不曾被使用過一次。
大概是赫里嵐諦王終於失去了耐性,於是,使者因斯汀·蓋特這次不得不親自出謀策劃,向薩瓦敕王借了一些兵力,在森林附近設下陷阱,並成功地捕獲了幾個異族人。他原本還想以那幾個異族人為誘餌,將異族祭司也引入斗獸場那個更堅固的大陷阱,以便一同帶回東大陸去向赫里嵐諦王邀功,但不想這次竟失算了,還因而導致前功盡棄。
“哼,陛下不是也認為異族人多半會在夜間闖入斗獸場救人的么?”因斯汀·蓋特有意避開了圖薩隆的問題,將誘捕失敗的過錯推到他身上。
“我只是分析了這個可能性作為參考而已,負責誘捕的人又不是我,而且我已經把數萬勇士借給你指揮了,結果不但讓異族人跑了,連我辛苦收集來的猛獸也一個不剩,你說怎麼會變成這樣呢?”與忿然作色的因斯汀·蓋特不同,圖薩隆閑適地靠在椅背上,不緊不慢地應對着。
萊佩濂人看不起薩瓦人,但薩瓦敕人同樣也瞧不起萊佩濂人。因為,他們認為那些詭計多端的萊佩濂人,從來不敢以自身的力量堂堂正正地與敵人一較高下,只會製造一些陰毒的武器,或是設陷阱投機取巧,既虛偽又自大。
這回因斯汀·蓋特沒有立即接腔,他確實在斗獸場裏等了一夜,以為天亮之後異族人可能就不敢明目張胆地出現了,至少也要等到第二天夜裏才會再來,於是就不覺放鬆了警惕。但萬萬沒料到,那些異族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闖入斗獸場,還當著十萬人的面放走了所有的猛獸,令他措手不及。前不久才費盡心思弄來的誘餌,現在也全沒了,下次要再想捕捉異族人恐怕就更難了。思及此處,不禁愈加焦躁,抱怨道:“哼,昨晚若非夜巡兵突然大面積地搜城,導致異族人難以接近斗獸場,也不至於會在白天突然闖進來了。”
“哈哈哈……你真當我薩瓦敕王國的警備只是擺設么?我雖然將幾萬兵力暫時借給你指揮,但其中可不包括都城的巡邏隊。”圖薩隆忍不住仰頭大笑,在他看來,這些萊佩濂人着實是非常自大可笑。他們自以為血統高貴無比,喜歡以主宰者的姿態自居,向來認不清形勢,現在分明是站在薩瓦敕人的領地上,仰賴着薩瓦敕人的力量,竟然還敢厚顏無恥地對他指手畫腳。當然,萊佩濂人這般可笑的行徑,還不足以令豁達的薩瓦敕王動怒,只要沒影響到薩瓦敕王國的利益,他都不會太計較。
“哼,反正事情已經發生了,多說無益。”一想到赫里嵐諦王會因此怪罪於他,因斯汀·蓋特就越加憤懣,不覺提高了聲量,以一副命令的口吻說道,“現在除了開戰以外,怕是沒有別的途徑能夠抓到異族人了,陛下還是儘快下令出兵西爾文尼亞森林吧。”
圖薩隆對因斯汀·蓋特傲慢的態度不以為意,笑完之後放下手中的杯子,悠然地說道:“薩瓦敕王國可沒有奴隸供我隨時驅使,我們薩瓦敕勇士向來很昂貴,想請他們上戰場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但斗獸場目前損失慘重,暫時軍資緊張,薩瓦敕人可沒有餓着肚子上戰場的習慣。”
