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遙不可及

第168章 遙不可及

九個萊佩濂人原本順着小溪一路尋來,進入森林后,魔野仍是帶着他們繼續沿溪而行。這條蜿蜒流經佳寧城、穿越森林、匯入東海的溪流,隨着出海口的接近而逐漸變寬了起來,但與一般的河道仍有很大的差距,即使在夜間,對岸的景色也清晰可見、聲音清晰可辨,水面寬度可想而知。

愒緹斯探頭望向水中,讚歎道:“這裏的溪水好清澈啊,夜間都能看到水底。”

“嗯,因為流光族祭司有凈化能力,流光人的棲居地通常都非常潔凈。”桑無解釋道。

“難怪這裏氣息如此清爽,”有潔癖的凱拉斯豁然地點了點頭,隨即又疑惑道,“風中似乎還飄着一種幾不可聞的清香……奇怪,不像花木的芳香但又十分自然,聞起來很舒心,這究竟是什麼氣味?”

“呵,那是從流光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他們雖然形態各異,但不知道為何,氣息卻都是一樣的。”桑無笑道。

“原來如此!難怪我總覺得周圍的氣息有點熟悉。”穆奇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仔細辨認了一下,確定道,“去年我們經過死亡森林、遇見流光人的時候,也聞到過這種特殊的氣味。”

“聽你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了,的確是這個氣味。”羅德也肯定道。

未來?蘇卡蘭納已經大半年沒有流光人的新消息了,關於身旁這位朋友的事情,他也有些在意,便趁機問道:“魔野,瑞瑟西人都找到了嗎?”

“嗯,”魔野答道,“年初那場戰爭剛結束沒多久,他們就回來了。”

“太好了!那你終於見到你父親了?”未來對魔野的往事也有所了解,不禁為他感到高興。

“父親?呵……”經他一提,魔野也不由得想起了從前。那時他對“父親”這個萊佩濂詞語的理解,也和萊佩濂人一樣,因此,乍一聽到西爾文祭司說流光語中並沒有“父親”和“母親”這樣的親屬稱謂時還很難理解,甚至難以適從。如今再回想起來竟不覺有些好笑,遂答道,“見是見到了,不過我還是不能稱他為‘父親’,哈哈……”

“咦?為什麼?”未來十分不解。

於萊佩濂人的認知界限而言,這個問題顯然很複雜,恐怕要繞個大圈子才能解釋得清楚。因此,魔野決定暫時先避開關於父親的問題,重頭開始解釋:“雖然我繼承了萊佩濂斐氻人的外貌特徵,但事實上,我與萊佩濂人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這……”未來果然更加困惑了。

“你曾經跟斐氻人一起生活過很長時間,想必對斐氻人的歷史也有所了解吧?”魔野問道。

“嗯,難道你的出生和斐氻人的歷史有什麼關係嗎?”未來疑惑道。施伽氻曾經給他看過一卷留傳了一千多年的航海日誌,那是古斐氻人的遺書,記載着斐氻人與流光人的相遇,以及那場導致流光之星消失的驚心動魄的災難。

“有很大的關係。假如當初斐氻人沒有在東海遇難、而後又被流光人所救的話,世間就不會有我的存在了。”魔野繼續解釋道,“流光人的故土有一棵生命之樹。之所以稱為生命之樹,是因為流光人的血液皆源自於此,它與流光人生命息息相關。流光人曾用生命之樹的血液,救活了一個重傷的斐氻人。但事實上,生命之樹的血液是無法與萊佩濂人的血液融合的,就如同流光人的血液無法與萊佩濂人的血液融合一樣,它只能幫助傷者修復受損的體肉而已。最重要的是,生命之樹的血液本身也具有生命,它能夠獨立存留在萊佩濂人的體內,並遺傳轉移給萊佩濂人的下一個後代。但如果那個體內存有生命之樹血液的萊佩濂人因故身亡、沒留下任何後代的話,存留在他體內的生命之樹血液,也會自然消亡。然而……”

“然而,一千多年前有幸被流光人所救的那個斐氻人,順利地留下了後代,生命之樹的血液也不斷遺傳了下來?”未來似乎已經有點理解了。

“是的。”魔野接着解釋道,“但流光人若是感應到了生命之樹血液的召喚,就必定會將它轉移出來。取回生命之樹血液的方法雖然很簡單,結果卻頗為殘酷。只要在那個體內存有生命之樹血液的萊佩濂人身上,割破一個小傷口,滴入一滴瑞瑟西祭司的血液即可。隨後,祭司的血液將會迅速地與生命之樹的血液融合,繼而開始改造萊佩濂人身體的內部結構,創造出一個適於流光嬰孩生存的環境。這個嬰孩便是生命之樹的血液與瑞瑟西祭司的血液結合后形成的新生命,也是唯一能夠完整地取回生命之樹血液的方法。”

