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暈倒
“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瑞康帝彷彿瞬間老了十多歲一般,全身無力地癱坐在龍椅上,雙眼更是漸漸變的渾濁。
原本等着回家的大臣們,也因為這事,被困在了宮中。
站在瑞康帝下首的葉景行有些擔憂地瞥了眼下首的許時秋,見許時秋也是蹙着眉,他便知道這事難辦了。
要是葉景徹一直活着,那他之前做的錯事,就會是瑞康帝心上的一根刺,哪怕再心疼這個兒子,他也不會再給他什麼體面。
就是這根刺被瑞康帝親手拔了,可卻一定會留下個窟窿。
可現在,這個兒子死了!
如今人死了,而且還是弄死滿府女眷后自縊而亡,只留下了一個嫡子,那瑞康帝怕是不僅要心疼這個兒子,更是會善待他留下的嫡子。
哪怕他剛說了要將這個兒子從皇室里除名。
畢竟是親生的兒子!
葉景行作為一個有三個兒子的父親,深深的明白他父皇這會的心態,可他同時也明白,這不是個好事。
因為葉景徹會選擇這一步,雖說不是他們逼死的,可在他父皇眼裏,肯定會牽扯到他們身上。
想到這裏,葉景行心下一嘆。
他也是沒想到,葉景徹竟然有這樣的魄力,能在這個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來。
不止葉景行沒想到,朝中大臣中,凡是和葉景徹有過接觸的,也都沒想到。
就在葉景行想着這件事情該怎麼辦的時候,提出如何懲治葉景徹的端王,已經很快想明白了要如何開口。
他先是對着葉景行使了個眼色,而後又對着身後心腹打了個手勢,等心腹慢慢朝殿外退去的時候,他這才上前兩步看着瑞康帝道:“皇兄,此事是臣弟的錯。”
端王一開口,就吸引了朝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包括瑞康帝,也是從自己的思緒中回神,抬頭看向了端王。
見眾人打量自己,端王的神色不變,看着瑞康帝繼續道:“如何處置他,是臣弟的提議,如今他這般果決的自行了斷,倒是讓臣弟不好做人了。”
端王這話一出,朝中大臣們便明白了端王的意思。
許時秋佩服地看了端王一眼,心中卻想着端王真不愧是聖上的親弟弟,還真的是了解聖上的性子。
果然,端王這話一出,瑞康帝便若有所思起來。
瑞康帝想的很簡單,葉景徹這般果決的自縊,是不是在逼迫自己?他是不是對自己不滿?他是不是覺得他自縊了,他留下的這個嫡子,就會被他善待?
瑞康帝的心是真的偏。
之前他只是心疼自己又有一個兒子走在了自己前面,而且他竟然還是自縊的,他是不是因為被皇室除名所以才自縊?
這會卻想着他是在逼迫自己這個父親!
想到這裏瑞康帝的臉色雖然好看了一些,可卻還是顯得沒有精神。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事情……”說到這裏,瑞康帝又看向了端王。
瑞康帝知道,這個時候,估計也就端王敢和自己說真話了。
可端王這次卻沒有如瑞康帝期盼的那樣直接開口說出自己的看法,而是猶豫一番話,這才在瑞康帝的注視下‘不得不’開口道:“皇兄,聖旨不能朝令夕改。”
端王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可瑞康帝卻很好的理解了親弟弟的意思。
聖旨不能朝令夕改,所以他已經下旨將葉景徹從皇室除名,那他就只能是一個普通人。
既然是普通人,就算是身份再尊貴,出了這樣的事情,也別想有什麼死後追封親王的待遇。
普通人,最多給個公爵,而且還是一代一代要往下遞減的爵位。
可葉景徹卻不是因為立功而亡的,他之前可是要叛逆,殺了他老子登基做皇帝的。
就是瑞康帝想要心疼兒子,可他也不能不管朝中大臣們的心態,不能這般不要臉面。
端王的意思很明確,葉景行在端王退下后,這才琢磨透剛才端王給自己使眼色的意思,他上前兩步,對着瑞康帝小聲道:“父皇,如今對於三哥一家,最要緊的還是好好培養熔哥兒。只要熔哥兒以後能讀書或者參軍有望,憑着他姓葉,總是能起來的。”
葉景行這話已經有承諾的意思,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葉景徹的兒孫是真的有本事,他是不會攔着他們立功的。
只要有功勞,憑藉著他們姓葉,那以後的日子也是不愁的。
瑞康帝一聽葉景行這話,臉色終於好看了起來。
是啊,如果他硬要給葉景徹來個追封,朝臣們肯定不會樂意,畢竟葉景徹的確是做了錯事。
可兒子還給自己留了孫子,只要孫子們有本事,哪怕是重孫子有本事,王位還是可以再封的!
