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難以言喻
那道稚嫩的聲音,引得眾人倏地齊齊回頭,此時除了未來、桑無和炎冗以外,其他人皆是滿臉驚奇。
這是一個很小的孩子,體型相當於四歲左右的孩子般大小,周身泛着淡淡的金紅色光暈,滿頭火焰般的髮絲,星空般的眼眸,時而璀璨奪目,時而深遠幽靜,變幻莫測,恍如星河的起落、歲月的變遷。這樣奇異的眼眸,竟會嵌在一張純真無邪的小臉上,實在不可思議!
但更令人驚訝的是,在他右邊的肩膀上,居然還趴着一個更小的孩子。那孩子有一頭銀白色的短髮,一對潔白的羽翼,半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
誰也沒料到,流光人的孩子竟是如此的小巧可愛!尤其是趴在肩膀上的那個,比萊佩濂人的幼兒還要小很多,放在手掌內都綽綽有餘。
但那個火焰般的孩子並不理會他們的驚訝,逕自仰頭望着炎冗,又重複了一遍方才的問題:“你今天也是帶玩具來的嗎?”
“當然,我怎麼會忘記呢?”炎冗蹲下身來,從懷中取出一個很小的立花獸木雕,遞給了孩子,然後有點歉意地笑道,“我不知道這裏還有一個孩子,下次一定會再多帶幾個玩具。”
“沒關係,這是給他的。”孩子搖搖頭,將手中的小木雕直接遞給了肩上的銀髮孩子。銀髮孩子抓着於他而言顯然有些大的小木雕,既不像喜歡也不像不喜歡,仍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咦?這銀髮孩子難道是……”愒緹斯難以置信地瞪着雙眼,不由得望向了苛迷蓮祭司。因為,不久前,他曾在莫拉里山谷中見過一顆卵果,並在苛迷蓮祭司的引導下,通過靈魂的力量窺視過卵果內的孩子一次。再聯想起方才斯魔格祭司手中的那枚卵果外殼,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旁邊的迦里也不禁疑惑道:“可是,他們不是說過,沒有生命之樹給予的養分,卵果內的孩子就無法獲得足夠的力量破卵而出么?”
“沒錯,但若是有他在的話,即使沒有生命之樹,孩子也能夠獲得破卵而出的力量。”苛迷蓮祭司望着那個火焰般的孩子說道。
愒緹斯又疑惑又好奇地問道:“這個紅髮孩子是什麼形態?”
“這個孩子並不是流光人。”苛迷蓮祭司答道。
“不是流光人?!”這回不止是愒緹斯,其他人也滿臉驚訝。
“難道東大陸還有別的異族人?這麼可愛的孩子……咦?!”穆奇不由得伸出了手,正想摸摸那個可愛的孩子,沒想到伸出去的手卻摸了個空。他難以置信地蹲下來,雙手直接抱了過去……結果卻只撈到了趴在紅髮孩子肩上的銀髮嬰孩。他捧着那個小小的白色軀體,一臉震驚地怔住了。
除了未來、桑無和炎冗,其他人都不敢置信地伸手試了試,毫無例外都撲了個空。
“怎麼會這樣?這孩子究竟從哪裏來?”凱拉斯一臉困惑地向流光祭司求解。
“雖然不是流光人,但他同樣來自我們的故土。”苛迷蓮祭司走過來,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頭,解釋道,“所以,流光人都能觸及他。”
“原以為流光人已經足夠令人驚奇,卻沒想到,世間還有更多超乎我們想像的存在……”諾羅不禁感慨道。
愒緹斯倒是很快就接受了事實,儘管無法觸碰那個可愛的紅髮孩子有點可惜,但好在曾經有過“一面之緣”的銀髮孩子觸手可及,於是忍不住問道:“我能抱抱這個孩子嗎?”
“哦,好的。”穆奇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將手中那個小小的孩子遞了過去。
“怎麼會這麼小呢?真是太可愛了!”愒緹斯小心翼翼地將那銀髮孩子捧在手裏,又好奇地摸了摸那對白色的小羽翼,一臉憐愛。很難相信,這孩子將來會比他高大兩三倍。
未來?蘇卡蘭納驚嘆道:“放在手心裏都嫌小的孩子,居然能夠破開那個堅固無比的卵果外殼,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愒緹斯看向那個火焰般的孩子,問道:“這孩子在卵果里待了那麼長時間都無法出來,你是如何給他力量破卵而出的?真了不起!”
“我問他想不想出來,他說想,我就給他力量了。”孩子答道。
“就這樣?”穆奇不覺好笑,心想到底只是個孩子,回答跟沒回答似的,但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很喜歡這個奇異的孩子,於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沒理會他的問題,只是好奇地盯着他看,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似的。
穆奇只好又耐心地問了一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然而,孩子仍是聽而不聞,自顧自地打量着這幾個陌生的萊佩濂人。見狀,羅德疑惑道:“這孩子,會不會是聽不懂這句萊佩濂語呢?”
“他能聽懂任何語言,只是不會回答意識中不存在或是他不關心的問題。”這時,一道清冷悅耳的聲音為他們解了惑。
聞言,眾人轉頭一看,正是那位嚴謹而聖潔的西爾文祭司,他就站在幾步之遙的地方。諾羅詫異道:“意識中不存在的問題?難道這孩子忘記自己的名字了么?”