因斯汀·蓋特自然和所有的萊佩濂人一樣,也十分瞧不起薩瓦敕人,認為他們除了有些蠻力,在戰場上能派點用場以外,簡直毫無謀略可言。在萊佩濂人的史書中,關於薩瓦敕人的評價和描述,也不外乎就是這幾點。原因在於一千多年前,薩瓦敕人輕信了萊佩濂人,被古希爾王利用了整整十一年,之後不但沒有撈到半點好處,還被迫逃離了東大陸。萊佩濂人為此沾沾自喜,自以為智慧超群,把所有的薩瓦敕人都當成了傻瓜。尤其是薩瓦敕人說話的時候,語調中還帶着一股濃重的古音,這令萊佩濂人產生了一種“薩瓦敕人千年沒有任何進步”的錯覺。所以,時至今日,東大陸的萊佩濂人依然妄想着跑來占這些“傻瓜”的便宜。
為了能夠儘快返回東大陸復命,也為了讓薩瓦敕王按照他的計劃出兵,因斯汀·蓋特不耐煩地敷衍道:“我答應給陛下的好處一定不會少,載着財物和武器的船隻,早已從東大陸起航,很快就能抵達索礱港了,陛下請放心出兵吧。”
“很快?既然這樣,那就等財物和武器都運到西大陸之後再出兵吧。”圖薩隆輕鬆應道。
“你……”果然粗俗不堪!因斯汀·蓋特本想訓斥這個唯利是圖的野蠻人一番,卻突然想起自己的任務還未完成,現在萬萬不能與薩瓦敕人撕破臉皮,否則回到東大陸之後,赫里嵐諦王也不會給他好果子吃。於是,他不得不努力壓下胸中的氣焰,故作泰然地改口道,“陛下,我看還是現在出兵對我們比較有利,這樣才能令異族人措手不及……”
“軍資不足可沒辦法開戰,不如你再親自去體驗一下異族人的實力,然後再來和我討論這個問題吧?”圖薩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聞言,因斯汀·蓋特終於忍無可忍地叱道:“實力?哼,異族人能有什麼實力?早在三百年前,它們就已經被萊佩濂人擊敗了,如今只能躲在絕地苟且偷生,這在東大陸是人盡皆知的常識。異族人不過是一群缺乏智慧、茹毛飲血、幕天席地、赤足而行、在山林間與野獸同巢的劣等生物罷了,根本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可怕。難道戰鬥民族只是徒有虛名么?我們仁慈的赫里嵐諦陛下,正因為得知薩瓦敕人與異族人苦苦爭鬥幾十年依然毫無進展,才會好心地提供武器來幫忙,不想你們竟會如此不識抬舉,唯利是圖!”
圖薩隆對因斯汀·蓋特這段自相矛盾的言論不以為然,萊佩濂人顯然遠遠低估了異族人的能力,但圖薩隆不屑與他較勁,不急不躁地言歸正傳:“我想,你應該知道,在薩瓦敕王國,沒有任何奴隸可供免費驅使,我們只有雇傭兵,向來都是一手交財一手交命的。薩瓦敕勇士的力量和性命一樣珍貴,沒有足夠的財物,士兵們有權拒絕出戰,連我這個國王也沒有立場反對,這是我們的傳統。”
聞言,因斯汀·蓋特不禁愈加鄙夷,心道:這些野蠻圖利的薩瓦敕人果然很難正常溝通。在文明之域——東大陸,士兵們為祖國犧牲是一種無上的榮耀,是可歌可頌的英雄之舉。只要國王一聲令下,士兵們便會無條件地奉獻出他們的力量與生命,以證明他們的愛國之心,這是萊佩濂人的最高道德準則。而這些等級不明、尊卑不分,又毫無道德觀念可言的薩瓦敕人,卻粗俗不堪,似乎除了利益相關的事情以外,他們就什麼也聽不懂了。因斯汀沒辦法,最後也只好就利益論事:“陛下還是先出兵吧,這一戰過後,我再多贈送你兩倍財物,如何?”
