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8 情人節 （1）
因為我這次事故，本來已經訂好的佛羅里達奧蘭多之旅被迫取消了。想到大冬天的不能去佛羅里達曬太陽啃火雞腿，而是要悶在這小城市裏天寒地凍，我有點沮喪。我讓他們幾個自己去，他們都搖頭說一定等我，於是大家商量着把機票和酒店都換到三月份的春假。小魚倒是依然嗨的不行，決定去旁邊城市找她的漢堡哥哥。
“你這就拋下我們跟男人回家了啊？”我和湘湘都一臉醋意。
“什麼跟男人回家啊，他家人邀請我去留宿幾天，體驗美國式新年。”
“千萬別兩個人回去，三個人回來啊！”
“一個一個生效率太低，我要生就生雙胞胎，效率高！”
“……”
寒假永遠是短暫的，美國不似國內那樣有五一，十一，學生們一年到頭也就只有寒暑假稱得上是長假。新年過後，留學生們最盼着的也就是春節了。雖然中國春節在美國不是法定節假日，但隨着近些年中國學生人口急劇增多，美國大街上臨近春節時不免年味十足，學校的教職工餐廳會推出幾道實在是連名字都沒聽說過的美式中餐，街頭的商家們也紛紛掛起春聯，趁此賺上一筆。
由於臉上的傷，我整張臉看起來都慘不忍睹，在已經很像餅的情況下又腫了起來，生生成了發糕。一整個寒假，我都窩在家裏不肯見人，就快悶的要從腦袋頂長出蘑菇來了。湘湘搬了行囊過來和我一起住。跟她一起的福利不少，比如幾乎不用做飯，由她請客叫外賣，中日韓泰意餐隨便點。
臉上的疤差不多消了的時候，已經是一月底了。農曆年三十那天，夏梓楓把我約在了山下一家叫Fleming’s的牛排店，雖然也稱不上有多貴，但每道菜也足夠我一雙鞋的錢了。
“我這次一定要從前菜到甜點點滿四道，再來瓶陳年紅酒，把夏梓楓給宰的嗷嗷叫！”
“就得讓男的給你花錢花到心疼他才會珍惜你，他在你身上的投入越大，就越離不開你。”小魚表示讚許。
“難怪小宇不珍惜我，他當年送我的什麼都是塑料的，沒有真的付出過，也就不知道疼惜。”湘湘撫着手上的塑料馬卡龍戒指，嘆息道。
“那我以後次次要他請吃飯。”我笑着說。
“那個，琪琪，你也基本只有這一次機會，好好享受吧。”
“別忘了點它家最貴的那個牛排龍蝦套餐。”
於是我帶着大家的鼓勵與期許，壯志躊躇地踏上了去吃飯的路，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吃素人。
到樓下見到夏梓楓，看他打扮的跟要去發喪一樣莊重，“大過年的你就非穿黑色么？”
“宋嘉琪，你，上樓換件衣服。”
“我覺得我這衣服挺好看啊？”
“你好歹穿條褲子啊，你幹嘛不穿游泳衣去啊？”
“我穿着褲子呢啊！”我紅着臉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緊身褲。
“你難道不看《緋聞女孩》的么？”
“湘湘看，我不看，咋了？”
“打底褲不是褲子！”（《緋聞女孩》台詞）
“……你的意思是說，你個大男人還看《緋聞女孩》？？”
我活了這小半輩子，幾乎沒怎麼進過高檔西餐廳。有次和湘湘打賭輸了，被拉到一家記不住名字的法國餐廳，差點沒命活着出來。
然後就是這次了，我不知道二代們怎麼定義“高檔”倆字。反正在我眼裏，當所有男的都穿得跟去送葬似得時候，這家館子的規格就不低了。
服務生遞過一份很長的單子，“需要喝點什麼？”
“紅酒，謝謝”我說。
夏梓楓悄聲說，“那就是酒單，上面有一半都是紅酒，你好歹選一個再說話啊。”
我哪裏會選什麼紅酒，只好模仿着電影裏有錢人的口氣深沉地對服務生說，“Surpriseme!”
夏梓楓扶着腦門，傷感地對服務生說，“我喝水就好”。
“你想好點什麼了么？”
“我不太會點。”
“你哪裏不懂，我給你講。”
“沒事，我就要最貴的，前菜點蝦，正餐點牛排龍蝦。”
“……”夏梓楓輕飄飄一笑，“算了，今天隨你，怎麼貴怎麼點，就當我賠罪了！”
好不容易吃到了甜點，我倆都點了雪糕，夏梓楓可算是放鬆了下來。一整頓飯，他臉上都掛着想隨時鑽桌底的表情，我則是一直琢磨着下次約他的理由。
“學生會明天組織春節聚餐，聽說有烤乳豬，你去不？”
“烤母豬？你不是坐在這兒好好的么，他們拿什麼去烤的？”
“你不損我會死是吧！”我輕拍桌子假裝生氣。
“得，我錯了，最後一次。”他面露求饒。
“真的？”
“當然是假的了！”他不屑的一笑，低下頭去。
“情人節就快到了，你打算怎麼過啊?”
他抬頭看了看我，抿了口咖啡，“什麼怎麼過。”
“這學期你就不是我助教了，咱倆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約會了。”
不料他又急了，“你別胡說啊，什麼叫終於，就好像以前我們有偷偷摸摸約會過似得。”
“沒少約。”
“那是你主動找上門。”
“你完全可以轟我出去啊，可以不讓我進啊，你幹嘛讓我坐在那裏，還吃我做的飯？”我耍起無賴。
“我這不是怕你哭么。”
“切，那你情人節到底怎麼過啊？”
“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寫論文。”
“對了，你是不是快畢業了？”
“爭取明年吧。”
“那我得抓緊了。”
“你慢慢來，不要着急，因為急也沒用，我這輩子都不會喜歡你的。”他不再看我，埋頭專心吃雪糕。
“別啊，到了下輩子我更沒戲了。”
“你什麼意思？”
“我這麼善良一人肯定上天堂啊，你到了地獄，咱倆隔那麼遠，異地戀啊！”
夏梓楓鼓起嘴吹了口氣，“你吃好沒有，吃好結賬走人！”
“等等啊，你情人節的時候要是沒約會，就跟我過吧？”
“嘶，宋嘉琪，你這個智商是不是劫持了招生辦才考進來的啊？問我這個問題的時候，你難道就沒想到答案？”
“想到了，”我撅着嘴老老實實地點點頭，從包里掏出一個包的粉嫩嫩的桃心狀盒子，“知道你不會答應，那今天提前祝你情人節快樂，早日和我終成眷屬。”
“這什麼啊？”他看着盒子，一臉不耐煩。
“給你做的巧克力。”我捧了過去。
他伸手接過，“你親手做的？”
“嗯，每一口都是我的情啊！”
夏梓楓打了個寒顫，打開了包裝紙，“那我就現在吃了啊！”也沒多說什麼。
我正欲解釋，“噗，好吧，哎對了，這個盒子裏有個驚喜，你猜，”看到他已經抓起一塊要往嘴裏送，我大驚，“……夏梓楓你別嚼！！……”
只見夏梓楓剛把一顆巧克力丟進嘴裏，下一秒就聽到“咚”的一聲，他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右臉，整張臉瞬間綠了。
“那個，那個，那個巧克力裏面埋着我為你挑的禮物……”我痛苦地看着痛苦的他，本能的做了我應該做的事……從包里掏出照相機捏了一張猙獰的他。