“不是忘記,是沒有。”西爾文祭司答道。
“沒有?”眾位萊佩濂人更是不解了。其實就連未來、桑無和默諦也一直以為,這孩子可能只是不願意告訴別人他的名字罷了,從未想過竟會是這個答案。
“為何不給他取一個名字呢?”愒緹斯見這孩子實在可愛,不免感到憐惜。
“‘取名’只是我們自己的習慣,或許他並不需要。”西爾文祭司言辭間沒有絲毫憐憫的波瀾。流光人雖然把故土的靈魂尊為“太陽王”,但這仍是流光人自己的意願,與太陽王本身並沒有直接的關係。
不過,在萊佩濂人看來,西爾文祭司的言辭就顯得有些不近人情了。迦里不禁暗自嘀咕:多可愛的孩子啊,這些流光人怎麼連名字都沒給他取一個呢?難道是因為種族不同,所以不受重視么?
就在這時,岸邊忽然傳來一陣笑聲,迦里本能地轉頭一看,只見那位愛捉弄人的瓦德瑞恩祭司,正趴在水岸邊望着他笑呢。迦里頓感臉面一熱,暗暗叫糟,他怎麼就忘了那位祭司能夠讀取人心呢?一時間好不尷尬,幸好瓦德瑞恩祭司只是笑笑而已,並未出言訓斥。
見狀,炎冗趕緊說道:“這孩子跟我們不一樣,即便是有名字,我們恐怕也念不出來吧?你們若是真想和他說話,就多找點話題,碰到他感興趣的,興許他的話就多了。”
“哈哈,炎冗說的沒錯,正是這樣。”魔野出聲附和,是為了讓這些自我意識過強的萊佩濂人不至於感到太難為情,畢竟流光人是沒有“尷尬”這種情緒的。想當初,他也曾經追問過這個孩子的名字,結果自然是不了了之。但那時他還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這孩子是誰。
未來?蘇卡蘭納也趕緊趁機轉移了話題:“對了,魔野,我看這裏已經有十個形態群體了,等剩下的那兩個形態都找到之後,你們是不是就可以返回故土了?”
“實際上,這裏已經有十一種形態群體了。”魔野說道。
“十一種?”未來詫異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疑惑道,“難道他們不在附近么?”
“呵呵,當然也在,但他們並非實體形態,所以你們用肉眼是看不到的。”魔野笑道。
“不是實體形態?”未來?蘇卡蘭納大惑不解。他只知道斯魔格人是半實體形態,但僅僅是這個半實體形態,就已經足夠令人驚奇了。雖然早就聽說流光族總共有十二種形態群體了,卻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無實體形態,這完全超乎了萊佩濂人的想像。
“嗯,”魔野說道,“流光人的感官界限與萊佩濂人不盡相同,所以,對我們來說,有實體或無實體只是相對而言,並非絕對。但以萊佩濂人的感官能力而言,可能就是絕對的無實體了。”
“你這麼說……我還是難以理解。”未來?蘇卡蘭納道出了在場所有萊佩濂人的心聲。
魔野只好詳細地解釋道:“其實,流光族的無實體形態有兩種,在這裏的是伊諾爾人。由於流光人對事物的感受,早已遠遠超過了萊佩濂人的感官所能感受到的範圍,所以我們能夠清晰地看到伊諾爾人的存在,並與之交流。但是,以萊佩濂人的視覺能力,卻是無法觀察得到的。”
凱拉斯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只說我們無法用眼睛看到,那是否意味着還有別的方式可以感受到他們的存在呢?”
此人果然細緻入微,真不愧是那位金格勒家主的得力助手。魔野讚賞地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伊諾爾人與波爾德人一樣,都是通過意識與人交流,但形態卻截然不同。伊諾爾人在我們的故土所存在的時間,還要遠遠早於波爾德人。因此,幾乎已經摒棄了軀體上多餘的部分,只留下了一些於目前的伊諾爾人而言,依然有用的物質。而組成伊諾爾人當前狀態的那些物質,恰好是萊佩濂人的肉眼無法觀察得到的。但是,倘若伊諾爾人願意的話,也能自由地出入萊佩濂人的意識。如此一來,你們就可以從意識中感受到伊諾爾人的存在了。這點與波爾德人有所不同。”
未來?蘇卡蘭納似乎有點明白了,因為他是在場最早接觸波爾德人的萊佩濂人,關於意識交流的概念,也早已有所了解。儘管在場多數萊佩濂人仍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但愒緹斯也理解了魔野的話。這並不意外,因為這位淳樸善良的弗多魯斯王子,早前曾在瓦德瑞恩人和苛迷蓮人的引導下,逐漸打開了那扇靈魂之門,儘管還只是微乎其微的一個小門縫而已,但對目前的萊佩濂人而言,已是邁上一個極高的台階了。
除以上兩人以外,這裏還有一個了不起的人。這個人在探索自己與世界的過程中,憑着超乎常人的敏銳直覺,為自己贏得了一場又一場漂亮的戰役,並避開了無數次災難,一步一步地踏上了更高的台階。所以,這次他也沒有理由放棄開闊眼界的機會。只見諾羅興緻盎然地向魔野問道:“我們能否有幸感受一下伊諾爾人是怎樣的一種存在?”
魔野點頭道:“我想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不過,你得先問問這個孩子。因為,每當伊諾爾人與他重合時,即便是我們也難以感應,必須透過他來傳達。”
諾羅並不是很理解魔野的後半句話,但至少前半部分是明白的。於是,他蹲下身來,向那火焰般的孩子問道:“我們可以見見伊諾爾人嗎?”
這回孩子沒有不理睬,很快應道:“當然,他是願意的。”
即便如此,當伊諾爾人真正顯現的時候,萊佩濂人與流光人所看到的景象仍是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