雖說本朝還沒有外姓封王的事情,可葉景徹哪怕被皇室除名,但他卻還是姓葉,關鍵一點,他是瑞康帝的血脈,是沒有錯的。
以後他的子孫只要是真的不錯,他相信,葉景行包括他的兒孫們,肯定是不會虧待他們一家的。
當然,這只是瑞康帝自己心中所想。
他覺得自己選的繼承人心善,對兄弟們都很好,所以他才會放心將皇位交給他。
可他卻不知道,葉景行的心頭寶,許暖雯恨葉景徹,就連葉景行的兒子們,也是不喜歡葉景徹一家的。
所以瑞康帝自己安慰了自己,可葉景行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好好培養葉熔。
至於以後,葉景行相信,他的嫡長子,也不會那麼沒有眼色的。
再往後……
只要葉熔一脈,兩三代被壓着,那以後誰還能記得他們一家,最多做個小地主,別的是不要想了。
瑞康帝想明白了,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葉景徹的身份,不可能追封什麼,所以最後瑞康帝便下旨他的葬禮按着公爵的標準來辦。
這點,朝臣們倒是不好再說什麼。
畢竟是瑞康帝的親兒子,這點臉面還是要給的。
至於葉熔,他準備好好吩咐孫子,守孝的時候好好讀書,等他出孝后,考個功名,他再慢慢提拔他。
當然,這個前提是瑞康帝能活到那個時候。
安排還這些事情,天色已經不早,瑞康帝想着自己身子不痛快,也就打算退朝,有事明天再議。
可他卻沒有想到,他剛從龍椅上站起來,就沒能再坐上去。
看着瑞康帝從龍椅上起來,下一瞬便搖晃着身體要摔倒,不僅是候在瑞康帝身旁的內侍,就是離他最近的葉景行和端王都嚇了一跳。
端王雖說早就安排了自己的心腹去請太醫院的院首來,可他卻沒有想到皇兄都沒能撐到回到寢宮。
看着瑞康帝直接暈倒,端王立刻下令道:“來人,封鎖宮門。”說完這話,端王這才看着葉景行道:“老五你跟着本王親自候在皇兄身邊。”而後,端王又親自將瑞康帝賜給他的腰牌遞給許時秋,命他全權負責宮中安全。
等端王幾句話安排好一切,內侍們已經在太醫院院首的示意下,將瑞康帝抬到了後殿。
許時秋得了端王的信任和吩咐,自然是立馬就安排開。
他掃過大殿裏的宗室和朝臣們,那帶着殺氣的眼神一掃,原本因為瑞康帝突然昏倒而有些躁動的大殿立刻安靜了下來。
“諸位剛才也聽到了端王的話,聖上未醒之前,諸位還是好好在宮裏待在吧。”說完這話,許時秋頓了下后又繼續道:“本將會安排御膳房給各位送些點心和茶水來,若是要方便,需三人同行,並且有本將親自安排的侍衛陪同才可離開大殿。”
說到這裏,許時秋突然看着大殿中的所有人冷笑勾唇,“若有異心者,就不要怪本將手中的劍,不認人了!”話落,許時秋也拔出了腰間的佩劍。
這劍,並不是許時秋慣用的兵器,這是他年前自北疆回來后,瑞康帝賞給他,允許他在宮中佩戴的。
劍雖不是常用的,可殺個人,卻還是能做到的。
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能感覺到來自許時秋身上的殺意,自然是不敢有任何的小心思。
這會他們雖然想往宮外傳消息,可也知道不能,畢竟有許時秋盯着他們。
而就在許時秋在前殿放話威脅諸位大臣的時候,後殿裏,太醫院院首也望着端王和葉景行搖了搖頭。
“聖上的身子,之前臣就說過,好好養着,調養的仔細才好。如今聖上雖未像上次一般吐血,可這五臟六腑卻……”說到這裏,院首頓了下一下,這才繼續道:“現下有兩個辦法。臣開個方子,儘力將葯給聖上喂下去,若聖上能服下湯藥,兩日後便能醒來。只是醒來后,聖上怕是也只能一直躺在床榻上,仔細調養,或許還能堅持半年左右。另一個便是臣以金針刺穴,聖上可以儘快醒來,但一旦這樣,聖上便最多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院首話音一落,葉景行便看向了端王。
其實依着他的心思,自然是選第一個辦法,這樣他就可以趁着這半年的時間慢慢的掌控朝堂,畢竟父皇還在,就算是他一直躺在床上,也能指導自己。
可葉景行知道,最了解父皇心思的,這會怕就是端王叔。
端王見葉景行看過來,想了想對着院首道:“皇兄的性子,定是不願意一直躺在床榻上不能動的。”說完這話,端王這才果斷地看着院首道:“還要勞煩院首給皇兄刺穴。”
端王話音落下,院首便對着他點了點頭。
既然端王開口,那他自然不會猶豫。
在給瑞康帝刺針前,院首分神地想着,也不知新皇登基,自己告老的摺子,能不能得到批複。
太醫這活,真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