“在流光族中,唯獨瑞瑟西祭司能夠取迴流落在外的生命之樹血液。但每個瑞瑟西嬰孩的出生,都意味着母體生命的耗竭,所以我並沒有機會認識那個被我奪去了生命的母體,也不知道他究竟是雄性還是雌性。”魔野百感交集地嘆了口氣。

“原來,你出生前後竟耗費了一千多年,真是不容易!”未來不禁感慨道,“其實你無需愧疚,在萊佩濂人當中,因為生育而失去生命的雌性也不在少數,這原本就是生命輪迴的代價。再說,一千多年前,若不是流光人救了航海遇難的斐氻人,他們也不會有機會繁衍後代,後來也不會……”

後來也不會發生那麼多事情了……思及此處,未來趕緊收了口,心道自己果然不會安慰人,再說下去就扯遠了。但仔細想想,他其實也應該感謝流光人才對。一千多年前,倘若不是流光人救下了那些遇難的斐氻航海家,他或許也沒有機會遇見那兩個如彩虹般燦爛的人物了……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飄遠了,他趕緊回神,轉而問道:“對了,你方才說不能稱他為父親,這是為何?”

“呵,是啊,我正想告訴你呢。”魔野解釋道,“其實,流光語中並沒有‘父親、母親’等這類親屬稱謂。”

“為什麼?”未來詫異道,“那你們都如何稱呼自己的父母?”

“流光人沒有家族觀念,自然也沒有任何親屬稱謂,有了名字以後,便都以名字相稱了。”魔野答道。

“我一直以為流光人也有許多親屬稱謂的,但因為聽不懂流光語,所以也不曾細問,真沒想到事實竟是這樣!”未來意外道,“那你父親叫什麼名字?”

“呃……”魔野不由笑道,“沒有名字。”

“啊?為什麼?”未來又是一臉困惑。

“哈,因為流光族祭司都是沒有名字的……”說著,魔野突然指向前方,“看,我們到了。”

未來?蘇卡蘭納恍然大悟,順着魔野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前方豁然開朗,水面也寬闊了許多,不知不覺中,他們竟已走到了東海岸。魔鬼森林東部邊緣俱是懸崖地形,溪水彙集到這裏之後,便從懸崖上垂直飛流入海。此時,他們正在森林中,瀑布不在視野內,只能看到溪流盡頭的一條弧線,接着便是廣闊的海面和無邊無際的星空。祭司們就身在那幅壯麗的圖景中,他們或是站在岸邊,或是坐在岩石上,或是立於溪水中……美輪美奐!

“哇——我從沒見過如此神秘而奇異的景觀!”穆奇情不自禁地驚嘆道。

從這裏望過去,溪流的盡頭彷彿是一扇敞開的森林之門。門外海闊天空,門邊奇石林木錯落有致,門內更是如夢如幻……

“那些就是流光族的祭司么?原來世間還有一種感受是用萊佩濂語無法形容的。”諾羅亦震撼不已,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流光人,但能同時遇見這麼多流光族祭司的機會卻不可多得。他們只是靜靜地待在那裏,就足以讓他意識到,那是萊佩濂人永遠也無法真正觸及的世界,雖然近在眼前,卻彷彿遠在天邊。

“那十一位全是祭司么?”凱拉斯好奇地問道,據說流光族每個形態群體只有一位祭司,但他看到其中兩位祭司形態十分相近。

“嗯,他們的確都是祭司,但不是十一位,而是十位。”魔野糾正道。

大概最近有些疲憊的緣故,凱拉斯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提提神,又重新數了一遍,結果還是十一位,不由得更加困惑了。

“頭上有銀色獨角的是帕瑞蒂安祭司,他看似兩位,其實只算是一位。”魔野解釋道。復性形態的帕瑞蒂安祭司通常是不會在萊佩濂人面前保持人形狀態的,此時之所以沒有幻化成獸形,應該是感覺到這些萊佩濂人沒有惡意的緣故。

“為什麼?他們看起來分明是兩個人啊。”凱拉斯大惑不解,其他人也都滿眼疑惑地望着魔野。

“每個帕瑞蒂安人都是異體同魂形態,他們共享意識。流光人並不是通過表象來給事物下定義的,所以,於我們而言,那是一個,不是一對。”魔野解釋道,“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他同時擁有兩個軀體,但只有一個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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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魂的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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