“先出兵?你真當我薩瓦敕人的命都是草芥嗎?哈哈哈……”不想圖薩隆竟又張狂地大笑了起來,畢竟薩瓦敕人和萊佩濂人的政治觀與價值觀是不同的,彼此看不順眼也無可厚非。在圖薩隆看來,東大陸那些貴族統治者才是虛偽得令人作嘔。因為,他們從不考慮如何保護國民、如何為國民謀取利益、如何讓國民安居樂業,反而編造各種“高尚”的道德謊言,鼓勵民眾犧牲自身利益來維護貴族們的統治權。圖薩隆不禁冷笑道,“使者還真會開玩笑!接下來的這場戰爭,莫說將要耗費的時間,就連士兵的傷亡量現在都還難以估算。你已經見識過斗獸場的情形了,異族人的數量雖然不多,但即便把我手中這百萬兵力全部送上戰場,戰後也不見得能夠回來一半。假設這場戰爭最後是我們獲勝,那在未來三十年之內,我薩瓦敕的國力也不可能恢復到現在的程度,你就算再多送兩倍財物,於我們而言又有多少意義呢?”
“那你想怎麼樣?”因斯汀·蓋特已經徹底失去了耐性,連口頭上的尊稱都免了。
“二十倍,再增加二十倍財物,否則免談。”圖薩隆果斷地提出了條件。
“你是不是太貪心了?二十倍都能買下整個索礱城了。”因斯汀·蓋特頓時怒道。
“不願意就算了,使者還是請回吧,討價還價就免了。”圖薩隆無所謂地擺擺手。
“你!……”因斯汀·蓋特實在想不通,薩瓦敕人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精明了?原以為這群野蠻人不過是光有力氣、沒有智慧的蠢貨,如今看來,若想再像一千多年前那樣,哄騙他們出賣力氣恐怕沒那麼容易了。好在赫里嵐諦國力雄厚,即便再送二十倍財物,於富庶的赫里嵐諦而言,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罷了。只要是在赫里嵐諦王允許的範圍之內,因斯汀·蓋特還是有權決定如何使用那批財物的。為了儘快完成任務,他只好答應,“好,二十倍就二十倍,以後不能再加了。那麼,請陛下現在就下令出兵吧!”
“很好,不過……”圖薩隆突然揚起嘴角,又補充道,“在我的士兵們抵達西爾文尼亞森林的同時,那二十倍財物也必須抵達索礱港。否則,不會開戰!”
“為什麼?你不相信我?”因斯汀·蓋特對圖薩隆的額外條件顯得相當意外,本以為唯利是圖的薩瓦敕王必定會馬上欣喜若狂地趕去開戰的。
“哈哈哈……你走出去隨便找個薩瓦敕人問一問,看看有誰不知道萊佩濂人是世界上最狡猾無信的騙子?再說,這都得感謝你的萊佩濂人祖先,他們曾經給過薩瓦敕人一個相當深刻的教訓。如今活着的薩瓦敕人都明白,對於萊佩濂人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要謹!慎!提!防!否則……你也知道的,我們可不想像無家可歸的斐氻人那樣,在海洋上徘徊一千多年。所以,我當然要小心點,你說對嗎?”
“哼!那就如你所願,希望到時陛下不要讓我失望才好。”因斯汀·蓋特咬牙切齒地甩下這句話之後,就迫不及待地轉身離開,他再也無法忍受與粗鄙的薩瓦敕人同處一室了。
圖薩隆對因斯汀·蓋特的態度不以為意,反正萊佩濂人大多都是那副自以為是的德性。他只是朝那個氣勢洶洶的背影嗤笑了一聲,隨即也轉身從另一道門走出了王宮的會客廳。
出門之後,他又穿過一道長廊,急如星火地趕回自己的後院。因為,有一位讓他期待已久的客人,此時可能已經抵達王宮了。他特意提前交代過王宮的守衛,若是那位客人來了,便直接帶到他的私人領地。光是這麼想着,臉上便情不自禁地溢滿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